莫如玥说完，目光扫过围着她的人群，只是那些闪躲回避的视线，却注定是要让她失望了。
将近十天后，莫如玥二人才终于回到了县城。
只是现在县城已经不存在了，整个城池被密集的陨石接连砸中，所有房屋尽数毁于火海，原本的城池遗址只剩下大大小小的陨石坑。
至于秦家村所在的那片山脉，有两座山被直接削掉了山头，连天的大火几乎将山林尽毁，幸好山脉中的水源不少，才总算保存下来一些树木植被。
莫如玥在看到县城的时候，除了倒吸一口凉气，甚至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这一路看过来，那些惨状已经让她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真正看到最惨烈的天灾中心，她还是只能庆幸自己拥有金手指。
不管那位前辈是因为什么选中她和孤影，能提前预知这样的天灾，并从中幸存下来，已经让莫如玥无比感恩了。
“阿影，如果我没有忽然出现那个幻象，说不定现在就如同这个城池的其他人一样，化为飞灰了。”
“别想了，冰儿，你是被选择的那一个，这就是最好的理由。”
孤影看到眼前这一幕，同样深受震撼，他甚至忍不住伸手将莫如玥揽进怀中，这样才能确认她真的存在。
“秦娘子，您是……秦娘子？”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惊疑。
莫如玥回头一看，是个衣衫褴褛架着双拐的男人，他一条腿已经齐大腿根断掉了，另一条的脚掌也朝外翻着，像是没能来得及复原正骨就长歪了。
那人像是从火海逃生出来的，一张脸被熏燎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大半张脸上都是被燎出的水泡破裂后留下的伤疤。
“你是？”
就算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面对这样一张已经彻底毁容的脸，还是根本分辨不出来他到底是谁。
“是我啊，回春堂的李大夫！”
那人的情绪更加激动了，急着想要赶到莫如玥身边，不想拐杖一歪，狠狠摔倒在地。
“李大夫？居然是你！”
莫如玥立刻上前把人扶起来。
这个李大夫人品还好，对待穷人富人的态度也算是能一视同仁，能进回春堂那医术自然是没得说。
莫如玥跟他只是点头交而已，并不如跟田御医和她的小跟班几人那么亲近。
原本她以经以为这边没有活人了，没想到不仅有，还是个熟人，只是看到这个熟人如今面目全非的样子，这让她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秦娘子，您之前忽然离开县城，是去哪儿了？田御医等人也一起走了，你们，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李大夫死死抓住莫如玥的手臂，开口就是一句责问的话。
“李大夫你在说什么，我离开是为宝宝们寻找新的学院去了，我能知道什么？”
莫如玥当然不会承认李大夫的指控，再说他就算是心有怀疑，也没有任何能够证明的证据。
“新的学院？对，你的宝宝们不是师从杜仲衡，有个被天下学子所不齿的师父，想必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学院会很难。”
李大夫像是接受了这个理由，虽然还有些半信半疑，但他也挑不出更多的毛病来。
“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其他的人又到哪儿去了？”
这回轮到莫如玥提问了。
她虽然很清楚曾经发生过什么，但她并不是亲历者，并不知道天灾真正降临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那天……那天天上下火了……”
李大夫的记忆一下被带回那一天，那种梦魇的般的场景仿佛再一次在他面前上演了。
“无数火球从天而降，我们甚至来不及反应，很多人就被砸倒，甚至有的人瞬间就被烧化了。”
“我当时，我当时正在城外出诊，恰好有一辆马车，就拼了命地跑。城里传出的哭喊惨叫声，甚至能一直追着传到我耳边。”
“那就是地狱啊，活生生的地狱！”
接下来的事情即便他没有细说，莫如玥也能大致猜出来。
无非就是在逃亡过程中，被陨石砸下来溅起的石块或者树木砸翻马车，然后被烧伤，但最后还是侥幸能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
李大夫给出的答案证实了她的猜想，只是对于其他人怎么样，他也不知道，毕竟天灾发生的时候他在城外，才能侥幸逃过一劫。
“你这段时间是怎么捱过来的？还有没有看到其他人？”莫如玥继续追问着。
她始终抱有一丝希望，或许还有其他人会像李大夫一样幸运。
“我是个大夫，出诊时带着药箱，车上甚至有从回春堂临时借出来药材，若不是有这些在，我早就死了。”
“至于其他人，我倒是见过一些逃难的人，虽然也拜托他们带上我，但是他们自己自顾不暇，最终还是把我撇下了。”
“我也是靠着山里被烧焦的动物尸体，才苟延残喘到了今天。”
李大夫将他的经历说完，就沉默下来，眼中还带着挥之不去的惊惶。
莫如玥才稍微一动，他又死死抓着她的手臂说：“秦娘子，您是要离开的吧？求求您带上我吧，若是您不管我，我就死定了！”
“我暂时不会离开，还要去搜寻一下有没有其他的幸存者，另外我还要进山一趟，去看看秦家村现在什么样了，带上你……恐怕不方便。”
虽然李大夫的遭遇很可怜，但莫如玥并不会因此就带着他一起离开。
可怜的人太多，她就算是有心都救了，也救不过来。
“秦娘子，您就行行好吧，您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再活几天？就看在咱们一起在回春堂共事过，救救我吧！”
李大夫说着就扑倒在地，用力把头往地上撞，想要给莫如玥磕头。
“这样吧，我可以把你送到最近一个有人烟的城镇，再给留下一些银钱傍身，除此之外也不能做更多了，若你不能接受，那咱们现在就此别过吧。”
莫如玥当机立断地说。
李大夫张着嘴巴看着莫如玥，半晌才颓然地说：“那就依秦娘子。”
李大夫浑身都有未痊愈的烧伤，乘坐马匹显然不现实。
虽然速度够快，但奔驰过程中会重新磨烂他的伤口，最后还是让孤影驾着马车将他送走了。
莫如玥也是做得仁至义尽，将一些男人的衣物、碎银，依旧治疗烧伤的特效药给他打包了一份。
“秦娘子，您的大恩，在下无以为报，若有来生，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