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娘子，影公子，饭好了，您二位歇歇，先吃饭吧？”
负责做饭的老人过来招呼，如果莫如玥二人不先吃第一口的话，他们再饿也不会端起碗。
“我们饿不着，你们先吃，我还有事。”
莫如玥径直向捆着手脚扔在一旁的灾民走去，她还有个需要审问的人。
那人已经被黍子粥的香气勾走了魂，死死盯着冒着热气的锅，不住地吞咽着口水。
“想吃吗？”
莫如玥站在他身边，直接挡住他的视线。
那人拼命点头，还抻着脖子又去看那口锅。
“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摸过来的。”
灾民一愣，抬头看着莫如玥，又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
“这位娘子，咱们只是想过来讨口吃的，并不是真想伤人的。”
他想起莫如玥刚才彪悍的样子，还有地上留下的尸体，心中顿时七上八下地打起鼓来。
“回答我的问题。”莫如玥不耐烦地又重复了一次。
“是……是有个女人，忽然冲出来，哭喊着说是要进城，不想饿死在外面。咱们看她不像是饿了很久的样子，就将她围住问……问了一下。”
“她说这边还有同伴，大家一路过来都没有挨饿，不想到了城外反而饿死，所以咱们就……就过来了。”
灾民断断续续地回答着。
莫如玥的眼神又冷又利，像是能一眼就将他整个人都看透，他甚至根本不敢跟她有更多的眼神接触。
就算他美化了自己的答案，莫如玥也能猜到那女人的下场，只看他闪躲的眼神，就能知道他绝对不敢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你们过来后呢，又发生了什么？”莫如玥继续追问着。
“想好了再回答，别逼我使出别的手段来。”
她在那灾民准备回答的时候，又提醒了一句，就算他想说假话，也还有幸存者做见证，很轻易就会戳穿他。
“咱……咱们，派了两个人先过来查看情况，见大家都不像是挨饿的样子，就准备讨点儿粮食回去。”
“结果他们就说自己的粮食也吃光了，不肯给，咱们不信，就说要检查看看，两边一急就……就动起手来了。”
那人无奈之下，只能把之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即便如此，还是在试图找任何理由来美化自己，推卸责任。
“先不说到底有没有粮食，就是真的有，凭什么分给你们？”
莫如玥一句话就让那灾民闭上了嘴，露出尴尬的表情。
“你们想活下去，就要剥夺别人活下去的希望，谁给你们的权利？”
她又跟上第二句。
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而且天灾后社会秩序混乱，发生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都不稀奇，但莫如玥既然决定要管了，就会一管到底。
“你们想要把那个小女孩带到哪儿去？”
莫如玥问出第三个问题，也正是这个问题让那个灾民勃然色变，一张脸彻底惨白得没了血色。
“没，没想带去哪儿，只是……只是想拿她换点儿粮食。”
许久后，他才憋出一句言不由衷的话。
就连他自己也不相信这句话，更没有指望莫如玥能相信。
“很好，你就饿着吧，凭你不配吃到任何一粒粮食。”
莫如玥没有逼他把真话说出来，因为她不确定听到答案后，不会直接拧断这个人的脖子。
她站起身，恰好孤影端着一只碗走过来。
“吃点儿东西，夜风太冷，正好暖暖身子。”
碗里是浓稠的黍子粥，放了盐调味，还有几块腌菜。
虽然这一餐极其简单，但对于已经饿了很久的灾民来说，却比山珍海味还要诱人。
他用力吞咽着口水，被绑住的手不停地挣扎着，试图脱扣而出，将碗从莫如玥手中夺过来。
莫如玥就端着碗，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坐下来，让他能更清楚地看到碗里的粥。
孤影特意让老人将粥熬得浓稠一些，受伤的幸存者们要吃饱饭才能有力气继续上路。
这边的城镇既然已经不堪重负，那就只能寻找下一个地方，至于城里那些人，他们是顾不上了。
“娘子，求求你，给我口吃的吧，就算我罪该万死，能不能让我做个饱死鬼？”
那个灾民哪能忍住这种诱惑，跟莫如玥哀求着。
只是她本来就是故意用这碗粥惩罚他的，又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莫如玥对那个灾民的哀求充耳不闻，只是一口口慢慢地喝粥，配着几块腌菜吃得很香。
幸存者们也时不时地看着这边，目光中充满了对那个灾民的恨意。
莫如玥是把冲在最前面的灾民抓了一个过来，在她没有回来的时候，这个人一定也对幸存者们下了死手，否则不会引来这么愤恨的目光。
慢慢将一碗粥都喝光，莫如玥才掏出一块布，团成一团塞进那个人嘴里，将扰人的噪音化为他喉中模糊的呜咽。
“阿影，今晚不适合移动邓峰，他们也是惊魂未定，稍微休整一晚，明天凌晨的时候再出发吧。”
莫如玥走到孤影身边，小声地说。
按说为了保险起见，现在就应该立刻动身，城门外的那些灾民也就罢了，万一把城里的县丞给惊动了，就更麻烦了。
不过看幸存者们的样子，一个个惊魂未定的，就算是要走，也走不出多远，而且夜色下的火光反而会让目标变得更明显。
“依我看，还是现在就上路吧。”
孤影摇摇头。
周围很安静，只能听到篝火噼啪作响和夜风吹过的声音。
现在已经是初春，正该是万物复苏的时候，蛰伏了一冬的虫子也该重新活泛起来。
昆虫这种奇妙的物种，生命力最脆弱也最强悍，就算是这场天灾，能让大型的动植物死伤殆尽，却不能让虫子也跟着销声匿迹。
可是孤影并没有听到有任何虫鸣，或者是爬行钻动的声音，这说明它们已经预先感应到了危险，都潜伏起来了。
幸存者们虽然自发组织起来，开始在周边巡逻，但是他们对危险的预知太迟钝，真要等他们发现什么，那就真的迟了。
莫如玥略一犹豫，便点头道：“好，那就依你，现在就让他们收拾好东西准备上路。”
是她拘泥了。
邓峰完全可以转移到空间里，这样就不必担心马车的晃动会崩裂他的伤口了。
至于众人上路时的照明问题，可以通过绳索将众人连接起来，避免出现迷路掉队，至于地上的石块和凸凹不平，就只能借助拐杖来探路了。
虽然是麻烦了些，但至少能提高移动的隐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