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鬼城城主去哪了？”
李力皱起眉头仔细回想，这个一切事情的开端，整个鬼城内斗的缘由，那个不断被提起的人物，居然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哪怕现在鬼市已经被他吞噬，到了最后李力也依旧没有见过那名城主。
“看来他并没有在鬼市之内。”李力道。
“那个鬼城城主就是张香？”
“只是推测而已。”小麒麟看着张香的墓碑道，她上前一步，慢慢蹲在墓碑前。
“但我目前缺乏足够的依据，难以下出定论。”
“缺什么依据？一起想想。”李力道。
“目前的疑点在于，鬼城城主既可以是张香，也可以不是张香。”
“她可能如她父亲一样，化作不同的面投射在各个冤魂之上，就如祸遗等权柄持有者一般，他们各自代表着张香父亲对女儿的不同期愿，并具象出九个权柄，履行着爱护女儿的执念，所以张香也极有可能以这种形式于鬼市内存在，至少我无法排除这种可能。”
“鬼城城主可能也只是张香的某一面。”
她一边说着，一边对着墓碑深处指头，那纤细匀称的指尖看似娇弱柔嫩，却如刻刀般在冰冷生硬的青石上留下深深的刻痕。
“小麒麟对现实的干涉更强了。”李力看到这一幕心想。
“你是说，也许真正的张香就是整个鬼市内所有小女孩模样的冤魂？因为这样子张香就可以都是父亲的孩子，永远在她父亲的关怀中无忧无虑的生活。”
小麒麟点头。
“鬼市内，凡身为人父且家中有一幼女者皆为张父，凡髫年金钗之龄者皆为张香，如此一来，那他死前对女儿许下的诺言便也实现了，也更符合其执念。”
“嘶不对，我觉得你这个想法。”李力思考了一会，摇了摇头：“照我看，鬼城城主肯定是张香，就算不是，也绝对不会这样。”
“此话何解？”
小麒麟皱了皱眉头，收回手转身站起面对李力，洗耳恭听，背后墓碑上被岁月抹去的文字已被补齐。
“你看，他都变成冤魂了，为什么还用要以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去表达自己对亡女的思念之情？”李力摸着下巴说道。
“你们神兽怎么做我不太清楚，但要是换成我，我肯定是第一时间把自己女儿的冤魂也拉进心象世界里好好地宠，就算没有他自己捏一个出来也要宠，而不是寻求替代品。”
“而鬼市是心象世界变成的，又不是真的现实，他完全没有必要把自己无处安放的父爱寄托在其他人身上，他自己又不是没女儿，所以更不可能是整个鬼市的女孩冤魂都是张香。”
小麒麟脸色僵了僵，顿时意识到自己的思考进了歧路，旋即又恢复原样，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父爱是亲人之间的，它应当是自私的，很少有人会将这种情绪倾注在没有血缘之人的身上，尤其是在自己有女儿的前提下。”
“对。”李力点头道。
“所以我能确信，就算张香父亲可以变出很多面，但在他自己的渴望与执念下，张香也一定有且只一个。”
“哪怕那个张香并不一定是真的张香。”
“如此，那名被祸遗等人以性命相护的鬼城城主，则必然是张香或者张香的化身！”
李力顺手打了个响指，表示赞同，可他疑惑道。
“但问题是，就算知道鬼城城主是张香又怎么样？”
“鬼市都被我吞了，事情结束，接下来我们就要远走高飞，猜出来也没用啊，这对我们很重要吗？”
“不。”
小麒麟摇头：“那位行踪不明的鬼城城主是不是张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嗯？为什么这么说？”
她对李力伸出一根手指。
“其一，我们知道，祸遗等人皆是因张香而生的人格，代替张父爱张香，保护张香，这便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其二，没了鬼市，那位鬼城城主就等同于一名普通冤魂，且其实力必然远胜于祸遗等人，一旦没有了权柄帮忙压制本性，它一定会疯的很快。”
“你觉得这会是祸遗想要的结果吗？”
李力摇头。
没有人相信一个能预知劫难的老难兽会想要这种结果，李力不信，小麒麟也不信。
“可整个鬼市都被我吞噬，所有冤魂全部消散，祸遗就算有什么安排，他又能怎样？”
李力不太理解，桌子都已经掀了，那祸遗又能在哪落子？
“鬼市没了，但还有你啊。”小麒麟看着他道。
“你既有实力又好操控，是棋盘上最好的棋子，若是祸遗还有什么后招，必然落在你的身上。”
“你不会，真以为他让你白吞了整个鬼市的吧？”
李力身躯一震，呼吸骤然凝滞，脑子里忽然想起一句他那个世界很流行的一句话。
命运的每一分馈赠都有价格。
“鬼市的影响还远没有结束。”
小麒麟看着头顶密布的阴云。
“我们依然还在祸遗的布置之下。”
...
李力沉默了一会，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抑郁了。
他被拉进鬼市是因为祸遗，得到权柄是因为祸遗，去反抗香茭子又是因为祸遗，进入鬼市核心，吞噬有无权柄还是因为祸遗。
现在鬼市没了，权柄没了，什么都没了。
结果他娘的还是没跳出祸遗的手掌心！
“我真是受够了这种命运生死都被人操控的感觉了。”
李力烦躁的挠了挠头，锐利的指尖挠的头壳咔咔作响。
他作为一个根正苗红刚出社会的三好青年，就没碰到过这种老阴比。
简直是噩梦！
“小麒麟，你会不会猜错了，祸遗他直接派几个心腹出去办事不香吗？非要找我麻烦？不怕我直接摆烂？”
“你摆不了烂。”小麒麟再次表示否定。
“你的大劫还没度，不能摆烂，我不允许。”
我还挂你脑子里呢，你这小命必须保住，我说的。
李力顿时又愣住了。
对啊，还有大劫呢，那头金角兽母还在盯着他呢。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心里有句吗迈皮不知该不该讲。
“人生不值得......”
小麒麟看着他长吁短叹，一幅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禁嘴角微微一翘。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什么？”
李力疑惑的看向小麒麟。
“好了，别抱怨了，你应该看看你在鬼市的收获了。”
“神神叨叨的.....”
李力嘟囔着闭目，开始感受体内的变化，检验这次鬼市之行的收获，内视法飞快的在体内一扫，种种变化尽收心底，化作数据记录在面板之上。
他首先看了看属性值。
他的基本数值几乎没有什么变动，唯一有变化的就是真气与感知，后者稍微提升了五六点，不提也罢，而前者则几乎翻了数十倍！几千的面板直接飚到恐怖的数十万，那滚滚真气在丹田内已经完全化作了一片涛涛汪洋，一呼一吸之间如奔腾的海潮般在经脉中流淌，气势如虹，如涛似箭。
不知不觉，他已经跨过练气，直接筑基了。
而且是最顶级的那种筑基。
练气想要突破筑基，一般需要两个条件：
足够的真气积累量，足够的真气运转速度。
这是因为练气突破筑基的主要方式，就是凭借足够的真气冲开小周天窍穴，贯通经脉，洗筋伐髓，蜕变自身，当真气完整运转了一个小周天时便算成功晋升筑基。
随后每冲开一个窍穴便提升一阶。
这九个窍穴分别是：百会、上丹田、中丹田、下丹田、会阴、尾闾、命门、大椎、玉枕。
九窍齐开，大小周天圆满，便为筑基九阶。
为此，足够量的真气与足够猛的运转速度便是关键中的关键，就像水流过水管，水越多，水压越高，就能填满越长的水管子，把水管子撑的越开。
如果正常人是用一条河，一条江去冲穴，而李力则是用了一整片海。
只是一瞬，他就跑完了一整个小周天，轻松贯通所有经脉，强大的“水压”险些连所有窍穴都冲的一干二净！
李力光这一顿饭，就胜了正常人族修炼者数年的苦修，羡煞不知道多少苦苦打熬真气的人族散修。
但这是会坏了根基的！
筑基冲穴可绝对不能乱冲，这里头的真气流转方式与冲穴顺序极有门道，冲开窍穴顺序不同，首先冲开窍穴的选择不同，窍穴内后天污浊清除彻底与否，都决定筑基的基础是否夯实，甚至决定功法的未来走向。
这也是为什么小麒麟在他吞噬有无权柄时让他停止火箭升级的原因。
光靠海量的真气不分青红皂白的强行一次性硬冲窍穴，只会造成相当严重的损伤，比如经脉破损，真气外泄，窍穴损毁，最严重的就是经脉尽断，修行路绝。
当然，李力作为一个人形神兽其实并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但多少也会影响到后面的修行，所以小麒麟才会当场叫停。
现在，他的实力暂时停留在筑基一阶，刚刚冲开百会穴，这正是筑基最普遍的开局，自泥丸宫往下冲穴。
“寻常人筑基，往往都苦恼于真气不足，真气运转不快，你倒好，反而怕真气太足，运转太猛，冲坏窍穴经脉。”
小麒麟见他看到这也不禁打趣了他一句。
“稍等我为你寻一篇相衬的筑基秘籍，若是进展顺利，明日你便能晋升筑基九阶了。”
说完她清冷的脸庞又露出一丝遗憾的神色。
“只可惜时间不够，不足以让你初步养魂，否则你以养魂一阶的实力，生存的可能性更高。”
李力对此没什么表示，就耸了耸肩。
和小麒麟不同，他没想的这么乐观，以求稳为主，暂时将筑基二阶当做目标，并祈求过程中不要再横生枝节了。
他继续往下看去，后面是吞噬鬼市权柄新增加的特性。
【权柄：廉仪有载】你将变得更加自律。
【权柄：教化为人】你增加了与动物的亲和力。
【权柄：生灵归终】你能隐约感觉到其他生物的死期。
【权柄：长命之理】你的新陈代谢系统将更加有活力。
【权柄：高低贵贱】让他的双臂护手变得更有光泽。
【权柄：人律伦法】你将变得更有道德感，更有底线。
“......”
李力看完就无语了。
毫不夸张的说，这些技能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卵用，哦也不能说彻底废物，只能说很微妙吧。
废的很微妙。
“果然这些权柄几乎没有什么作用了，这东西只有在鬼市内才有效。”
他看着数据面板，暗暗总结。
在离开鬼市之后，那些权柄虽然并没有完全失效，但也已经没有了鬼市内那种近乎法则加身的效果。
但当他再往下看去时，却发现有无权柄与食生权柄完全推翻了他刚才的结论，与其他权柄显的极其不同。
【有无之点：舍利子】
效果：在体内形成一枚似有似乎的点，内含乾坤，具有有无权柄的一切特性。
正在与食生权柄合并中。
【人体混洞】
效果：将内丹田转化为混洞，可无限制的容纳真气，具有食生权柄的一切特性，目前部分特性受廉仪权柄影响。
正在与有无权柄合并中。
只见在李力的胃里，一个若有若无的小点正在微微闪烁，那模样就跟他在鬼市中看到的有无权柄投影如出一辙。
而这个点正在不断地下落，与他丹田中食生权柄构成的漆黑混洞逐渐靠近，两者甚至彼此牵引盘旋，构成了一种只有宇宙中天体之间才会有的双星系统。
看着这有些唯美的一幕，李力微微有些恍神。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会给他带来什么改变，但他隐隐约约觉得，两者的合并对他来说很重要。
所以他并没有阻止这一切的发生，继续查看身体的其他变化。
“明明吞噬其他权柄带来的神通已经几乎失效了，而吞噬有无权柄和食生权柄对我身体改变反而却没有消失，有意思。”他摸着下巴喃喃自语。
“似有非有，似无非无。”小麒麟道。
“这不奇怪，就像你在冤魂的心象世界中受伤，回到现实后身体也会受伤一样，只要当时你尚未看出破绽，便可将所遇一切当做是真实。”
“这个世界的物理规则还真是不讲理。”李力看着自己的丹田内，用很惊奇的语气道。
“冤魂，很奇妙吧？”
“你又在玩所谓的梗？这次的梗有何典故？”
无视小麒麟好奇的目光，李力起身，抬头看了眼天色。
在他所要行进的方向，大片大片铅黑浓重的雷云正不断聚集席卷，漆黑的云层中时不时有可怖雷霆闪烁。
又要下雨了。
“接下来，就离开这个鬼地方吧。”李力披上兽皮斗篷，遮住狰狞的骨面与健硕但覆盖金纹黑甲的上身。
“然后找个地方修行，修炼到筑基二阶以上。”
轰隆！
忽的雷落了，重锤一般的砸在附近，声浪实质般的炸响，撼动四周的大地与树海。
“呼....呼.....呼.....”
“李力？”
小麒麟诧异的看着忽然趴在地上急促喘息的李力，看见他浑身颤抖，几乎站都站不起来。
“你怎么了？”
“不....不要.....”
“不要什么？”
“不要....不要.....”他似哭似笑，时而害怕又时而愤怒，颤颤抖抖的说出这句话。
“不要与我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