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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晴天下雨是有狐狸出嫁。

这人碰到是要避讳的,若不然会引来狐大仙的报复。

还有人说,若有狐大仙嫁女为人妻,要么是报恩,要么便是报仇。

老刘做了一辈子的轿夫,这还是第一次给狐女抬花轿。

一半人抬,一半是戴着面具的狐大仙们抬。

狐大仙在他们眼中都是宛若神灵般的存在——他们的祠堂里供奉着东北五仙,常年祭拜,祈求得到他们的庇佑。

他们也确实做到了,在他们祭拜的这些年里,他们的村落基本上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去霍乱。

今儿狐大仙嫁过来的姑娘,是村里刘老五代他仲弟娶的新妇。

那仲弟刘老九多年前出塞北赴中原时,曾救过狐女一命,狐女感激之余说会报恩。

刘老九仗义行事不求她报恩,遂继续游历。

他大抵是个福薄的,游历那一年便糟了瘟疫,没过几日便去了。

听说是同在外面做生意的刘老五给带回来的。

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了一盒子灰,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也是那一年之后,刘老五一家的生意便红遍大江南北,家中渐渐盖起了砖瓦房,再盖起了豪宅大院儿。

前些年,刘老五走南闯北,身子落了毛病,便将家业交给了刘老六,自己准备娶个新妇安安心心享受日子。

那多年寻恩未果的狐女也是这时候找上了门,直到刘老九故去,在他坟头大哭一场,还说要嫁给刘老九报恩。

大家见她貌美,哪舍得让狐大仙守寡,便劝她。

狐女又欲嫁刘老五,说怎么也要留在刘老九家里,报那救命之恩。

刘老五心中不忍,便说代他那故去的弟弟娶了狐女。

狐女遂应下。

于是定了婚期。

今儿正月十八,晴天落雨。

“诶,老刘啊,你说这狐仙嫁女,他们会不会请我们吃喜酒啊。”身后轿夫传来的问话打断老刘的思绪。

老刘往旁边看了一眼。

抬轿子的狐兄戴着面具,目光正正地望着前方,一双耳朵在头顶竖起,一袭红衣瞧着分外喜庆。

他收回目光,低声道:“狐大仙嫁女,那是他们的事儿,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哪能脏了他们的饭席——回家吃你的窝窝头去。”

“刘老五不也是凡夫俗子么,他这个新郎官也不能上桌吃饭么。”

身后的人嘟囔一句,遂不再说话。

晴天落雨,雨势很小。

唢呐吹响一整个刘家村儿,在轿子逛了两圈后,停在刘老五家门口。

凑热闹的刘家村村民望着村里唯一一户大宅院,眼里是充满了羡慕。

这好事儿都落到刘老五家了。

家里发财,还有狐女嫁来庇佑——他这日后祖孙都要发达了呀。

轿子轻轻停在大宅门前,唢呐声与炮仗声不绝于耳。

老刘张口喊了一句——

“新娘子来咯,请新郎踢轿门迎新娘!”

循着村里的规矩,众人开始起哄,但因为嫁过来的新妇是狐女,他们也不敢过多放肆。

刘老五穿着一身新郎官的衣裳站在门口,胸前顶着一朵大红花,脸上笑容满面,好不欢喜的模样。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这位年轻的新郎官儿踹开轿门,小心翼翼地扶着里面伸出来的那只娇嫩白皙的手。

新娘在一片欢呼声和唢呐声中出门,跨火盆走红毯儿过红门,被人迎进了洞房。

……

“当时那个热闹啊,老头子我是毕生难忘。闹洞房时,大家伙都想看新妇的容貌,刘老五不好意思揭盖头,听着狐女娇滴滴喊一句夫君可揭时,哎哟那个表情。”

老刘抽了一口旱烟,眼里揣着几分感慨,

“那姑娘,是俺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脸儿好看,杏眼桃腮的,身段儿也好。可把俺们羡慕坏了。”

旁边,头戴斗笠,身着玄衣的少年听完,沉默片刻,指了指旁边:“那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旁边是一座豪华的大宅院,它被修葺地十分精美,瓦是琉璃瓦,石是大理石,就连这门都遵着九州贵族世家的那般,刷了朱红油漆。

只是如今,这朱红大门已经破损严重,就连门上镶嵌的百十颗金珠子也被人撬走了。

再看大宅院,琉璃瓦蒙尘,大理石中杂草丛生,原本应该十分热闹的院子却冷清无人,只展露一片道不清的荒凉与寂静。

“只能说刘老五福薄吧,那狐女嫁过去没多久,他就害了一场大病。狐女跑去母家求药的路上,这刘老六又被土匪打劫了,一家的财产都被劫走了。刘老五听完一口气没上来就去了,那狐女也不知所踪。”

老刘叹了口气,

“院子里的家仆知道掌家的都不在了,就把这宅子里面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卷走。”

所谓树倒猢狲散,也莫过如此吧。

沈冗瞥了一眼那坑坑洼洼,丑陋不堪的朱红大门,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罗盘。

罗盘上的细针直直指着这荒废的大宅院。

他循着指针而来,看到这里无人,便问了路过的老刘。

却不想这里已经荒废十年。

“老伯,这村子近来可曾发生过什么怪事?”沈冗又问。

“怪事么……让俺想想哈。”老刘又抽了一口旱烟,细细思忖片刻,忽然开口道,“啊呀,想起来了,村口那对小夫妻,最近老是半夜听到特别奇怪的叫声,吵的他家娃娃睡不着觉,老是半夜哭。”

这也就算了,从那一家的娃娃开始哭泣后,最近陆陆续续的又有人听到特别凄惨的怪叫,吓哭了不少娃娃,村民们都觉得瘆人。

怪叫?

“什么怪叫?”

“咋说捏,俺形容不出来,总之听着挺惨的。”老刘吐出一口烟,看向沈冗,见他一身打扮不同寻常,便好奇问道,“这位少侠面向不凡,不知是修士还是武士?”

“在下乃是一介散修。”沈冗作揖,“多谢老伯诉事。”

“哎,这有啥好谢的。”老刘摆摆手,望着沈冗的眼神多了一分尊敬,“这年头修士少了啊,俺几十年都没见过了。”

上一次见到,还是他去九州跑腿给人抬花轿的时候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