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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消散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目送他离去。

等到最后一丝虚影消散,杨木易看向沈冗,目光充满了复杂。

这沈冗当真能召神,怪不得天书要将他排在当代天才第一位。

沈冗收起已经变得黑乎乎的令牌,回头朝着杨木易和稚童作揖:“两位前辈,我等需要将鲛人灯送回南海,以免其日后再生祸端。”

杨木易有些迟疑,他侧头看向稚童。

稚童颔首:“那便有劳二位了。”

沈冗和顾重楼遂开金色法门,直奔山顶去取鲛人灯。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移步幻影!

“老祖宗,这个小子到底什么来头?”一个三目族人上来对着杨木易作揖,忽然注意到稚童,愣了愣,“老祖宗几时多了个孙子?”

“……他是那位躺在山上两百年的翼族前辈。”杨木易看向稚童空洞洞的眼眶,朝着他作揖,“前辈,这只眼睛在下替您保管二百余年,如今应该归还与你了。”

稚童摆摆手:“它早已与你心心相连,你便留着吧。不过一只眼睛而已,日后总有让他再生的办法。”

随后感慨一叹。

他们这模样,好似当年。

当年的杨木易只是一个稚嫩的少年,而他已经可以问道四方。

现在的他成了稚童,而杨木易却垂垂老矣。

当知道稚童身份后,翼族人纷纷上来拜老祖宗。

杨木易和稚童齐齐开口,说鲛人灯将会送回它原本该有的位置——

而二族之间的大战皆因他们而起,在往后,他们会离开这里,用余生来为这二百余年死去的族人祈祷,祈祷他们来生无虞。

也是在杨木易背着稚童,准备离开的那一刻,三目族与翼族这才慌了,纷纷恳请二人留下。

然无济于事。

两组人面面相觑,想着曾经的恩怨皆因一盏灯而起,心头觉得好笑的同时,也忍不住愧疚懊恼起来。

为了一盏灯,伤了两族和气不说,还死了这么多人,真是不应该啊。

……

南海。

将两盏鲛人灯沉下去,想起因为一盏灯,而引起两百余年的战争,沈冗忍不住叹气。

人心永远挡不住贪婪的诱惑。

谁都不例外。

顾重楼看着海面,忽然目光一动,拽了拽沈冗的衣袖——

“师弟你快看。”

沈冗顺着顾重楼所指的方向看去,忽然看到平静的海面开始波涛汹涌。

一道低低的吟唱不知从何而起。

吟唱声由远及近,渐渐变得清晰。

当海面朝两边掀开,一只人身鱼尾的妖怪从浪潮中一跃而起,稳稳落在二人面前的一片礁石之上。

鲛人,其声之美,犹如天籁。

其泪一滴落地化珍珠,其油可制长明灯,千年不灭,价值连城。

不知怎的,沈冗忽然想起了山海纪中,关于鲛人的描写。

它只记载了鲛人的价值,却并不曾写过鲛人的悲惨。

因为被人族屠杀,所以被迫隐居南海,世世代代不出。

鲛人是善良的,也是害怕人类的。

那鲛人见到沈冗和顾重楼,压下眼中的一丝惧色,轻声开口:“是你们将公主放回南海的吗?”

公主?

二人挑眉。

鲛人缓缓拿出一盏鲛人灯——是沈冗二人沉入南海的其中一盏。

“鲛人出水即化开鱼尾,退而为人。但化开鱼尾,便再不能回到南海。一千年前,公主与族长生了嫌隙,一气之中跑出南海,从此杳无音讯。后来,我跟着族长去祠堂,看到公主的那颗魂石不亮了。我们便都知道,公主再也回不来了。”

鲛人抚了抚这盏灯,感受着它燃烧时带来的温暖,

“至于其他三盏,也都是跟出去的侍卫。”

沈冗默。

他们都遭到了人族的残害,被活生生制成了鲛人灯。

“族长曾说,四盏鲛人灯流落凡世,祸害千年。三盏皆会有归宿,唯有一盏,因怨念太强,需要销毁。”鲛人看向二人,轻轻启唇,“找到这最后一盏鲛人灯,便有劳二位销毁了。”

二人颔首。

……

人们常说,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

福祸是相依的,你有得到,必然也会有失去。

失去的多少,取决于你得到的多少。

你得到的越多,失去的越多,这是阴阳之间的相衡。

一场突如其来的疫病,带走了张老三的妻儿。

一场始料不及的天灾,摧毁了张老三的农田。

一场预料之外的官司,压垮了张老三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豪绅欺辱他,勾结朝廷夺走了他的屋子,他的田产——麻绳专挑细处断,病魔只捡苦命人。他一无所有啦。

花了最后的几枚五铢钱,张老三把自己穿了多年舍不得换的草鞋换成了崭新的木屐。

他试了试大小,有些不合脚。

不过没关系,以后也穿不上了。

张老三哼着小曲儿,悠哉悠哉地路过一家贴了封条的茅草屋。

这是他的家。

一天前是。

他又看了一眼屋子里,房梁上吊着的人。

那时他的老阿父。

挨了一顿板子,不忍让他破财,便用一根麻绳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官差来时,也不让他收个尸,就这么让老阿父在屋子里吊着。

不过也好,他孑然一身了,轻轻松松。

张老三继续哼着曲儿,朝山上破败的城隍庙走去。

城隍庙里没什么人,城隍老爷的像也都蒙了灰。

张老三朝着城隍老爷虔诚地叩了个头。

“老爷啊,我没地儿去了,脏了您这地方,您莫怪罪我啊。”

“待来生我还做人,一定给您烧高香。”

“……”

“……”

张老三絮絮叨叨地说着,从袖口里拿出一段崭新的白绫。

白绫上房梁,正好打出一个结。

张老三搬来几块砖头,仔仔细细叠好,从袖口里拿出一只馊了的蒸饼馍馍。

这是老阿父去前塞给他的。

张老三仿佛没看到长了绿点的蒸饼馍馍,一下一下地掰开,一点一点地塞到嘴里。

一块蒸饼吃罢,张老三抹了一把嘴,站到砖头上,将白绫套在自己的下巴上。

这个男人双脚一蹬,砖头摔地,他也摔在了地上。

看着断掉的白绫,张老三哆嗦了一下,终于红着眼睛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