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莞莞脸色一白，有种心思被看穿的尴尬。
的确......
其实她还是存了那么一丝丝侥幸的心思。
如果能借此机会留下苏佑曦的联系方式，哪怕只是联系方式，那也是好的。
只可惜这个人，比她想象中更加直白无情。
“放心，从你进入这家会所的那一刻起，你的一切资料，我的人，都调查得一清二楚。事成之后，我自然会有办法联系你。”
陆莞莞悄悄咽了口口水。
她再一次觉得，或许来招惹这尊大佛，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只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那我静候佳音。”
陆莞莞最后说了一句，便强装着淡定离开了。
苏佑曦拿起面前的牛奶浅浅抿了一口，漫不经心地念叨着这个名字，打开了搜索界面。
“叶、乔。”
他看着窗口弹出的资料，一边翻看着叶乔的照片、视频片段，一边伸出灵巧的舌头舔了舔唇边的牛奶渍。
“有意思，难得遇到一个脸蛋不输老妈老姐的女人，我倒有些小期待了......”
******
成岭墓园。
叶乔拿着一束花和一篮水果熟门熟路地走向最角落处的墓碑，却意外地发现妈妈的墓前已经有人伫立在前了。
她有些惊诧迟疑地上前，最后发现替妈妈扫墓的不是别人，居然是她曾经的爷爷，陆正尚。
“爷......”
这后面一个“爷”字，叶乔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毕竟，她已经和陆霄断绝了父女关系，那么她和陆正尚，也不再是爷孙了。
叶乔凛了凛神色，淡淡道：“您怎么会在这儿？”
陆正尚仿佛听到她的话后才意识到有人过来了，缓缓转身，神情复杂。
“小乔，你来了。”
他只说了几个字，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爷爷，来晚了......”
叶乔的嘴唇动了一下，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我知道，无论爷爷现在说什么，都是为时已晚。可是......可是，爷爷相信，你是个孝顺孩子。
你一定还记得，爷爷那时候，不是不管你，而是有心无力咳咳咳咳！”
“爷......”
叶乔还是硬生生把后半句憋了回去，但是，她的手，却还是顺势扶着面前老人的身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如果我那时候不在医院，如果我那时候人还清醒，我一定阻止那个混账！
谁知我在病床上躺了几年，好不容易匹配上，换好了，出院了，才知道你们母女......
我就说，我的乖乖孙女那么孝顺，怎么会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呀！”
叶乔的眉头终于还是忍不住紧紧皱成了一团。
她的心。
有点乱。
她恨陆霄没错，可是陆正尚......
在她的记忆里，作为爷爷，她小时候，他很疼她。
可是爷爷身体不太好，肾衰竭，需要换肾。
陆霄捐过一个肾给他，当初还被叶阳夸赞是个真正有孝心的孩子云云。
不过，肾衰竭这种事，就算换了肾，用不了几年又会坏掉，又需要匹配新的肾源。
他的小儿子陆乾也不知是心甘情愿还是无奈被迫，也捐了一个肾给他。
可是在五年前，陆正尚又病重住院了。
所以说，陆霄把叶乔母女赶出家门的时候，陆正尚正在医院里等着匹配换肾。
他说他对这件事不知情......也是有可能的。
都过去好几年了，叶乔今天再看见他，心里也有些动容。
看来，老爷子比较幸运，又匹配到合适的肾源了。
只是不知道，这次的肾，能让他撑几年......
但是，这种事，换一次，身体衰弱一次，而且每换一次，撑的时间都比上一次短。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看，陆老爷子都，活不了太久的......
这也是叶乔面对他没有办法表现得太狠心的另一个原因。
陆正尚看到叶乔的表情，就明白自己这次来对了。他趁热打铁，挤出几滴眼泪：
“我是真的直到前段时间，才知道你母亲已经过世的消息......对不起！”
陆正尚突然颤颤巍巍地对着叶乔跪了下去。
“你做什么！？”
叶乔一把拉住了他。
“你别这样！快起来！”
“不，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陆正尚老泪纵横，一脸的痛心疾首，“子不教，父之过！
陆霄那个混账做出那样的事情，是我没有教好他！居然为色所迷，色令智昏咳咳咳咳！
我、我本是没有颜面再来看你们母女的，但是老头子没几天好活了，走之前，得清清这人世间的债啊！”
叶乔的神色几经变换，最后终究是露出几分不忍。
“您先起来，起来再说......”
“小乔，我知道你一定恨毒了你的父亲，我听说你不想认他了，那咱就不认！
但是，但是你能不能，别不认我这个爷爷，啊？啊？”
叶乔面对陆正尚如此哀求，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好。我就当，各是各。”叶乔深吸了一口气，“见了他，我顶多喊一声陆先生。但是遇见您，我还是会叫一声爷爷。”
“诶！好好好，那我就放心了！我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爷爷你快别这么说。”叶乔叹了口气，“您最近是身体又不好了么？脸色看起来也很差。”
“我都半只脚踏进坟墓的人了，有什么好与不好的。”
陆正尚轻轻摇头，看向叶乔，满眼期盼。
“小乔，过几天，家里有个聚会，你也来吧？”
叶乔正皱着眉头想要拒绝，便听见陆正尚又道：
“我想，我想在我死之前，拍个全家福。
我知道，他们对你而言已经不是家人了。可是，霄儿再混账，毕竟也是我儿子......
你和他，对我而言，就像手心手背，都是肉。
这全家福，对你而言，可有可无。但对我而言，这里面的人，确实都是我的亲人。
我只想在我死之前，留个纪念，让我以后没事儿，能拿个团圆的照片出来看看。
小乔，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