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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瑛哪肯就这么让他离开,那十个姑娘的前程命运不能毁在她手上啊。赵彦之在前面大步疾行,云瑛就跟在后面一路奔跑。她边跑边喊前面的人停下来,可赵彦之偏像是故意似的,不但不理会,反而越走越快。云瑛心里大骂他冷血无情,可两人才成婚,这个男人确实是对自己没感情可讲啊!现在云瑛无计可施,只能紧跟着他,看看用什么法子把这十个姑娘赎出来,不谈感情谈钱总可以吧,她有钱,赵彦之想要养兵马总是需要银子的。

云瑛跑得气喘如牛,大汗淋漓,她来的匆忙,穿得清凉,秋夜的晚风一吹,冷得她直打哆嗦。这个院子又大又旧,加上年久失修,夜黑难行,她跑得磕磕绊绊,鞋都丢了一只,勉强看得见前面那人的背影。她这身体当真是虚弱极了,使不上力气,跑得不够快,真是急死了。

云瑛跟着进了赵彦之的院子,看到院中场景,她觉得赵彦之是想故意引她过来的。十个女孩,悉数换上了军妓营统一的暗红色粗布衫裙,低眉顺眼,极度安静的跪坐在院子的中央,由数十黑甲兵卫严密看守。萧条的院墙,暗黑的冷夜,黑压压的甲兵,跪着满院子身着红衣面色惨白的女子,场景有着说不出的诡异渗人。云瑛脑海里蹦出杀鸡儆猴这个词,而她自己就是赵彦之眼中那只不听话的傻猴。

赵彦之觉得他的处置对云瑛已经是极大的宽容,通常想算计着往他床上塞人的,都不会像她那样毫发无伤。只要她听话,这个场景她本来是不必亲眼看见的。可是小丫头性子倔强,非要不知死活的跟过来。她一路追随,他懒得回应,任她追赶,想着她跑累了,也就放弃了。他向来耳力目力优于常人,自然听见她跟在后面不住的呼喊声,还有她摔跤摔疼后的小声哼唧!不过是几个买来的无依无靠的卑贱女子,富贵人家何时在意过这些草芥蝼蚁的去处?她如此闹,倒是让他刚压制下来的怒气又涌上心头。

“登记入册的师爷到了吗?”赵彦之冷声询问戴将军。

“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戴将军恭敬回应。

“别…别…,这位将军,不必麻烦师爷了,这些人是我买来的,她们的身契文书都在我那里,我给她们安排去处就行,不用麻烦你们的。”云瑛着急拦住戴路,气喘吁吁的说道。戴路一眼认出面前女子,容貌清丽可人,即便夜色浓重也难掩绝美芳华,正是那日饭庄中斗倒高飞的女好汉啊。只是她现在衣着清凉,发丝蓬乱,还赤着一只娇嫩玉足,可能是嫌弃地面冷硬,一只脚扎在另一只脚上,左右摇晃,有些搞笑,那狼狈模样与那日有勇有谋,大杀四方的暮家嫡女相差甚远。戴路简单看了一眼就赶紧低头退到远处,这王妃怎么穿成这样就跑出来了。

“属下戴路,参见王妃,王妃万安。”戴将军赶忙跪地,恭敬行礼。

“不用不用,快别客气了,这位兄弟也安好,拜托你别去请师爷了,这人我现在就要带走。”云瑛着急回道。女孩儿声音很是清晰,赵彦之自是听得到的,他不吭声,可是体内散发的怒气却越来越浓重。戴路跟随赵彦之多年,他越是这样沉默,就越是危险,他根本不敢再回应云瑛一句,小心看了一眼王爷,躬身便退了下去。

院子中的气压低的可怕,云瑛回身看见赵彦之面容阴冷的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她是害怕的,这男人不说话的时候比说话的时候还要骇人,好似狂风暴雨来临前的宁静,院落仿佛进入到了真空,什么声音都消失了。她再害怕,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任由他处置了那群姑娘。

她平稳了下心绪,小声对着赵彦之恳求说道:“我知王爷生我的气,要打要罚,我一人认下可行?可是您能不能放过她们,她们都是听我怂恿,才冒犯了您,她们都是听我的,才闯了祸。”

赵彦之觉得暮云瑛有些不识抬举,一再挑战他的底线。戴路是他的副将,岂能听她的安排,简直自不量力。他决定的事情,任谁都难想更改。赵彦之继续无视云瑛的恳求,眼神冷得像冰。

“拜托你,不要这样可以吗?对不起,行不行?”云瑛娇音软糯可怜,继续央求着。可那男人如冰山一般,油盐不进,云瑛心里已经唾骂了千遍万遍,可他是未来的王啊,她现在和今后的生活还是要靠他的,现在她不敢贸然得罪。云瑛想既然求告没用,那就拿出筹码谈判好了。

“我知王爷不欢喜我,厌弃我,你若是觉得可以,以后非你召唤我绝不出现在你的面前。你喜欢谁,想娶谁纳谁都可以,我绝不耽误。但请你不要因为对我不满,将怒气报复在我身边人身上,你这是…是仗势欺人!”云瑛鼓足了勇气,说完这些话手心都是凉的。

“呵…呵…王妃是说我仗势欺人喽?”赵彦之笑声阴森,语气轻嘲。他慢慢走到云瑛面前,琥珀色的眸子逼视面前这个不懂规矩的女子。她看起来明明那样纤细娇弱,可性子为何如此倔强强硬,如同他见她在饭庄的那一次,那时他就担心,这个王妃或许不好掌控。

“只要你愿意,在王府中你当我死了都行。还有…我嫁妆丰厚,你若觉得可以,我拿钱…用钱赎…她们可行?”云瑛越说越小声,她能感觉到赵彦之离她越来越近,那种威胁让她心生恐惧,她能明显的感觉到男人喷洒在她发心的温热呼吸,她不敢看他,那双眸子太过凌厉霸道,让人浑身冰凉。

“呵呵…看样子王妃是打心眼里瞧不起我啊!拿钱赎,你当我是什么,妓院的老鸨还是市井的人牙,嗯?”赵彦之声音很轻,尽是嘲讽,气氛说不出的可怕骇人。满院子的兵士,女孩儿,被吓得无一人敢出声响。

“我没有,你为何会如此想!我只是想你不要那么极端,她们又不是犯了什么大罪,你到底损失了什么?值得她们葬送一辈子来赎罪!”云瑛简直要被逼疯了,红着眼睛和他对冲了起来。那十个姑娘下午才进院子,来得及做什么呢!道歉不行,赔钱也不行,非得折磨别人才痛快吗!

“放肆!全都拉下去关起来,等着师爷过来登记造册!”赵彦之发怒,大吼一声,转身看也不再看云瑛一眼,就要进书房。戴路应声,吩咐甲兵将姑娘们押走。云瑛哪肯,直接去抓赵彦之的胳膊,想要留住他,男人正在气头上,一个挥臂,云瑛身量小,体重轻,竟被一下子挥飞了出去。

是真的起飞,身体悬空的后摔,duang的一下云瑛后背和屁股着地,整个人都懵了。赵彦之也懵了,他回身想去抓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女孩身上的绯色长裙在半空画出一道刺眼的弧线。甲兵押送的动作都停了,新王妃第一日进府便被王爷摔打,怕是以后的日子更难。跟着跑过来的秋月和桂嬷嬷找了半天才找到这里,才进院子,就看见了云瑛被王爷甩飞的一幕,秋月大声叫着,扑在她家小姐面前,挡住了赵彦之探过来要搀扶云瑛的手。

桂嬷嬷赶紧跪下求情:“王爷息怒,小姐年纪小,不懂事,王爷宽宏,饶过她吧。她身子娇弱,禁不起的。”桂嬷嬷一边求情,一边不住的扣头,泪眼婆娑。秋月小心的把云瑛扶起来,已经吓得呜呜哭出声来。她家小姐怎么如此命苦,在家被恶毒继母欺负,原本想着成婚了,离开了那里会有好日子过了,可这新姑爷竟是个坏心的,那么好的小姐,竟要挨那么重的打。

云瑛痛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手心、后背、全身都痛的厉害,无法动弹,冷汗直流。赵彦之紧握着刚才甩飞她的那只手,看着跪地求情的奴仆,心情复杂。他发誓,他绝不是故意的想让她摔倒,他只是不想她继续纠缠。他甩开她的力道并不大,可是那女孩竟就那样轻飘飘的被甩出去了,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现在连声音都没了。他现下心绪有些慌,他确实讨厌这门亲事,可他目前并没那么讨厌她,他不想伤她的,真的不想。她有弱症,可他曾见过她神气活现的模样,还想着是不是查消息的人出了错。可现在女孩脸色惨白,冷汗涔涔,一言不发的痛苦模样像是伤的极重,看得他心口滞闷。他推开秋月,将云瑛小心拢在怀中,轻抱起来,转身进了书房。

“阿戴,去请军医!快!”赵彦之边说,边抱着女孩儿进了屋。桂嬷嬷和秋月想要跟着进去,却被戴将军阻拦。“姑娘、嬷嬷,书房重地,无王爷命令,不得擅进。”戴路好生劝阻。

“可是,小姐她…小姐…”秋月哭着喊小姐,被桂嬷嬷劝住,她是识得这位王爷的,总觉得不是个能对小姐狠心的人,或许有误会也说不定。而且她见刚才王爷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还着急找医官来,怕是现在她们进去打扰了才不好。

赵彦之把云瑛小心安置在床榻上,女孩因为疼痛脸色苍白,眼眶潮湿的看着让人心碎。“你哪里痛,我…帮你看下。”赵彦之难得的温和下来语气,虽然生硬,但是云瑛能听出是关心的话。她也想忍着不哭,可是今夜过得真的太煎熬了,身与心都被逼到奔溃,听到了这声询问,脑子再清醒也控制不住豆大的眼泪往外奔流。她怕被赵彦之看到,用没受伤的手背挡着眼睛小声哭泣,声音凄凄惨惨,全是可怜酸楚。赵彦之看着面前娇弱可怜的人儿哭的压抑,再看到她那娇嫩的手心遍布细碎的伤口,有些还在渗着血,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哭了行吗?”他试着哄她,为什么她哭他心里便不好受,直堵得慌。赵彦之从未哄过女人,他在襄城有女人,而且只要他想,许多女人愿意哄着他供着他。北疆动乱,时有流民,那些无家可归的妇人女子,为了生活便沦为路边的野妓子。为了一餐饱饭,一点碎银两,她们便可以被军汉们任意调戏摆弄,毫无廉耻。对赵彦之来说,女人于他不过是杀人杀累了的片刻休息,他想在男女淋漓极致的酣畅快活后获得片刻的安宁,忘记那些尸山血海,阴谋诡计,暂时放下那些他永远忘不掉的仇恨。

云瑛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内心。女孩生的本就样貌出众,清丽脱俗,一双明媚的杏眼含泪,挺翘精致的鼻尖微红,水嫩饱满的樱花唇瓣之上还有未拭干的泪水,因为哭泣的关系,小肩膀现在一抖一抖的,如同一朵刚经历了狂风暴雨洗礼的娇艳海棠,何处不惹人怜,何处不惹人疼。

云瑛强忍着疼痛,从床榻上爬起身来,她小脸皱得厉害,看得赵彦之心也跟着揪起来。“你起来作甚,军医很快便来了,你再忍耐一下。”他柔声劝说。

只见云瑛小小的一团,竟跪在了床榻上。她小手拉住赵彦之的衣袖,红着眼睛与他对视。纵是再冷再狠再硬的心肠,在这样一汪水雾中也要失了方寸。“我知道是我做得不对,是我年幼无知冒犯了王爷。”云瑛说。她声音娇娇哑哑的,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执拗那些个女子,赵彦之真的是不想再听。可是有了上次的经验,他这回不敢贸然抽手,生怕再伤了她,她看起来太脆弱了些。他微微皱眉,头扭到了一侧,云瑛也是豁得出去了,直接哭诉道:“我找她们服侍你,不是我想要算计你什么,也不是我嫌弃你什么,而是我…我还不能,我还没…没有那个,我不行啊!”她吞吞吐吐的说完,又羞恼的哭了起来。她今天是豁出老脸了,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说自己的隐私,好屈辱啊!赵彦之听得云里雾里,她什么没了?什么不行?怎么又哭起来了?

“你别哭了,你怎么那么能哭啊!你…住口!”他心思烦乱,大声喝止住了云瑛的哭声。小姑娘被吓得憋着嘴,不敢再发出声音,眼睛又红又肿,模样简直可怜的不能再可怜了,连他自己都怀疑自己八成是魔鬼吧,把她吓唬成那样。“我的意思是说,我没明白你说的话,什么没有了,什么不行啊?你想告诉我什么?”赵彦之问的很认真。

不要脸就不要脸吧,云瑛又说了一遍。“我还没来月事,还不能伺候你睡觉,你能明白吗?”女孩红着眼睛认真的和赵彦之沟通。他这次是听得十分清楚明白,还好屋内就他们两个人,这种阴私之事他听了也十分难为情。他用手挠了挠头,又长叹了一口气,接着又一手叉着腰,气氛有些尴尬,他回头望着还跪在床上的云瑛,心里感觉有些说不清楚的东西起了变化。他小心拂掉了她扯着自己的那只小手,转身将她抱起又平放在床榻上,云瑛后背吃痛,赶忙侧身卧着,蜷缩着小身体,像只又白又可爱的小动物。她的手掌和一只脚掌都被石子割破了皮,后背也有伤,赵彦之顺着女孩的纤腰望去,可能后头那处也伤着了,微微叹了口气。他坐在床侧,仔细的端详着床上的小人儿,她怎么就能那样倔呢。又是一声叹息,他想这次他是败给她了。

“这种事情,你的奶娘没教过你吗?”赵彦之忍着烦躁耐心询问云瑛。这事情本不需要闹得如此复杂,没来葵水的女子,即便及笄也只能算是孩子,不必侍寝自是应当,直接派嬷嬷、奶娘说了便是。她倒好,一下给他塞了十个通房丫头,是有多害怕他啊。

“我没有奶娘,我只有一个丫鬟,她叫秋月。”云瑛侧躺在床上,娇娇糯糯的诚实回应。

“那外面那个嬷嬷呢?”赵彦之接着问。那个嬷嬷看着很眼熟。

“她是皇后娘娘赏赐给我的,娘娘怕我不懂事,惹你厌,让她教我规矩的,来我身边还不到半月呢。”云瑛乖乖回答。找姑娘这事是云瑛自己不好,可不能再牵扯上桂嬷嬷。

“以后不必再为这事费心了,我不欺负小女孩。”赵彦之有些脸红的说完这些话,这女孩也是个可怜人,怪不得皇后娘娘会特意叮嘱他要好好待她,他和她都是不被家人善待的孩子。

“那…那些人呢?”云瑛怯生生的问。

“一会师爷来了登记造册,全都记在你院子里头,你要留要送自己定吧,此事对外不要再提。只是一条,留下的莫要再想来爬我的床,否则你知道厉害的!”赵彦之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面子给他,里子给她,这已经是这么多年来他做过的最大妥协。

“嗯嗯,我一定不告诉别人…谢谢”云瑛头如捣蒜,双手合十,娇哑着小声道谢,可却碰到了手心的伤口,顿时痛的龇牙咧嘴。赵彦之心情烦闷现下又觉得她那龇牙咧嘴的模样有些好笑,催问了一遍军医,好在这次来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