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凶兽？人？
陈放和江如意是最后从临邛城里出来的。
他们就像是一对出来观光赏花的兄弟，骑着银鞍白马，仗剑出游，正如世间纨绔，乐意横生。
方向仍是东南方。
陈放牵着马绳，侧面江如意的马则是慢悠悠的闲逛着，她指着不远处的芙蓉花道，“这里的花儿真好看，比芙蓉城的还好看。”
陈放却道，“可是这里的百姓似乎没办法赏花。”
江如意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城城都有自己过不去的坎儿。”
陈放道，“临邛城的凶兽有多久了？”
江如意道，“我出生的那年闹得也很凶，爹说这里似乎从陈国在的时候，就已经接连不断在闹凶兽了，时间应该很久很久。”
陈放道，“居然没法子根除？世上莫说一品二品，就算是临邛城出去的柳家，好像都有柳钰这样的人物，他们没想着回来做做好事吗？”
江如意噗嗤一笑，望着陈放道，“这么说吧，紫云山这一次是因为有人悬赏了六百两银子，才有人下山来管这个闲事的，你口中所谓的好事儿，不就是助人为乐，自己却没什么好处的事吧？这样的事，我活了十六年，第一次见到有人做，便是你了。”
陈放好奇的看着她，“这么少？”
江如意道，“不是少，而是没有。做这种事情，耗费精力，吃力不讨好，若是你做坏了，这满城的百姓唾弃辱骂你，又该如何呢？”
她的眼睛十分的透彻，几乎那双明亮聪慧的眼睛里，每一次都可以清楚的洞察世间，明了人心。
陈放点点头，“你这话说的在理，我觉得没什么错，只不过……”
他叹了口气，剩下的半句话还未从嘴里说出来，便被江如意说了出来。
“只不过你总觉得这些事一定要有人去做，对么？”
她笑起来比任何一朵芙蓉花都要好看。
陈放点点头，“江湖上行侠仗义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从没有人来做这些事？”
江如意道，“其实有做的，不过大多都是一些不知名，且为了名利的人在做，他们为的就是借助临邛城将自己的声望和威名传播远扬罢了，这些带有目的的人做事，自然不大可能成功。”
陈放笑道，“还是你看的透彻。”
江如意道，“是你透彻，我只不过是把你想要说的话说出来咯。”
陈放笑了，她也笑了。
马走的并不快，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们甚至还没有走入那片诡异的东南密林之中。
江如意道，“临邛城的三座山，其中一座最大，按理来说，那里应该是凶兽最多的地方，普通人想要登上那座山峰，是痴人说梦。”
陈放仰头看着那座巍峨耸立的山峰，感叹道，“确实，无论是谁，只要站住了这座山，就相当于占据了临邛城。”
江如意道，“兽通人性，无论是凶兽、妖兽还是灵兽，都有大智慧，即便凶兽无法与人交谈，但他们其实并不笨，只是外表看起来凶恶，只是这样的凶恶，大多还都是修道的修士或是武者造成的。”
陈放安静的听着。
江如意道，“典籍之中曾有记载，凶兽本是这大地固有的生灵，他们虽无法与人交流，却也和人相互依存，更是有先人记载，凶兽可与人共同修炼进展，可是直到后来一部比较邪门的功法出现，彻底打破了这个平衡。”
她长吁了口气道，“是红云谷之中的一部功法，归根结底讲得就是如何从凶兽的身体之中，提取妖元。”
陈放道，“妖元？提取了之后，凶兽不就死了么？”
江如意道，“一开始人们以为是这样的，所以就开始大量捕杀凶兽，和对待妖兽一样，杀害，提取妖元，可是后来他们发现，利用百谷草和幽冥花做出来的一种药物，只要让凶兽吃了，凶兽就会彻底发狂，并且自己将妖元吐出，随后发疯，离开这里。”
陈放不解道，“然后他们就开始用这样的方法……”
江如意笑了笑，“整个天下，最后大量的凶兽都留在了临邛城内，依靠的就是这座山，它有和葬鹿谷一样特殊的迷雾，终年不散。和一种特殊的植物，吃之不尽，用之不竭。所以，凶兽才能苟活在这里。”
陈放道，“他们能忍？”
江如意道，“吐出妖元的凶兽，即便是再产出后代，也都是些没有妖元的凶兽，再加之没有灵智，身体和骨骼都没有什么太大的药用、食用价值，所以，也就没有人再将他们赶尽杀绝了，否则的话……这里就是青山绿水了。”
陈放看着江如意。
江如意笑道，“现在你觉得是临邛城百姓疾苦，还是凶兽更可怜一些呢？”
陈放道，“我不来，你是不会来的。”
江如意道，“这本就是死劫，百年前残害凶兽的人，和现在的临邛城百姓根本不是一样的人。暂且不去想百姓会不会像百年前那些人一样同样残骸这些凶兽，只说当下，凶兽一直都在厮杀这些百姓，或是为了报仇，或是胡乱吃杀，无论如何，这恩怨都不对。如果你想剿灭凶兽，也是情理之中……”
陈放道，“你在安慰我？”
江如意道，“不然咧？我心里可没有什么天下大义，凶兽和临邛城的百姓和我没什么大关系，我只是一个小女子，在我眼里，最重要的是你。不是么？”
陈放忽然笑了。
江如意板起了脸，“你笑什么？”
陈放道，“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我。”
江如意不解，歪着头，“你？”
陈放摸了摸她的额头，宠溺道，“想不到，你还是这么会说话的丫头啊。”
江如意挑了挑眉毛，脸颊微微泛红道，“那是，我可是远近闻名十里八乡都承认的聪明姑娘呢。”
陈放刚想说什么，忽然胯下的马儿似乎是受惊了一般，高高跃起，嘶吼了起来。
他的手很快，立刻一把抓住了江如意的肩膀，将她拉到半空中，随后落于一旁的树木之上。
江如意道，“你知道马会受惊？”
陈放道，“动物本就比人要敏感。”
江如意道，“你知道凶兽在哪儿了么？”
陈放指了指不远处，“那边。”
马已经往相反的方向跑了出去，但也仅仅是跑了几步而已，随后从陈放指着的方向钻出了两道黑影，黑影的速度十分迅速，穿过林间。
是两只四肢着地的凶兽！
它们身上的气息十分诡异。
陈放的眉心皱了起来，仔细去看。
两只凶兽扑到了两只白马，在嘶吼声中大快朵颐了起来。
江如意闭上了眼睛抓住了陈放的胳膊。
陈放却低声道，“他们是什么？”
江如意皱着眉看向陈放。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自然明白了陈放的意思，于是道，“他们不是凶兽？”
陈放道，“不该是凶兽。”
江如意不解道，“为……为什么？”
陈放竖起食指在唇前。
江如意没有再说话，下方的凶兽虽然吃着东西，但是耳朵十分尖锐，似乎能听得到陈放和江如意的交谈。
二人收声，即刻将气息隐藏了起来。
两个凶兽披头散发，身上泥泞漫步，前肢和后肢同样强壮，裸露出来的后背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痕，长长的绒毛批盖着他们的头，让人看不清面容，但突出来的獠牙足以说明，他们危险十足。
低着头撕扯肠子和血肉的场面，对于现在的陈放来说，已经无法再让他感觉到恶心，他见过许多比现在这个场景更加恶心，更加让人反胃的场景，而现在的情况，对于他来说，是一个物种想要生活下去的必须动作，是一个求生的动作。
他们为的，不就是活下去么？
风卷残云般吃完了面前的两匹白马，他们的动作似乎也慢了下来，不再拥有方才饥饿时发出来那种爆发力，反而是有些懈怠。
他们互相舔舐着身体上的血迹，半晌之后，才低着头再次钻入了密林之中。
陈放抓起了江如意的手，从上方跟了上去。
他们小心翼翼不发出任何的声响。
陈放已经记住了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波纹，并且保持着一个相对的距离，这个距离可以让陈放加速的瞬间就追上他们，但他们不足以发现陈放。
越走，陈放越觉得诡异，直到最后，他们来到了一颗粗壮的树木之后，气息便直接消失了。
陈放没有走近那棵树，和江如意一起坐在了这棵树上。
江如意仰起头道，“现在能说了？”
陈放道，“你知不知道我有一种特殊感受气息的办法？”
江如意点点头，“我知道。”
陈放道，“你方才感受到他们的气息了么？”
江如意道，“感受到了。”
陈放道，“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
江如意眨了眨眼睛，“没有……”
陈放道，“我这么和你说吧，我感受到旁人的气息，都是一个个特殊的波纹。”
江如意点点头，“然后呢？”
陈放凝视着江如意，又重复了一遍同样的话，“我感受到旁人的气息，都是一个个特殊的波纹。”
江如意怔了怔，虽然瞳孔散开，那如同花一样的面容在瞬间像是昙花绽放，震惊，惊骇！
她痴痴道，“你是说……”
陈放道，“他们不是什么凶兽，而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