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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武侠修真 > 岐山雨行 > 第二十章 南疆若已不再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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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南疆若已不再南疆

小书生洪宗白一大早起来便满脸愁云密布,只因为林守义师兄说要独自赶回天池书院,向院内先生们说一说这嘉元城之事。

二人此时正走在嘉元城的呈裕街上。

“怎么,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城里你害怕了?不妨事的,我已和这城里的镜元观之人说过此事,他们会帮我照看你的。”洪宗白身边的青衫中年书生开口道。

青衫中年书生约莫四十余岁的年纪,面上无须,时时挂着温和笑容,令人如沐春风,正是天池书院林守义。

“不是啊,林师兄你走了的话,我写的书那必定是会慢上许多,你可得快些回来。而且,我不能老是留在包子铺刘老板家啊。”洪宗白依然紧锁眉头。

林守义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二人慢慢在呈裕街上走着,不一会儿便到了破酥包子铺。

包子铺门口的长凳上正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人,都跷着二郎腿,悠哉哉地嗑着瓜子,正是老板刘秀和李元溪。

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青衫中年书生,刘秀忽然一呆。

“哟,今天咋不去羊肉铺子学功夫咯?”洪宗白一脸狡黠地冲着凳子上坐着的元溪打趣道。

小姑娘蹭地一下站起身来,拿着手里的瓜子嚷道:“你个小书呆子懂啥,师父带着吕师兄去城外了,说对我另有安排,这叫啥,这叫高手因材施教。”

“啧啧啧,厉害厉害。”小书生摇头感叹道。

此时,洪宗白身边站着的林守义对着刘秀执礼一躬身,轻声说道:“在下需要赶回书院处理一些紧急之事,这些日子,还麻烦刘老板多帮忙照看一下我这小师弟,我也在他身上留了银钱了。”

坐在长凳上的刘秀好似压根没听到书生说话一般,依然坐着手里握着瓜子,愣神看着眼前之人。

“刘姨?”身边的元溪轻声提醒道。

刘秀猛然回神,“噌!”地一下站起身来,扔了手中的瓜子儿,对着林守义慌忙答道:“不麻烦不麻烦,进来坐,进来坐。”

“就不叨扰了,我还得尽快赶路。”林守义微微躬身,轻声说道。

刘秀一愣,缓缓说道:“现在就要走,如此急啊……”

林守义笑了笑,随后再执礼,转身向城外的方向走去。

刘秀站在原地,看着青衫书生离去的方向愣了一会儿,随即转身说了一句“我去做包子了”便进了铺子。

铺子门口的李元溪抓了抓脑袋,自言自语道:“奇怪,刘姨这是怎么了,呆呆愣愣的还脸红。”

小姑娘刚要转身走进铺子,便看到了一旁站着的洪宗白正双手拢袖,眯着眼满脸坏笑,看看刘秀,又转头看看远去的林师兄。

“喂,你贼头贼脑地笑啥呢?”元溪冲着他说道。

“你个小孩子,说了你也不懂。”洪宗白瞥了一眼李元溪。

“哎呦!”李元溪伸出手来一把揪住了小书生的耳朵,惹得他一阵怪叫。

“男女情事,你懂嘛?”洪宗白疼得喊道。

李元溪偏了偏小脑袋,心想男女情事是个什么劳什子玩意儿,手上力道加重又揪了一把,小书生又是一阵怪叫。随后她便转身进了铺子去吃包子了。

洪宗白站在原地,一边揉着自己红通通的耳朵,一边皱眉自言自语道:“这八十余年前天盛年间的天云谷与嘉元城之事倒是了解得七七八八了,可是这传闻中程乾二年的谷内异动又是个啥玩意儿,哎……林师兄走了以后,这书得写到何年何月啊……”

小书生背起双手,唉声叹气,转头进了铺子。

……

嘉元城在向着天云大湖的城郊方向是一片柳树林,再往外行去便是左右望不到头的青石湖堤。

在前些日子里天云湖水位较低的时候,青石湖堤之前还能看到成片成片的黄色沙滩,那湖中的大龟偶尔也会留下一排排憨厚足印。可经过了连日大雨,天云湖水位大涨,如今已经与湖堤边缘只差了不到一丈高了。

在正对天云湖的嘉元城西南城门之外,是入湖的大码头,现在只零零散散地停靠着几只小船。似乎连城内大部分百姓也不知道,平日里这里就只有渔民与入湖游玩的百姓,为何要建那么大一座码头。

码头由比湖边别处宽厚上数倍的湖堤与一条入湖百余丈的青石大道构成,大道足有十余丈宽,刚进入大道的转角处立有两人高的石碑,上书中正字体“嘉元”二字。此时除了几条在大道旁的湖面上飘飘荡荡的小船之外,再无一人,码头显得异常冷清。

这时,在距离码头右方两三百丈的湖堤边上站着一大一小两个人,一人月白长袍,一人灰色布衣,正是陈喻章与李元岐。

“先生?”

陈喻章回神笑道:“刚刚想起了一些旧事,愣了神。”

李元岐微微一笑。

二人身前便是烟深水阔的天云大湖,此时的湖面正吹着不算太大的风,清澈的湖水拍在青石湖堤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先生,咱们修剑之人是不是也是由内观境界开始,分为那三品九境啊?不……听洪宗白说是十二境……”李元岐的目光从远方的湖面收回,看着身边的陈喻章。

陈喻章缓缓开口:“是也不是。”

李元岐抓了抓头。

陈喻章笑了笑,接着说道:“咱们修剑之人,确实是算在修行者的行列的,也可以用道门订的那一套规矩来划分境界。可是……其实咱们比起修行者,与炼体武夫也有许多相似之处的,总的来说,修剑之人的境界较为复杂。”

“先生,这是为何啊?”李元岐不解。

“这是因为修剑之人不单单凭借内外天地元气沟通来修习,还在大部分时间里如炼体之人一般蓄养身体之‘势’,外人看来,这便是持剑一往无前的杀招。”一个少女的悦耳声音突然出现在了李元岐耳畔。

少年循着声音转头一看,自己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位黑衣少女,衣衫下摆及地,满头黑发简单束在身后。令少年不解的是,黑衣少女竟生了一双蓝色的眸子,搭上雪白的肌肤与修长的脸颊,美貌之余,更赋人以清冷之感。

“这是山门里大先生的弟子,叫落月,她也算是你的师姐了。”陈喻章轻声道。

李元岐身躯一震,微微躬身执礼道:“元岐见过落月师姐。”

黑衣少女也微微躬身,算是回礼,起身后又对着李元岐笑了一笑,少年一时看得呆了。

“你师姐说得对,其实咱们习剑之人,比起积元,更重要的还是在蓄‘势’,当如利剑一般断流破势!”陈喻章沉声道。

李元岐又抓了抓脑袋,陈喻章翻了个白眼,落月莞尔一笑。

此时,陈喻章转头冲着落月轻声问道:“回山重新寻一柄剑?”

落月轻轻摇了摇头,陈喻章一笑,不再多言。

眼前的天云大湖,湖水深得发黑,不断拍打着青石湖堤,湖上零零散散地飘荡着白色水雾,视线极远处的云岭千峰依然静静矗立,如黑墙遮天蔽日。

紫云山三人,便这样静静站着,看着天云大湖。

“明日起,晨间前刺五百下,随我习剑招,午间随李万川炼体。”

“知晓了,先生。”

此时,在离着嘉元码头往遂州方向十余里的天云湖面深处,浓雾重重中忽然穿行出了四艘近百丈的楼船,通体漆黑,如四头巨兽一般在湖面吞吐水汽,且不断破浪前行。

……

京城已入夜,皇宫东南侧的堆秀苑内有一处不大的红木阁楼,离着穿过皇城的中轴线有着不短的一段距离,楼外苑内铺满花木,香气醉人,时而有巡夜禁卫提灯缓缓走过。红木阁楼简单地分为三层,檐角悬宫灯,中门挂牌匾,上书“绛雪轩”三字。

绛雪轩顶楼是一处不大的厅堂,堂中并无古画文玩陈立,只是在三面玄关处悬着白帘,上绣龙纹。中央放着一方不高的玄黑大桌,桌上零散放着笔墨纸砚。沿着桌边围放着四五绣金白色软垫,此时正围坐着三人。

身穿白色短衣,头发用金丝发带简单束着的当朝天子——赵谦,青年模样的他面上不留胡须,笑意温和。

身穿黑色绸服的白发白须老者,左相云宣义。

还有一人,身穿白色长衫,而立之年的儒生模样,手上还把玩着一把云纹紫砂壶,正是数日之前连敬言领着江宁见的那名抟泥制壶的年轻人。

“云相,那边如何了?”年轻皇帝轻声问道。

云宣义似乎方才在想其他事,此时听闻皇帝问自己,才微微颔首说道:“甘奉宗已经待命,剑州三千步卒已经聚集到常遂驿,至于那两只肆虎军,早已收网伏于嘉元城中。”

赵谦低头一叹,神情黯然。

随即年轻皇帝抬头道:“你说你要去一趟镜元观,为何不是五宁宫?”

“当年之事,镜元观祖师并未参与,若有异动无法控制,他们或许有其余独到的解决法子。”云宣义面无表情。

赵谦点了点头,又开口说道:“林相已经到了剑南镜州,待到前些日子离京的张昭一到,便权宜调动剑南道各州物资到渠灵关待命,以备不测。”

“剑门关。”此时,玄黑大桌旁的年轻儒生轻声开口说了一句。

赵谦微微颔首,开口说道:“林相已派人去了,关键是这王泗胜……”

“陛下是担心吗?”云宣义偏头,看向年轻皇帝。

“哎,此次他入京,倒也还算有礼,可总觉得和前些年有些不大一样的地方,具体的,朕也说不上来为何。”年轻皇帝轻叹了一口。

“西蜀道整整一道属地,地势都十分复杂,骑军难以大规模冲阵。可是既然骑军都过了镜州洼地,还连破渠灵关与剑门关,西蜀道再凶险的地势……届时百姓涂炭……这些努力也没甚意义了。”云宣义看着自己正对的阁楼窗外,轻声说道。

“整整八十余年,南明王朝与庆阳王朝,不,应该说是南疆外靠南明一侧的所有王朝,都与庆阳无丝毫往来,甚至连一丝消息都不曾得到,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皇帝赵谦忽然开口。

“陛下无须判断此事好坏,既然寒楚与楼兰都派人潜入了剑南镜州,妄想着与那庆阳搭上线,咱们就必须做好开仗的准备。”年轻儒生淡淡说道。

云宣义此时看向阁楼的天花板,上面绘着色彩繁复的仕女飞天图,如栩如生,随即开口说道:“庆阳啊,前人口中与典籍记载如此的庞然大物,不知其真正出现在眼前时,是何模样。”

“那时候云相怕是还没出生吧?”一旁的年轻儒生开口轻笑道。

听闻此话,云宣义吹了吹自己的长胡子,对着年轻儒生瞥了一眼,说道:“宋筠先生还有心思打趣老夫。”

宋筠二字,在整座皇城或是整座京城,知晓的人不超过五人。即使是在各道“土皇帝”节度使们的认知里,也仅仅知道,皇城宫禁之中有着一名身份隐晦的“制壶人”。

名叫宋筠的年轻儒生龇牙一笑:“难不成你还会如咱们那位江侍郎一般被吓到?”

年轻皇帝赵谦低头轻轻摇了摇,抿嘴笑了笑。知晓连敬言领着江宁去看过宋筠的云宣义则是翻了个白眼。

“现在不说那庆阳王朝,就单说南疆,那都是断了消息,不分妍媸啊。”云宣义轻叹出声。

宋筠收起笑脸顿了顿,看着云宣义正色说道:“怕就怕,南疆早已不是南疆,而是为那过江大蛟平添一爪。”

赵谦云宣义二人面面相觑。

“天云一事我已算尽,怕的是这我预料不到的变数。”宋筠忽然抬起手向上指了指。

“现在嘛,我先看看这王泗胜,和那……褚尊岭?”年轻儒生忽而抿嘴一笑。

云宣义此时看向宋筠手中拿着的那把壶,壶顶立云纹,壶身刻行云流水高山,上绘城池甲士。约莫是近日里已经烧制过,这把被年轻儒生唤作“天云杀”的壶,已呈深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