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火噼啪作响，火焰升腾吹起来的火星袅袅而上，最后消失在洞顶，山洞里的人又开始沉默，小孩子们在闹了一会之后都已经睡下。
“我从来都不知道界山的那边还有你们，我只知道我们的战士在界山之处抵御山鬼”，四号看了一下两个受伤的男人，他们也沉沉睡去，偶尔发出低低的呻吟。
“山鬼是你们对我们的称呼，就跟我们称呼你们为白夷一样，界山以东是我们中原九州，自远古始，天下九分，我们的家乡梁州是九州之一，最为靠近界山，我们都是大炎朝的子民”阿燕用木棍使劲插了一下火堆，恨恨的说道“另外，并不是你们在抵御我们，而是我们在抵御你们，你们一直在入侵我们，还有你们可恶的西洋教”。
“教廷荣耀不容侵犯！”阿燕的话一下子触动了四号的神经，他的手条件反射般的紧绷了起来，他的脑海立马响起了这句暗杀者奉为行动准则的圣言，他们在带走一条生命之前总会在其耳边低吟，给对方的死亡找到寄托，好让之安息。这也是《圣典》中最为激烈的圣言，同样也最让人心潮澎湃。暗杀团的存在，本来也是因为这句话，。这个时候的四号却根本没有维护的想法。
“战争并不是我考虑的事，况且士兵在战争中并没有对错，另外关于你的说法，还恕我无法相信。”四号语气稍微有一点冷。
“我并没有在说服你，我只是在说事实”阿燕急切的说道。
“那是你看到的事实，而不是我认为的事实，但是我会用我的方法去印证，我只信我看到的，而不信我听到的。”四号摇摇头，“况且我们身处两个国家，看这个问题的角度本身就不同，你难道要让我称呼自己为白夷吗？”阿燕听完，轻叹一口气，也不说话。
“你们的样子是怎么回事？你知道的，刚才之前，那个山鬼，很恐怖！”四号疑惑道
“我们没有变化啊，我们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倒是你刚才从那个样子变成了我们的样子”阿燕比划了一下说。
四号听完没有说话，他收回了斗气，然后再看暗神里的自己，果然黄色的皮肤，黑色的眼睛和头发又开始变化，眨眼工夫，就恢复了以前那副高贵容貌，但是他们的没有再变化，他仍然能听懂他们的对话。看着他的变化，山洞里一时间没有了声音。
“小羽，你又是什么人？”阿燕反过来问。
四号看着自己的胳膊，“以前只有眼睛会变成黑色，今天的变化我跟你们同样都是第一次见。”现在已经是纯粹的白色了，皮肤里青色的血管都隐隐可见，“至于我，你们只需要知道我现在是联盟的一名暗杀者就可以了。”
“暗杀者没有过去和未来，他们只有现在！”大主教的话犹然在耳，以前一点都不在意的过去，现在，自己却产生了一丝渴望。
“关于我们在你眼中的样子，你可能被施了术法”阿燕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是说魔法吗？”四号一皱眉头。
阿燕瞥了他一眼“我们叫道术，你们称为魔法，我不知道，被抓来的时候我听你们的士兵偷偷说过，你们的孩子看到我们都是这个样子。只有亲手杀过一个九州之人—你们口中的山鬼，之后才会恢复正常……所以，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了吧？”。
四号心中一凛，虽然不想承认，自己也不知真假，但对于阿燕的说法，竟然生不出丝毫的抵触，好像能确定她说的是真的一样。
“那你会道术吗？”四号将眼睛移开。
阿燕翻了翻白眼，“如果会道术的话我还会坐在这里吗？你还会坐在这里吗？”
四号尴尬地抓了抓脑袋。
其实自己是会一点魔法的，因为斗气的凝结需要魔法力作为支撑。那一点点魔法就像钥匙一般，能打开斗气的大门，但它也只是一把钥匙，并不是高深的魔法，自己甚至连一个火球术或水元素术都用不出来。当然，有了大主教做教父之后自己就可以学习了，要知道，魔法师可是最受尊敬的职业啊，比躲在阴影下的暗杀者让人更有成就感。
“不过……”阿燕欲言又止，“不过什么？”四号问道，“没有什么”阿燕立刻答道。
低头想了想，四号仿佛下定了决心，他用匕首划破食指尖，用力挤了挤伤口。
“你不疼吗？”阿燕眼睛一跳一跳的，嘴角微微抽搐，好像四号在割她的手指一样，看样子她很怕疼。
四号斜着眼睛看了她一下，将血液涂抹到额头上，然后抬起头。在血液的映衬下，额头正中间隐约显出一个红色的图案，好像大地裂开，露出的地狱熔岩；又像烈火灼烧泥板，崩裂开来。图形的笔画不多却显得无比深奥。这可能是个文字，他不太确定，这是他偶然间发现的，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甚至大主教。
他指着自己的脑门说：“你认识这个吗？”
阿燕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额头，慢慢坐过来，仔细的看了看那个图案，犹疑地说道：“我不确定……不过这应该是一个文字”。
“你真的认识！是什么文字？”四号惊喜的问道，他太想知道自己身上的这个奇怪的印记了。自己的记忆只是从奴隶市场开始，当时一个老人出钱将瘦弱的自己买走，没有当做马童，也没有当做侍酒，更没有当做采棉花的苦工。而是让自己调养一段时间以后送去了暗杀团，当暗杀团的大人们低下高贵的头颅，跪在这个老人面前时。自己才知道，他就是第一红衣主教、后来的大主教、紫罗兰全境最高的信仰和神—威廉大人。除了偶尔在梦里出现的那个女人，之前的记忆仿佛被一刀切去，自己从何而来，一直是个谜。
“这是我们九州文字，念兆，属于一户姓轩的人家，但是我只是听过，从来没见过”，阿燕认真说道。
“是这么回事啊”四号自言自语道，姓轩么？虽然自己还是根本不知道这个字的含义，但好歹不是一无所知了，想到这里，内心一片火热，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地轻轻发抖。
“你先别高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在我们九州，自己身体是不允许刻字的，除非你以前是犯人！”阿燕没办法无视四号的高兴，淡漠的打击他。
“犯人和字又是怎么回事？”四号的心情瞬间转阴。
“就是那些罪犯，你知道的，他们有罪但不至死，为了让他们一生都铭记这个耻辱，也让其他人知道他们的罪行，就是这样……”阿燕举起一根火条比划了一下“用烙铁把字深深地烙在罪犯的脑门上，有时候也用墨针刺上，这叫黥刑。”
四号倒吸了一口气，他想起了那个梦。
火焰逐渐小了下来，将两个人的身影映在墙上，摇摆不定。四号站起身来，“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我需要离开了。”
想了想又说道：“你们现在的位置太过于靠近波伊廷格圣城，这是波伊廷格王国的国都，离我们紫罗兰王国也不太远，这样很危险……”
“这个我们知道，不劳你费心了。”不知想到了什么，阿燕的脸色惨白，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就好。”仿佛没有听见话语里面的不友好，四号回答道。
“关于你的身世，既然跟九州有关，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想办法回去？”阿燕脸上逐渐出现一点哀伤。
“我想在联盟里找到答案，况且……”四号没有说。
看了看趴在脚边打着呼噜的小狗，轻轻踢了一脚。“该走了，小东西。”他轻轻的说，小狗瞬间睁开了眼睛，欢快地摇尾巴。他转身向洞外走去。
“等等”阿燕急忙喊道，四号扭回头来，他看见阿燕的眼睛又泛起了悲哀，“我们还有一个同伴刚才跟他们两个一起出去的，他没有回来？你眼中的我们发生了变化，那你……”
“我杀了他……”四号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