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别跪了，我同意了。”
夏焚高思索片刻后笑了笑让跪在地上的左齐起身。
他决定收下对方了，一个对朝堂和大辉有了解的官员对他有些用处，可以让他深入了解到当前朝堂和大辉的局势。
一直忐忑不安的左齐听到这话后兴奋地磕头道：“谢殿下！臣当誓死效忠！”
随后他撑着地面起身，拍了拍沾满灰尘的膝盖衣袍。
坐在椅子上的夏焚高开口问道：“你是何时追随夏家的，为何被贬？”
大辉刚立国不过十余年，朝堂百官多为前朝乱世时投靠夏氏，也有部分是夏氏原有的家臣。
夏氏在前朝大楚是有名的大世家，现如今的世平大帝起义时还被昏庸的楚难帝称为“乱臣贼子”。
左齐听到这个问题恭敬地回答道：“前朝泰当三十三年臣投夏氏义军，四十五年大辉建朝臣有幸授予五品郎中之位，大辉七年吏部侍郎段乘凯因牵涉前朝余孽之事下诏狱，臣得以升补。”
说到这他还有些得意，大楚末年妖孽乱世，昏君买爵鬻官、沉迷后宫之事，各地百姓民不聊生，义军烽烟四起。
当年的他还是个小小县令，恰逢夏氏起义经过他所在的辖区，感觉大楚要亡国的他一狠心便带着乡勇把县城给献了。
虽然在轰轰烈烈的乱世中他只是做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但好歹也是蹭到了从龙之功，大辉建国立朝后他便进了京城当官。
随后更是十分幸运地遇到了上司出事，尚书大人当时也被前朝余孽一事吓得够呛，于是让比较老实的他顶了上去，这让他一下子就升到了三品官。
说完前半生的风光，左齐苦笑一声后继续道出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三个月前詹事府少詹事沈安桥在宫中给皇子、皇孙们进讲《大礼》，其中在“嫡庶”一篇中对嫡长子继承大为赞赏，并对庆王、松王二位有所讥刺，此事引起了松王第十三子的怒火，在堂发生了争吵。”
“随后没多久的大朝上松王以大不敬之名要治罪沈安桥，而庆王也站到了松王一边，但锦王不允。”
听到这里夏焚高大概明白了什么问题，锦王是皇帝的嫡长子，如果不是那个皇爷爷当年搁置了立太子一事，太子应该就是锦王了。
而庆王和松王也是嫡子，和锦王是同夫同母的亲兄弟。
由于还没立太子，所以庆王和松王这些年一直都在和锦王争锋相对，都想着去抢太子位置。
其中嫡长子继承制是庆王和松王的逆鳞，平日里两人都会明里暗里否定嫡长子继承，宣扬立贤不立长。
这是因为按照嫡长子继承制，未来的皇帝必定是锦王。
所以这个宣扬嫡长子继承的沈安桥大概率是锦王的人。
这场冲突可能就是锦王在一手操作，为的就是让嫡长子继承制露个脸，同时告诉庆王、松王，自己才是“大哥”。
“这和你何干？”不过让夏焚高疑惑的是，引起三位王爷冲突的是沈安桥，这里面好像和左齐没什么关系吧。
听到这个问题，左齐脸色十分难看地颔首拱手道：“当年沈安桥为官是臣推荐的。”
夏焚高闻言皱眉，懂了，沈安桥现在是锦王的人，锦王保了，但是庆王和松王丢了脸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于是左齐便被拉了出来，成了这次事件的替死鬼.....
左齐想起这个既心塞又悲伤，当年他见还是年轻儒生的沈安桥谈吐风趣、待人和善，于是便随手帮了一把，日后有回报最好，没有也无所谓。
可他没想到就这么一帮，沈安桥也不知怎滴居然搭上了锦王的马车，真就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对方短短十几年便做到了四品少詹事，成为了官场新贵。
由于不想掺和三王之争，左齐与对方并没有过多的牵涉，就是怕对方出事后拉上他。
他宁可不要这缘分和恩情，也要稳妥，这么多年的官场风云告诉他，小心为上，老实做事才是保身之道。
但没想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对方还是牵连他了。
虽然没有下诏狱走一遭，但也被剥夺了职位，贬出了京城。
“三十年之功，一朝尽丧。”
左齐低垂眼帘喃喃道。
他当年豁出了性命做了一件改变人生的大事，那就是冒大不韪投降夏氏。
这事让他在后来得到了曾经不敢想的地位、权势和力量，深知自己只是幸运的他做事战战兢兢，只为在朝堂上有那么个角落立足。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一天自己如此儿戏地被逐出京城，三十多年的功劳，一文不值。
更让他不甘的是事后沈安桥不来送行，也不托人道歉，仿佛一切与之无关。
哼，真是个小人！
“有家人吗？”夏焚高呼出一口气起身走到客栈门口，眼神中有些感触。
他也是被赶出京城的，在这一刻，两人就像是同病相怜之“倒霉蛋”。
左齐跟上夏焚高的步伐道：“禀殿下，臣发妻已逝，有一子一女，子在穆王封国为官，女已嫁人。”
夏焚高停下了脚步，脸上出现了一抹奇怪的笑意。
除了锦王、庆王、松王三位嫡系王爷外大辉还有十几位王爷。
不过由于是庶出，朝堂百官并没有把这些王爷放入争太子位的行列中。
因为三王之母，也就是老皇后还在世，在这种情况下太子只能在三位中诞生，除非皇帝要和皇后翻脸。
但这是不可能的，所有大辉百姓都知道世平大帝与皇后的感情之好。
不过事情总喜欢发生意外。
在夏焚高眼中，皇帝一直没立太子就代表对方心里或许是有些不一样的考虑。
如果有一天，太子没有在三王中诞生，他也不会觉得奇怪。
“如果真的是发生了，那就真的是场大戏了。”
夏焚高在客栈门口抬头望天，此事高空之上一阵狂风吹过，露出了微红的月亮。
这让他愣了一下。
“咦？”
“月亮怎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