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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时间临近中午,翟丹告别张婕父亲,准备回家。

旧货市场的管理很松懈,蹬着自行车,可以在市场内到处穿行。

骑着自行车走到大门口时,路边多了几个“打游击”的小摊。

这种小摊,都是不愿意交市场管理费,趁市场管理松懈的空档,临时摆上一阵,赚个一炮两炮生意,就赶紧溜走。

经过时,翟丹随便撇了一眼路边的小摊。

突然,他的注意力被一个在市场大门边、临时摆工艺品的小摊给吸引住了。

摊子不大,就是在地上放了一块一米见方的布,布上,放了一堆丝绢做成的工艺品绢花,什么颜色的都有。

这种临时小摊,在本市随处可见。

旧货市场的摊位分为两种。

一种是在市场里有固定的店铺,在店铺门前“三包”区域,允许店主户外放张床或放个架子,摆上自己的货品,招徕生意。

张婕家的店铺和摊位,就是这种形式。

还有一种就是临时摊位,没有固定的店铺,只有一米多宽的小水泥台子,允许临时来卖货的人摆摊买卖。

这个卖绢花的,和市场规定的两种经营方式都不同。

就是临时摆在市场门口的地上。

就是个想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地摊“游击队”,趁着快到中午,市场管理人员都出去吃饭,临时摆上一会儿,省去交市场管理费钱。

小摊的生意明显不好。在东洲这个小城,鲜花都很少有人问津,更别说是丝绢做的工艺品花。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很局促的站在地摊旁,似乎也对自己的生意没有什么信心。

但是翟丹却不这么看,他是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出门道。

有些东西就像锥子,就是放在麻袋里,也会露出锥子尖儿来。

这绢花的材料实在有点扎眼。

东洲丝绢!

这是2005年以后,就完全失传的东洲丝绢。

东洲的丝绢在古代曾经很有名。和其他地方的丝绸或生绢不一样,东洲丝绢生产工艺不一样,做出来的丝绢用途也不一样。

东洲丝绢除了可以做各种漂亮的衣服,最大的用途,是可以用来写字作画。

翟丹清楚的记得:全省有好多古墓葬里,都出土有东洲丝绢的陪葬品。年代最久远的,可以追溯到春秋时期。

宋代以后,东洲丝绢如同国内其他地方的宣纸一样有名,是专业的传统书法、国画承载材料。可以用来写书法或画画。

古代有钱人,拿这个当宣纸用。

可惜这种丝绢的制作方法,在2005年后,就已经彻底失传。

据说东洲最后一个传人,是位姓赵的老太太,因为这种制作技术没人继承,而那几年东洲丝绢市场销路不好,丝绢也卖不出去,赵老太太病倒卧床之后,从此这项制作手艺,就成了一曲委婉悲惨的绝唱。

等2016年后,华夏大地传统风流行,东洲丝绢突然火了起来,制作工艺品、制作汉服、撰写书法、作画等,都想用传统的东洲丝绢,但是,市面上再也买不到任何真正的丝绢了。

因失传而灭绝的东洲丝绢,永远成了一个令人扼腕叹息的传说。

现在是1998年,东洲丝绢还在!还没失传!

翟丹心里一阵狂跳。

现在就是囤上一批,等十几年后紧俏时拿出来卖,也绝对是暴利。

卖绢花的妇女见翟丹盯着自己摆的东西不放,连忙吆喝着:“丝绢花,丝绢花,两块钱一个,要不要买一个回去?”

翟丹下车,到摊子前拿起一朵红色的丝绢花,递上两块钱:“我买一个。”

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一下,没错,就是东洲丝绢,以前在文物修复中心见过很多次。

这种东西即使在地下埋藏两千多年,变成硬化、脆化、甚至碳化的东西,只要用一点丝绸博物馆的处理药水,马上可以柔软丝滑如初。

“大姐,你这是东洲丝绢,是用来写书法或作画的,就是用来做衣服,也都是名贵衣服,做成这两块钱一朵的花,不是在浪费东西嘛!”

翟丹惋惜地感叹,这种丝绢被明珠暗投了。

卖绢花的妇女一听这个小买主懂行,话就多了起来。

“这是我们家老母亲制出来的丝绢。制出来可真不容易,光工艺要经过除杂,达到去丝里的胶和油脂等杂质的目的,再经过精练、水洗、脱水、干燥。后面制绵的过程中,还要经过一道、二道、三道工序,分别选别、混和、开松、除杂、梳理……等,复杂的要命。”

“但是辛苦制出这东洲丝绢又能怎么样?市场上根本就卖不出去。我只好把丝绢做出点工艺花出来,看看能不能卖几个钱。”

“大姐,你的老母亲是不是姓赵?”

“我妈姓洪。她老人家年轻时候嫁到我们赵家,外面人都叫她赵洪氏。我妈年轻的时候,是方圆百里内有名的巧娘。”

东洲丝绢的唯一传人——赵洪氏,应该就是她家老太太了。

“你们家人为什么不跟着学学啊?也好把老太太的技术传下来。如果她老人家没有了,这东洲丝绢也就从此在世间断绝了。”

“学了又怎么样?现在谁要这个啊!弄这个,连吃饭都保证不了。还不如找个打扫卫生的工作干干更挣钱。”

说到这里,卖绢花的妇女竟然开始流泪。

“唉,我妈就是太固执,她快七十的人了,拖着有病的身体,每年都要强撑着做一批丝绢出来,说这是她的精神寄托。她害怕精神寄托没有,人就垮下来了。可做出来的东西卖不出去,又有什么用呢!”

“这么说,是不是东洲丝绢只要有订货,你们家老母亲就会一直做下去?”

“有人买,那最好了。我妈有了精神寄托,说不定身体也会好一些。”

卖丝绢花的妇女直起头来说。

“大姐,这个是民间工艺里的顶尖绝品,早晚会火起来大卖的。我给你介绍点生意吧!您大名怎么称呼?”

“我叫赵秀娟。人们常说东洲丝绢,唯一的传人赵洪氏,就是我妈妈。”

“我叫翟丹,是博物馆文物部修复师胡亦勤的徒弟。你给我一个地址,我会帮你联系买家。以后,每年会有买家向你们家订一笔货,大概五千元左右。”

“你告诉老太太:接订单以后不要着急,慢慢做,一定要保证质量,做好后,按买家给的地址,发过去就行。”

翟丹已经决定,每年自己向赵家定一批货,先维持着东洲丝绢的手艺不要断绝。

每年花一点小小的钱,起码能保证给一项快灭绝的民间手艺续命。

虽然十年之内,这些丝绢没有任何用处,那就放着呗。就当囤积了。

东洲丝绢和其他丝织品不一样,经的住长期存放,有古墓里的随葬字画,放了几百年,都还是没事的。

原本是想投机囤一批,以后赚上一把。

但是他发现:自己内心深处还潜藏着一种东西。那种东西叫做——善良。

“你有没有纸笔?我给你写一个联系方式。”

赵秀娟说。

“我身上也没带。你等一下,我在市场里面有熟人,我去熟人那里拿一下纸和笔。”

翟丹转身去找张婕爸爸借纸和笔。

张婕爸爸看到翟丹去而复返,手里还拿着一朵红色的绢制工艺品花,心里不由得一咯噔。

这臭小子拿个绢花,是不是要送给小婕的?

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自己是该同意?还是拒绝?

或者是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傻?

张婕爸爸这边想的入神。

不料翟丹只是来借了笔和纸,东西到手以后,就迅速转身离开了。

看着翟丹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张婕爸爸惊讶了:“那花,难倒不是想送给小婕的?”

等翟丹再回到市场大门口时,他发现:麻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