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小磊曾经听过石一波说过一个笑话。
说翟丹有一年去家乡河边捉蛐蛐，在翻开一块石头时，看见石头下地洞里露出一段粗大的蛇身。
翟丹吓得当场跳过一条四五米宽的大河。
他们一帮捉蛐蛐的小伙伴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
就听翟丹撕心裂肺的大叫一声，然后人就已经在河对岸了。
当时所有捉蛐蛐的人都可以证明：翟丹那一刻破了跳远世界记录。
耿小磊听到这个笑话，第一反应是好笑。
第二反应是：翟丹怕蛇。他根本不是什么贼大胆。
今天，在面临大蛇攻击时。这个因为怕蛇跳出超过世界跳远记录的翟丹，竟然为了她，直接迎着大蛇而上，和大蛇一起滚进了河里。
她来不及悲伤，急忙从地上捡起潜水服的水下防身匕首，带上水下呼吸的水喉，也直奔水中而去。
尹传宝还扶着大鼎不敢松手，一边催促开起重机的师傅不要愣神，一边回头语速很快地对耿小磊说：“告诉翟丹——陶缸！”
陶缸是什么？耿小磊不解其意。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冲下水去。
在入水的一刹那，尹传宝腾出一只手，对她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一个下流的手势。
在水里，翟丹已经一只手死死掐住大蟒的脖子，让他不能张口咬住自己。
练了几年陶瓷修复，为了练断面镶嵌，还练了几年腕力，他的手很有劲儿。
但是再有劲也没有大蟒有劲。
另一只手，已经被大蟒死死缠住，只要稍稍一动，大蟒就加大绞缠的力量，这会儿不但是快喘不过气，感觉肋骨，可能也快被大蟒绞缠断了。
偏偏现在又是落到水里，自己就是想喘气，也不敢大口喘。
一张嘴或是一呼吸，河水就呛的他难受。
呛的难受胸肺起伏的厉害，大蟒就会再加大绞缠他的力度。
和大蟒就这么僵持着，手上快没力了。
难道就这么死去了吗？
这辈子，家里买房的愿望，已全部实现，没有遗憾。
工作上，得到事业单位编制，也没用有遗憾。
至于爱情……如果还能重生，下辈子再说吧！
就在他喘不过气就快憋死的时候，他的嘴里突然被人硬塞进一个水下呼吸用的水喉。
马上，他的呼吸顺畅了许多。
睁眼一看，是耿小磊给他塞进嘴里的。
耿小磊现在嘴里什么都没有，她是憋着气，把自己水中呼吸的水喉给了翟丹。
耿小磊刚才坐在岸边休息的时候，还吃下一颗糖当零食。
翟丹甚至能感受到水喉上还残留有淡淡的薄荷味道。
但是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
隔着耿小磊眼睛上的面罩，翟丹看见她眼睛里说不上是水还是泪。
耿小磊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拼命的对着大蟒又捅又刺又割。
可大蟒的生命力异常顽强，无论被匕首怎么攻击，就是不松开翟丹。
因为被攻击的厉害，大蟒又加大了绞缠翟丹的力度。
可能这一下绞缠太重，身上肋骨是不是断了。
翟丹痛苦的吐出一口鲜血。
今天从派出所回来的路上，尹传宝曾经对翟丹说过：人如果被大蟒缠住，几乎就是无解。唯一有点可能的解法是……
这个话题还没聊完，他们就到打捞大鼎的工地了，见到王主任在迎候，活活打断了话题的继续。现在真是特别后悔没听尹传宝说完。
耿小磊见到翟丹吐血，手上动作开始发抖变形，对着大蟒发起有些疯狂的攻击。
因为心慌意乱，好多刀扎下去，没伤到大蟒，反而把翟丹身上弄破了好多处。
血，开始染红周围水域。
翟丹松开掐住蟒蛇脖子的手，一把抓住耿小磊的手腕，阻止住了她的继续疯狂攻击。
要是耿小磊再多来几刀，蛇死不死不好说，自己肯定先死。
翟丹顾不上被蟒蛇绞缠的几乎快要断气，扯着耿小磊示意她上浮。
耿小磊逐渐恢复理智，拖着翟丹和大蟒，一起浮出水面。
大河两边的岸上，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大蟒惊住了，呆呆的看着水面，不知怎么办才好。
出水的一瞬间，尹传宝在陆地上一边扶着大鼎，一边大声喊着：陶缸！陶缸！
陶缸？
翟丹想起在水下清理大鼎底座时，好像看见过一个陶罐，没看见什么陶缸。
后来大鼎出水，大鼎的一只足碰破陶罐，一股黑水冒出，随即跟着泛出水面，还发出一股难闻的腥味儿。
难道这陶罐，和大蟒过来攻击有关？
可惜，一切都来不及复盘了。
浮出水面，翟丹仍然感觉不到自己还能够呼吸。
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是呼不出、吸不进任何空气了。
他单手抓住耿小磊的手腕，指指身上被耿小磊误刺的伤口，夺下耿小磊手里的匕首，示意自己来处理大蟒。
耿小磊看倒他身上受了好多处伤，都是自己弄的，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翟丹冲着耿小磊，努力挤出最后一丝笑容。
然后他突然集中最后一点力量，猛地把她往岸上一推。
耿小磊在水中被惯性漂出一米多远，才稳住身体。
她看见翟丹手握匕首，狠狠刺进蟒蛇眼睛里。
蟒蛇疼得身体使劲一拧，在水中飞速上下翻腾，卷起大股波浪和血水。
人和蛇斗的激烈，耿小磊也近不得身。
连续打了好多个滚以后，蛇的动作慢了下来。
和大蛇缠绕漂浮在水面上的翟丹，终于从天旋地转中走出来，看清周围的环境。
也就是在水面停留了短短的一小段时间，他和大蟒一起沉入水底。
沉下去的那一刹那，翟丹最后看到北岸上，魏山正站在人群中冷冷地望着他。
魏山的眼神，还是像蛇那样阴毒乖戾，二人目光相遇，魏山冲翟丹竖起一根中指，目送翟丹和大蟒一起沉入水底……
水面上，只冒了几个气泡，便陷入了无声无息的平静。
耿小磊突然感觉自己这是永远失去翟丹了。
两行泪从她脸颊流下。
她哭着跳入水中疯狂寻找人和蛇的踪迹。
无奈水中能见度太低，而且水还是缓缓流动的，就是人飘在水面上，时间长了都会随水流飘走，更别说暗流涌动的水面下了。
在水里折腾到精疲力尽，任然没有找到翟丹的影子。
这时，有人在水中拉住了她的手腕，从背后把她拉上了岸。
她以为是那个人是翟丹，但是等到浮出水面，才发现：拉她出水的人——是尹传宝。
尹传宝这时已经安顿好出水的大鼎，是他跳入水中，把漫无目的捞人的耿小磊拉上岸。
“小磊妹妹，你冷静点！”
尹传宝在劝她接受现实。
精疲力尽的耿小磊在岸边腿一软，跪在水边。
她从来没感觉这么无助过。
望着再无动静的水面，耿小磊放声大哭。
南岸上，魏山面露残忍的笑容。
这个老是和我作对的贼大胆，终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