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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曼春终究没问出来。

6:30是送餐的时间,她手上还有很多事要做,就朝陈韶道别,径自打开了医生休息室的门。

门开了。

一个穿着橙色短袖的年轻男人正站在门外,贴门极近,距离她不过七八厘米,一双眼睛注视着季曼春。

饶是季曼春也算见过不少怪谈,还是被吓得手心发凉。

她脚下后退几步,目光也反射性转到别的地方去,面上却已经带了笑:“你是陈韶的家属吧?陈韶年龄小,一个人住院,我们不放心,就找他来问问住得怎么样。正好你来了,就麻烦你把他送回712了。”

说完这段话全凭本能,等被吓丢了的脑子跑回来,她的心脏就剧烈跳动起来——对方在门上贴了多久?他有没有听见自己的话?自己刚刚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挑拨家庭关系的话?

陈韶立即从靠背椅上跳下来,推着哥哥就往外走。

医生休息室就在护士站隔壁,陈韶出门时瞥了一眼,那里依旧有个护士站着,没有溜进去看规则的机会,就走向712,在拐角处能遮蔽身形的地方停了下来。

季曼春眼见着他们离开,顿时捂住心口,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的脑子现在已经完全回来了,也意识到如果对方真的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那自己的小命恐怕早就玩完了……

她缓了一小会儿,就回到护士站,把刚刚的情报送出去,然后等待送餐。

正在这时,一则通讯从系统内传来,季曼春低头一看,不禁面露惊异之色。

六点半,有包装好的食物从电梯里送上来,负责送食物的人并非医生护士,也不是警卫,而是穿着灰色衣服的人,工牌上标着“后勤处”。

季曼春、马晓丽和另外一个护士领着各自的小推车往这边走,陈韶躲在709旁边,正巧避过进入707的马晓丽。他看着季曼春将一份早餐送入701,走出来,又拿起一份早餐,却避开702,走进了703。

马晓丽从707走出来,这下她一眼就看见鬼鬼祟祟的陈韶,眼中不由浮起一丝疑惑。还没等她张嘴喊人,陈韶就连忙做了个“嘘”的手势,继续观察季曼春的动向。

704、705、706三个病房都被送了餐,送完706之后,季曼春就回到护士站,车上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饭食。

她确实没有给702送餐。

看清楚这一点之后,陈韶拉着哥哥、赶在马晓丽之前回到712。不过半分钟的时间,这位“没有自知之明”的护士就推着小车走进来,看见陈韶老老实实坐在病床上,露出个欣慰的微笑。

直到这时,陈韶才有时间沉下心来想一想整个早上的事情。

季曼春说,自己达不到去其他病房的标准,对陈韶来说倒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其他病房里的病人是什么情况,但是光看短期病房这几个还有去往传染病楼运输队那种严阵以待的样子,陈韶就知道自己相比起来还正常得很。

这种标准必然不是根据人被污染的严重程度来判断的,证据就是,明明陈韶的情况已经危险到几天内就会被【家】同化为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却依旧被安排在712病房、这个轻症的病房内。而且梁医生给他开的药确实有用,很大程度上拖延了他转化的步伐,那就说明短期病房对他来说确实是合适的。

想想前几个病房那些患者的样子——701的人面疮、702面目狰狞的女人、703恨不得直接绞死主人的长发、704身体木质化的老人、705密密麻麻长在不该长的地方的牙齿,陈韶就觉得这个标准恐怕是根据污染情况的“攻击性”、“传染性”以及“恐吓性”来判断的。

前两个是根据这些手术患者的特征,最后一个是因为他还没在707到720 里看到过明显异于常人的外貌。

而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这座医院似乎更像是一所监狱了——重刑犯和轻刑犯当然要有不同的待遇。越危险,就越是要严加看守,倒是和治疗难度或许关系不大。

但是这样一来,陈韶想去那些更“危险”、更“有氛围”、更有可能激发他脑子里那少得可怜的怪谈本能的地方,就更难了。

其实如果不是医院规定里有【九华市医院患者守则6:门诊楼和住院楼内禁止任何形式的攻击行为,如果您对其他人进行攻击,我们会剥夺您进入医院的资格。】这一条,陈韶是想演一波【家】的规则被触发的剧情,看能不能被抓起来关到紧急病房去的。

阻拦他这样行动的另一个原因就是702患者的消失。

陈韶还记得昨天的三个特殊动静——其中两个已经被确认是医生护士,而最开始那个高护士声称“有护士疲劳过度晕倒”的人尚且身份不明。

病人不会无缘无故消失,一个精神状态明显狂躁异常的病人更不会。她要么是被送往看护更紧密的病房,要么就是已经被处理掉了。

陈韶还没忘记早上看到的那一点点血迹。

在想办法弄到更多规则之前,还是不能轻举妄动。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他还可以尝试偷偷使用2号电梯去往6层……

马晓丽护士送来的早餐还是昨天那个配置,康燕琳则依旧是一堆流食。吃完饭,她就又躲回被子里,不露头也不说话。

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陈韶对这个新室友也没了什么同为人类的好感,也就当做眼不见心不烦。

哥哥却不知为何一直盯着康燕琳的方向看,陈韶喊了好几声,才回过头来,张嘴就问:“她什么时候出院?”

陈韶看着哥哥的眼神,恍然间想起,虽然哥哥昨晚不在医院,但是作为【家】的一份子,【家】总会知道他身上发生的事情。

陈韶叹了口气:“别管她,市里不让……”他转移了话题,“哥,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哥哥侧耳听了一会儿,疑惑地摇摇头。

哥哥也听不见。

那些嘈杂的声音难道是只有晚上有?又不能被人类听见吗?

打定主意待会儿再去问问其他病人,眼下,趁着哥哥还在医院,陈韶睡了一个多小时,勉强恢复了点精神,就又迎来了早上的吊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