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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刺激的吗?

陈韶默默想道。

我的第一个室友,是一具尸体?

他又仔细看了室友几眼。

没错,胸膛确实没有起伏。从陈韶的角度能看见有几根头发正巧搭在对方的鼻孔前,一动也不动。

陈韶默默把十年死了一千两百人这个猜想划掉,更正为“剩下的学生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不过,即使如此,他依旧尽力放轻了动作,配合着妈妈一点点把床铺收拾好。

鬼知道这具尸体还能不能动、有没有意识、会不会被打扰。

轻手轻脚地收拾完床铺,把脸盆牙杯之类的都塞到床下,已经接近五点整了。走廊上渐渐传来了学生们说笑的声音,其他几个室友也陆续到来,在进门的一瞬间都安静下来。

直到五点半左右,那名尸体一样的室友才悠悠转醒,顶着一头鸡窝一样的乱发,迷迷糊糊地坐起来。

“哈……几点了啊?”

原本安静的寝室蓦地喧闹起来,陈韶对面上铺的男生扒着栏杆探出头来,满脸嘲笑:“薛宇涵,你不会是昨天熬夜补作业了吧?怎么一开学就睡得跟死了似的。”

在陈韶的视线中,薛宇涵的脸色在短短三秒内回暖,那些乱发也被他鼻腔出来的气体给吹到了一边。

薛宇涵又打了个哈欠,随手抄起枕巾给自己抹了把脸,然后就把枕巾往那个男生脸上扔:“去你的!别告诉我你昨天没补暑假作业!”

这可不够“礼貌”,也没有一见面就相互道好。

男生咧了咧嘴,瞥见陈韶的目光,连忙打招呼:“同学你好,我叫辛立,辛苦的辛,站起来那个立。”

其他几个男生也争相自我介绍,态度比起刚刚的随意打趣要礼貌得多,也疏离得多。

“我叫陈韶,耳东陈,音召韶,是刚转来这个学校的。”陈韶笑着说,“我是38班的,你们呢?”

“我们也是啊。”薛宇涵接话,“咱们寝都是一个班的,之前严子转学,我们还想会不会来一个别班的补上呢。”

辛立忽然咳嗽了两声,翻身从上铺下来,从靠窗的桌子上拿水喝。

薛宇涵想说的话也被他打断了,不由问:“大夏天的,你怎么还感冒了?”

“口渴不行啊?”辛立没好气地说着,眼神状似不经意地从陈韶身上略过,看到陈韶并没有在意他们的话,而是从塑料袋里掏出来校服一寸寸地摸,才略松了口气。

陈韶等辛立的视线挪开,才若有所思地重新看向这两个学生。

薛宇涵的异常是显而易见的,不过这种异常只在他自己身上、还是在某种情况下全部学生都有,还得继续观察。

但辛立的表现就直接说明了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关于“严子”?关于“补上”?

宿舍规定了必须8人满员,所以不是因为“补上”,而是因为那个转学的“严子”。

难道说……他也是“清醒”的?

那又为什么对薛宇涵睡眠时的尸体状态视若无睹?

在薛宇涵睡醒之前,陈韶观察了寝室的其他人,除了维持安静的举动过于谨慎刻意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或许是看不见,或许是习以为常。

又过了十几分钟,临近六点,薛宇涵喊了一嗓子:“你们不吃饭吗?有人需要带饭不?”

其他几个人纷纷举爪。

“照常。”

“我也是。”

“+1”

陈韶问:“薛同学,请问你是要去食堂吃吗?”

“是啊,你要一起吗?”

陈韶点点头:“麻烦等一下,我换个校服。”

他注意到,在自己提出这个要求之后,对面上铺的辛立明显表情变了,有些欲言又止的味道,但终究没有说什么。

就因为这个,陈韶对食堂和薛宇涵都更提起了一份警惕。

夏季的六点钟,太阳依旧不遗余力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耀眼的阳光从枝叶间钻出来,调皮地跳上了人的肌肤。

陈韶和薛宇涵并肩走在一起,对方大大咧咧地一条胳膊已经攀上了陈韶的肩膀,身体温热,甚至能让人感觉到心脏的跳动。

是活人没错。

“陈同学,你之前在哪儿上学啊?怎么想着转到这边了?”薛宇涵好奇地问,“虽然我们学校是不错啦,但是你也看见了,住宿条件确实不太行,墙皮一扣刷刷地掉。”

“在兆兴。”

在摸清规则前,陈韶也不敢撒谎——校训明摆着对“德行”看得很重——只好把自己现实里的大学地点对照着夏国的地名说了一遍。

“我搬家了,”把自己搬到了现在这个家里,“学还没上完,妈妈让我转过来的。”

“哦,这样。”薛宇涵更好奇了,“兆兴什么样啊?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九华呢,连九华山什么样都没见过。”

陈韶大略讲了讲兆兴那边的风景,目光却转向了操场那边。

那个男生还在跑,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汗流浃背都不足以形容。他的速度却没有降下来,依旧那样快。

已经一个半小时了。

那个拿着哨子的人从看台上挪到了跑道边,是个留着寸头的大汉,皮肤黝黑,神情严肃,盯着跑步男生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薛宇涵注意到陈韶的视线,也抻着脑袋往那边看,随即疑惑地摸了摸脑袋:“你在看什么?”

寸头大汉闻声转过头来。

陈韶笑了笑,指着操场边缘的乒乓球桌,说:“我在想我们体育课都会干什么,我之前的学校体育课会教打乒乓球来着……你会打乒乓球吗?”

薛宇涵的注意力还是那么容易被转移,他用力地点点头,眼神都在发光:“会啊,我们明天下了课就来打好不好?他们都不愿意陪我一起打球,我都快闲死了。”

陈韶装作遗憾地皱了皱眉:“我没带球拍……”

害怕对方再来个“谁谁谁有,我去借”,陈韶忙问道:“不说这个了,你知道食堂有什么好吃的吗?”

操场里,寸头大汉重新把头转了回去,看见男生的动作慢了一些,立刻用力吹响了哨子,尖锐的哨声足够让任何一个过路人谓之侧目。

薛宇涵却依旧一脸兴奋地谈论着食堂的伙食,恍若未觉。

……不,不是恍若,是真的没有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