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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段毅。

曾经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大学生。

现在不是了。

我被我寒窗苦读三年才考上的大学除名。

开除我的原因很简单,我打了教授的儿子。

而如今,我只是个守在河东大学东门口受人白眼、遭人唾弃的收保护费的混混。

很可笑吧,都2023年了居然还有混混出没在高等大学门口收保护费。

可这一切都是真实。

为此,我还专门去染了一头黄毛。

中途我有试过学习抽烟,因为我觉得如果我在收保护费的同时还抽烟的话应该能增加不少我的威慑力。

这样那些一个个高高在上的大学生就都会怕我,乖乖将三块五的保护费交到我手中。

可是我失败了,烟味不好闻。

尽管我曾经掐着大腿逼迫自己吸完一整根,我还是不好受。

我不喜欢烟,就像她不喜欢那个人渣。

可是最后她还是走了,被周知仁糟蹋后,她选择永远离开我。

大一那年,我在图书馆认识了一个女孩。

她叫梅韫,和她的名字一样,她聪明、善良、忠诚,言谈举止中都有着大家闺秀的风范。

我和她很聊得来,我们之间像是有很多共同话题。

比如我们都喜欢莫泊桑。

因为他说:生活不会像你想的那样美好,但也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糟。

于是我在经历外婆高温去世和爸妈离婚的双重打击下,在有三千多人的的学校中,我顽强的从排名两千多的成绩一路向上来到了前一百。

比如我们都不喜欢运动,虽然这是个坏习惯。

又比如我们都喜欢吃垃圾食品,尤其是大刀肉。

从生活琐屑到文学赏析,我和梅韫相谈甚欢,很快就确定了关系。

“段毅,你少吃点辣条,瞧瞧你肚子。”

“我又不胖。”

“小心上火!”

“有你在我不火。”

“哼,论文写完了?”

“马上了,你的呢?”

“我的早就写完了。”

“真棒,夸夸。”

“段毅,问你个问题呗。”

“你问。”

“你为什么唯独喜欢吃大刀肉呀?”

“一大包才三块五毛钱,经济实惠量大管饱,多好。”

“就不怕吃坏肚子吗?”

“快乐最重要,而且你不也吃嘛。”

“也是。”

“……”

她喜欢在我旁边唠叨,我也喜欢听她唠叨。

我和她在一起一个月,每次相处我都愈发好奇。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呀。

真想早点娶她。

我摇摇头将这个荒诞的想法暂时驱逐出我的大脑。

现在还不是最好时机。

我生活拮据,还不能给她带去好的生活。

家里只有妈一个人打零工,她以前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不仅要养我还要养我的妹妹,不过现在好了,我上大学了,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

作为家中唯一的男人,我必须承担起保护家人的责任。

妈妈和妹妹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谁都不能替代!

可是我也没想到这么快我就遇见了第三位我心爱的女人。

她很好,真的很好。

可是我必须先照顾我的家人。

一个男人连心爱的女生都照顾不好甚至还会让她跟着自己一起吃苦,这还算男人吗?

我必须做出抉择,现在的我不敢对她许下任何承诺。

可是我真的好想娶她啊,好害怕她会离开我。

我甚至会幻想以后我和她结婚后的画面。

我们有一个温馨的小家,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吃饭会一起坐在餐桌上享用平凡的美食,周末会一起去公园放风,过节会一起回家。

做错事了会和孩子一起被她罚面壁。

做对事了我可以向她索要一个爱吻。

我满怀期待,学习上愈发起劲,室友们因此给我取了一个“卷王”的绰号。

我很卷吗?

没有吧……

我只是想给心爱的人带去更好的生活。

除了必要的学习,一有闲暇时间我就会到校外兼职。

家教、钟点工、服务员、洗车、发传单……

只要是能赚钱的工作我几乎都做过……当然都是在法律和道德允许的范畴内。

我拿到过最高的工资是给一个富人家的小孩辅导功课,一个小时就有五百诶!

每周三个小时就是一千五,而且他家孩子还只是初中生。

现在的我一看见那些曾经让我苦恼的题目简直是得心应手。

这个工作太轻松了、太容易了。

我好像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赚钱路子。

在一起三个月,这天我刚结束家教课,她突然给我打来电话。

她在哭!

她为什么会哭?

“段毅,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怎么突然说对不起?你在哪,我上完课了我来找你。”

“不要,你不会想看见我的。”

“怎么会,我当然想见你,无时无刻不在想。”

“段毅,我很爱你,很爱很爱你,在死之前我想知道你爱我吗?”

“死?什么死?为什么会死!”

我很崩溃,在一起后她从未有过真正的消极情绪。

可是我不敢大声质问她,我害怕吓着她。

她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说死。

“我爱你啊,当然爱你,恨不得马上就能把你娶回家,我想和你一起组建一个属于我们俩的家庭。我不要你死,告诉我你在哪,我马上来找你,你不会死的,我相信你,我们会有一个很好的未来。”

“还记得吗?莫泊桑说过,生活没有那么糟糕,你在原地等着别动,我马上来找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我他是谁,我帮你打回去!”

电话那边的啜泣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我听见了东西砸落在地上的声音。

然后电话那边吵闹了起来,好像有很多人。

而且人越来越多,杂乱无章。

一个大婶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

“哎?这是不是那个跳河女娃子的手机哦?”

跳河!?

听着那边大婶的声音,我的思维完全凝固。

我呆滞着愣在原地,仿佛已经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

明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为什么会突然跳河。

“哎哟,还在打电话呐。”

“有声音伐?喂,听得见吗?”

“你是女娃子的什么人哦,你赶快来大学这边咯,这女娃子跳河了。”

等我赶回大学时,已经迟了。

我看见她穿着单薄凌乱的衣服被两个医生用担架抬上了救护车。

抢救无效,她还是死了。

那段时间我陷入了人生中唯二的低谷期,整日精神萎靡,无心上课。

家教那边也一拖再拖,最后人家果断不用我了。

整理遗物的时候,我发现了一张我俩第一次去欢乐谷时拍的一张合照。

照片上我们吃着情侣拍照免费得来的冰激淋。

除了照片,我还发现了很多包没来得及吃完的辣条。

从大婶手中拿回她的手机时,屏幕已经被摔的不成样了。

我突发奇想,试着给手机充上电,结果还真充进去了。

好像手机只是屏幕被摔坏了,内部并没有损伤。

我想打开手机,但又不敢。

我不想不尊重她。

瞻前顾后拖了好几天,我还是打开了。

她的密码很好猜,我的生日。

我用她的视角看着我俩从第一次确认关系到后来的点点滴滴。

有争吵、有甜蜜、有开心、有伤心……

看着看着,我哭了。

正当我想要退出时,我发现了她好友列表中一个奇怪的头像。

她的朋友我大多认识一些,共同好友也多,可是这个人是谁?

我点开聊天记录。

她被骚扰了?

原来这就是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不高兴的原因吗?

对方一直在给她发送污言秽语的信息,甚至是一些暴露隐私的恶心照片。

而像这样的账号在申请成为她好友的名单中还有好几个。

每个账号加好友的申请留言都是如出一辙的下流,到最后已然变成了辱骂。

我打开通讯记录,毫无疑问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我的。

在这之前她还给家人打去过电话,应该是想在自杀前想再听听家人的声音。

然而,一个报警电话的出现给所有的事情都添上了一抹浓雾。

她报过警?

短暂的困惑,我很快想清楚了原因,被人骚扰肯定是要报警的。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她要留着那个陌生账号。

可是她为什么不跟我讲?

我打开手机相册,她是个聪明人,报警前肯定会搜集足够多的证据。

相册里有很多照片,从一开始她的自拍到我们二人合照。

我不上镜,可她就是要拍我,还会偷拍。

突然我发现了一个长达一个多小时的漆黑视频。

我点开视频,依然没有任何画面。

可是视频中却传出了她和另一位陌生男子的声音。

从一开始她的强势到后来的服软再到悲痛欲绝。

男人在骂她,在打她。

我坐在地上,安静听完了整个经过。

我想杀人,我要找到视频中的那个男的然后将他碎尸万段!

我报警了,将所有的来龙去脉告诉警察。

可是我得到的结论是:梅韫被判定为自杀,已经结案了。

呵呵。

果然,也难怪她会选择走上这条不归路。

既然如此,那我就自己找。

我忍着内心煎熬,反复听着视频中男人的声音。

我要将他刻在我大脑中,记一辈子!

低谷期持续了一段时间,我重新回到正常生活。

只是少了她的生活,我对任何事都再也提不起兴趣。

我照常上下课,没课的时间就兼职同时动用我为数不多的垃圾人脉找人。

为了不离学校太远,我在东门附近找了个穿人偶服发传单的工作。

这个工作很好,我能听见很多人的声音。

这样我找出那个人渣的概率又大大提升了。

这日,我照常在东门附近发传单。

一辆豪车呼啸而过停在东校门口。

里面下来一个老头,是我们学校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

跟在教授身后一起下车的是他一表人才的儿子。

儿子跟着爹,一个年轻帅气,一个名声在外,光是站在那就足够吸人眼球了。

“爸,我真的能进河东大?”儿子贴在爹身边说道。

“只要你答应不再给我惹事,最后还让我来给你擦屁股。”

“好好好,都有学上了我还惹什么事啊。”

这个音色!

我距离很近,听得相当清楚。

我就是化成灰都能记住这肮脏东西的声音。

没过几天,学校里果然出现了一位“新校草”,正是教授通过走后门进入河东大的蠢儿子。

混迹在学校论坛上,我得知这人名叫周知仁。

多讽刺啊。

知仁知人,做的肮脏事可一点都不和人搭边。

我发现东门是周知仁出没的高频地,我继续发传单在那里守株待兔,等一个最好的时机先将他暴打一顿,然后直接断了他下半生。

一个月过去,这个机会终于被我等到了。

天下小雨,路上行人很少。

我穿戴上所有能遮挡住面容的东西将撑着伞独自出现的周知仁拉入了一间没人的教室。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知道我爸是谁吗?”

“管你是谁,今天我必须为她报仇。”

“报仇?”周知仁皱着眉头,但很快放松下来。

他拿出手机,打开相册在我眼前划过。

我看着满屏的污秽,拳头握得更紧了。

“哪个是你女朋友?要不要指出来我给你分享一下做后感受?”

他轻描淡写一句带过,对所有他玷污过的女性完全不在乎。

“哥玩过的女的多了去了,她们都自愿跟老子睡觉,你得感谢我啊,帮你筛除了渣女。”

我瞪着周知仁丑恶的嘴脸,心中格外清楚,她绝对不是自愿的。

“她不是自愿的!”我抓住周知仁衣领怒吼。

“不是自愿的?”他拍开我的手,手机屏幕再次滚动起来,“这个?”

我看着她虚弱的躺在床上,穿着洁白的纱裙,头发凌乱。

“看来就是这个了。”

周知仁摇摇头,“这女的装的可真深,还得老子主动约她。”

“不过这性格我可太喜欢了呀,就像一条没被驯化的野猫,我要打她将她双手双脚捆着才会乖乖听话。”

“可是她要骂人呀,骂得可真难听,于是我又把她嘴给堵上。”

“不过她还是要反抗,她弄疼我了我就又要打她,手都给我打疼了,直到最后没力气挣扎了她才肯乖乖就范,要不是看她长得有几分姿色,就这种身材压根入不了老子眼。”

周知仁不屑一顾,打开一个所谓的“调教”视频。

我看着视频中她受苦的模样,心中愈发难受。

我要杀了周知仁!

“呵呵,怎么?想报仇?”

周知仁指着教室角落的监控。

“都看着呢,你能做什么呢?”

“知道我爸是谁吗?你能有多大能耐呀。”

“来,摘下口罩让我瞧瞧是哪个情种。”

我动手了。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种人渣?

他怎么不去死?

我按着周知仁把他压在地上暴揍一顿。

这家伙就是温室里的花朵弱不禁风。

他也没想到我会完全不在意监控,结果就是被我打得连连求饶。

他流血了,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可是我觉得还远远不够。

这人渣被保护的太好就连基础的反击都只会胡乱挥舞手臂和拳头。

外面有人路过听见了教室里的打架声进入教室将我和周知仁分开。

他趁机跑了,临走前还放着狠话,说会让我永远滚出河东大。

果然,有背景的人就是不一样。

隔天我就被开除了。

我没了学历,同时还背负着蓄意打人和试图谋杀的名声。

没有哪个学校会再要我。

我不敢将这个消息告诉家里的老母。

我对生活没什么希望了,我想去陪梅韫。

可是一想到周知仁这个人渣还活着我就不甘心。

我继续等时机,这次我要拉着周知仁同归于尽!

我在大学附近找了一个很少有人会做的工作。

每天看着东门来来往往进出的各种各样的大学生,我怀念起了和她在一起的那段美好时光。

突然一天,前脚一个女生慌乱躲进我工作的地方,一个陌生男人后脚也迈了进来。

他问我有没有看见一个女人,然后简单形容了一下,都符合刚刚进入店的那位女生。

我在她身上看见了梅韫的影子,她遇见了危险,我想帮她。

我摇摇头,打发走男人。

她胆战心惊地走出储藏柜,小心看一眼男人远去的背影对我说了一句感谢。

她说她被人骚扰了,我问和周知仁有没有关系。

她摇了摇头,说周知仁已经出国留学了。

原来这个世上和周知仁一样的人渣有这么多啊。

她非要感谢我帮了她,结果手机好像丢了。

于是她在身上翻来覆去找着钱包,最后也只翻出两张一块的纸币和一枚一块的硬币以及一枚五毛的硬币。

总计刚好三块五。

不管手机是真丢还是假丢,我都感受到了一股善意。

我拿着这三块五到以前常去的辣条店买了包辣条坐在东门口。

我吃着我的辣条,和那些人没有任何关系。

有人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可我不在乎。

一种从未有过的舒心忽然出现,从我的脚底板一直贯穿到我的天灵。

我好像找到了我存在的意义,即使是和我最初的规划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从那日后,河东大学东门的地方多了一个染着黄毛的混混。

混混喜欢吃辣条,据说他还特别变态喜欢窥探其他人隐私。

每次都随缘抓住一个人就要收保护费,他要的钱不多,就三块五。

所以被他抓住的幸运儿一般也不想和他纠缠就直接给他甩了三块五毛钱。

更奇怪的是,那些被他抓住的幸运儿总是会遇见各种莫名其妙的麻烦,而黄毛混混也总是会及时出现做到应尽的职责。

这事过去三年了,河东大几乎人人都认识了东门口的那位黄毛混混。

而这天,黄毛混混又发现了一个渣男。

他居然想对自己的舞伴下手。

这能忍吗?

当然不能!

黄毛混混早早结束工作守在东门口。

他四仰八叉躺在石砖阶梯上,没人敢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