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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30日,夜。

漆黑空旷的三居室,窗帘没拉,月光洋洋洒洒施舍了房间一丝光亮。

走过玄关优先看见的是一条走廊,红色的实木地板,泛着八十年代的古朴历史韵味。

笔直的走廊有四间房,尽头是爸妈的房间,左侧靠里的是外公外婆的卧室、自带厕所,右侧是路展才的房间,对面是客卫生间。

夜风徐徐,带来一丝悲凉,被洗得发白的窗帘在月光中摇曳不定,虚幻的影子投在沙发上一个捧着全家福的人影上,更显孤寂。

人影全身都没了力气,绝望又孤苦的瘫软在沙发上,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做。

空洞的眼睛望着漆黑的天花板,泪水无声掉下。

人影捧着的全家福上有五个人,两个头发还没完全花白的老年人,两个新婚的年轻人,还有一个穿着开裆裤的小婴儿。

两岁时,全家福上的两个年轻人出车祸意外死了,肇事者逃逸被抓后赔了五十万,加上二位年轻人的存款足够照片上剩下的三人拮据的活完一辈子。

七岁时,全家福上头发渐渐花白的外公走了,现在只剩下婴儿和外婆。

十八岁,外婆也走了,走的最无辜也最冤枉。

如今全家福上只剩下那个孤苦无依的婴儿。

人影颤颤巍巍的起身,从殡仪馆回来后他就一直坐在沙发上。

他关闭了所有电源,一个人安静地享受黑暗。

但现在,他伤心完了。

人影将全家福摆在电视墙前擦了又擦,骨灰盒也被他放进了外公外婆的房间用干净的毛巾盖住避免掉灰。

人影想了想,将毛巾掀开一个角,外婆以前最怕黑了,还是让她看着外面比较好。

他来到自己卧室,换上长袖长裤,又到厨房抽出一把水果刀藏在衣袖中。

人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这个世界他并不在乎和挽留。

如果这个世界的正义有问题,那么在最后的时间他完全可以化身成黑白的正义使者游走世间,惩罚罪恶!

……

四个小时前。

古旧的老巷,巷口牵出一条条警戒线将整道小巷包裹。

十多位警察出警疏通着四周看热闹不嫌事大围堵到水泄不通的人群。

“家属来了吗?”法医问,“监控已经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记录清楚,老人脑部受创大出血已经证实死亡。”

人群开始骚动,有人正在奋力往里挤,引来周围一片骂声。

路展才浑然不顾,拨开两边的阻挠像一条蚯蚓般疏松着泥土往地下拱。

“我是家属!”路展才脑袋卡在了某个人的胳膊里,大喊。

资历深的老警察听见喊声,目光一凝,犀利的眼神落在路展才身上。

听声音确实和电话里的声音一样,外表年龄符合,慌乱无措神情符合。两秒后老警察做出了最优判断放路展才进入封锁区。

路展才从封锁线下钻入老巷,两边的警察和助理人员纷纷让道,法医在老人身边欠身离开。

路展才步伐越来越重,老人的尸体距离他不到十米他却犹如走了万里。

老人穿着深蓝色的开衫躺在地上,没有呼吸和心跳,也没有任何还活着的迹象。

她脑袋下枕着大片的血迹,身上全是灰尘,腰的位置更甚还有一个大约四十二码的脚印。

路展才踉跄的跑到老人身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想去扶起老人,抱着自己最后的亲人号啕大哭,可他不能这么做。

路展才什么也不知道,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帮老人轻轻的梳理头发,没有说话。

他帮老人把身上的灰尘除去,没有呜咽。

他默默从旁边捡起地上洒落的食材放入老人专门用来买菜的小推车,直到他看见一个透明塑料袋中装着的几粒散装钙片再也忍不住,泪水从眼角哗哗掉下。

“外婆……”

路展才哽咽一句,想说些什么到头来他发现自己竟然无话可说。

他继续帮老人整理凌乱的衣服,想把老人藏在衣服里的手抽出来摆端正,大大方方的离开。

法医想上前去解释什么被老警察一把拦下。

“让他自己发现,我们无权干涉。”

路展才手上轻缓的动作一僵,掀开老人一页衣角。

一根雪糕棍,以及一团粘在老人衣服内里的黄色糖浆。

由于没有袋子包装,雪糕棍和老人的手也被粘在了衣服上。

路展才再也绷不住,不管身边有多少看热闹的吃瓜群众旁若无人的趴在老人身上大哭起来。

他从老人衣服上取下还带着麦芽糖的雪糕棍塞入嘴中,甜味混杂着衣服的布棉味在嘴里迸发,短暂的香甜到最后化为一阵持久的苦涩。

“甜,很甜。”

“外婆买的糖孙孙永远都喜欢。”

“外婆,您快起来啊,再不起来孙孙一个人就要吃完了。”

“孙孙已经不怕苦了,您快起来看看啊!”

路展才扯烂装着钙片的塑料袋,一股脑全都塞入嘴中。

“外婆,咱回家睡好不好?”

“外面地下凉……”

“外婆,孙孙还没结婚,您还没见过您孙媳妇呢。”

“您不是还要在孙孙的婚礼上坐上位吗?”

“外婆,孙孙想吃排骨了。”

“外婆……”

……

“家属确认完就签字吧。”穿白大褂的医生在路展才身边拍了拍他肩膀,“节哀。”

路展才木纳的签完字,他不敢想象几个小时就已经走完了所有程序。

这样,外婆就真的走了吗?

路展才坐在走廊冰冷的铁制休息椅上,思绪飘飞,他想起了二年级时班里同学给他写的打油诗。

——“路展才,扫把星。”

——“克完爹妈又克亲。”

外婆就是走的这么突然,一声不吭,全然不知。

他在警察的帮助下看到了小巷的监控。

老人那具瘦弱的身体面对数十个人就像是一只小羊羔误闯了狼窝。

她都说了她不是她没有,为什么还要欺负她啊!

那些人家里就没有长辈吗?他们全都没有心吗?

路展才不敢想象外婆当时的无助和弱小,一定是比天将掉下来还要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