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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枝头,今年九岁了。

比起枝头这个名字,我现在更喜欢别人叫我小枝头。

因为这是小危哥给我加的噢。

其实我根本不认识他的,更不会喜欢上他。

小危哥今年十九岁了,可我才九岁,这在家乡附近都是不合适的。

而且我们根本不是来自同一个时间,现在是民国22年,小危哥来自2023年,我和他是不会有结果的!

等我活到2023,小危哥依然是十九岁,他年轻气盛,而我已经成老太太了。

如果不是领悟【时旅】让我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可能我早就死在妈妈手下了吧。

……

家住的老巷子有十几米深的墨绿墙,本来是石头灰和砖青的,由于皖南多雨水的缘故,长年积累,脚下就长了很多青苔。

巷子里女人在家的居多,就像院里的古宅和古井一样墨守陈规。

先生说要跟随时代的进步,文化在变革世界在繁荣,女人也可以读书,女人也可以独立。

距离《新青年》的首次发布已经过去了十八年,十八年来留着辫子的人依然在,包括我的先生。

先生经常引用汤生先生的一句话,他说:

——“我头上的辫子是有形的,但诸位心中的辫子是无形的。”

辫子于汤生先生和我的先生而言是一种情感的寄托,那是一种并非忠心于王室而是忠心于国家政教的代表。

我是听不懂的,妈妈也听不懂,她和巷子里绝大多数的女人一样谨小慎微。

但妈妈想让我听懂,所以我上了学堂,时至今日,学堂里的女学生还是很少,我读了点书清楚留传千年的思想要在短短的几年内彻底改变是不可能的。

思想的启蒙之路很漫长,无数的先驱前仆后继一生扎根教育事业,倡导读书富国。

可有人又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就像有人习惯古言,有人推崇白话。

身边经常听见这些争论的声音,这让我开始烦扰。

我常常思考,为什么那些大学里的人总能提出许多划时代的新理论呢,难道他们会法术吗?

他们在奉献着,为进步和繁荣努力着,对国泰之民安祈愿着。

这些美好的祝愿就和“未来”这个词一样都是虚无而飘渺的,在茫然未知中的坚持也算伟大吗?

真是难明白……

就像每每下雨,我都不敢在巷子里奔跑。

下了学堂后只能淋着雨一个人扎入小巷,三角屋檐的瓦片不能为我撑起一片晴空,而地面的青苔又让我心生畏惧。

我在巷口彷徨,淋了雨是会感冒的,感冒是会发烧的,发烧就是生病,生病是需要花钱的。

花钱对妈妈而言,我就是败家的……

我尽量贴着墙躲避雨水,如果我能有一把油纸伞的话应该也能和旗袍女一样在雨巷中像丁香一样忧愁吧。

诗人说结着怨的姑娘是大相径庭的,美丽是由内而外的。

可是我没有油纸伞,身边也没有丁香,忧愁却存在。

我只能祈求自己有一个好运气不会感冒,这样妈妈就不用寒心。

如果下次淋雨有人会出现在我背后为我撑着一把油纸伞,我想我一定会爱上他的吧。

“妈,我下学堂了。”我从布包中拿出课本一页页翻开检查,还好只是有些潮没有被雨水彻底淋湿,我舒缓一口气,将课本架在火边烘烤。

“怎么回事?”妈妈眉头上总是聚集着愁云,“又淋雨了?不知道在学堂等雨停了再回家吗?蠢死你算了,没一点用处还要浪费粮食!”

“嗯。”我点了点头,忙活着自己的事。

妈见我淡定的反应一时间也哑了声,空气突然安静。

我很清楚生气是不管用的,所以只能忍着,因为她是我的母亲。

先生说每一个母亲都是伟大的,我起初是不愿相信的,但后来的点滴让我改变了自己不成熟的想法。

我不能冲她发火,因为她生下了我。

“妈,今天先生和我们讲了一个故事。”我说道,先打破尴尬的局面。

妈提着木桶要去井边打水,我赶紧从家里拿出伞跟在她身后。

我没有晴空,但我可以给我的母亲带来一片小小的天晴。

这样一想,我的心情好了很多,我跟在妈身后。

她个子不高步子却很快,我需要在淅沥的小雨中不断加速,追赶她的背影。

“妈,先生说未来的赤夏神州一定会国泰民安的,我们会越来越强大,不会再有人看不起我们。”

妈蹲在压式水井边压着水泵,这还是巷子里所有吃水居民一起投钱打的。

“那群蹲在学校里的人也就只会讲些大话,但凡他们往外面走走,哪里还看得见什么未来?”

妈的性格一直如此,憎恶所有说空话不做实事的人,在她眼中老师这个行当的就是拿钱不做事,整天磕着瓜子唠嗑,然后等来年开学的学杂费。

但她却节衣缩食,依然让我进了学堂。

“不是这样的,先生们一直在努力,可是他们的思想大家还接受不了,等到我们都认同先生观点的那一天,赤夏神州一定会国富民强!”

“你就是被他们洗脑了,空口白话谁都会说。”妈抽出手在衣服上擦着水,她在身上摸出一个深色钱袋,“巷口有卖米花糖的,买几块,吃了回去看书。”

我拿着钱,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在背地里不知道说了多少先生坏话,而在让我坚持读书学习这一块却从没放弃过。

我很清楚,妈是想让枝头飞上枝头。

“妈,枝头不吃糖,书也看完啦,就让我再陪陪你嘛。”我不依不饶趴在妈背上撒娇,妈妈的背很宽,宽到枝头无论再长多大都能靠着。

“先生他们是不是会法术呀,为什么总能说出很多大道理,难道他们是妖怪?”

我大胆的猜测着,算是在开玩笑。

妈在听见我这些话后却忽然停下了手中打水的动作。

“妈,水还没打满呢,怎么停下了?”

我连忙来到压水井边上压着杠杆,可我却没注意到,妈的皮肤已经在开始变化。

她僵硬的转着头,骨头清脆的摩擦声传到我耳中。

妈的眼神变了,我望着她的眼睛,就像在凝视着一只山羊,未知的恐惧在我心中迸发。

【恭喜你领悟了新天赋:时旅】

“枝头。”妈像以前一样叫着我的名字,却不在温柔,“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不敢再说话,难道是妈妈生气了?她不喜欢枝头的玩笑吗?

她不是一直讨厌先生们文质彬彬的模样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反应。

“你说啊,你刚刚说了什么?”

妈像疯了一般扔下雨伞朝我靠近,她一把抓住我的脖子。

“妈,枝……枝头什么也没……说啊!”

“不!你说了!!你说了法术和妖怪!你是觉醒者!!!”

——吼!

妈的样子全变了,变成了枝头从来没见过的恶鬼,很恐怖。

她张开血盆大口,像镰刀一样的白色骨头从妈变异的手背上刺出。

妈妈以前从来不会伤害枝头的,可现在妈妈要吃了枝头。

枝头不认识妈妈了……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我大哭着,希望妈妈能够想起我是她的孩子,然而却没有任何用。

我拼命的挣扎着晃动着身子,妈妈的手臂朝枝头砸来了。

我好怕,枝头就要死了吗?

就在妈妈要杀死枝头时,我看见了奇迹。

枝头没死,在枝头即将被妈妈一口咬下脑袋时,一个蓝色的空间出现将枝头保护着。

突然的眩晕瞬间袭上我的大脑,我昏了过去,当我再次醒来时是出现在野外,旁边是芦苇丛,附近还有一条小河。

我听见有人在芦苇丛中发出声音,我赶紧向他们跑去,我要求救,我的妈妈要杀了我!

我呼救着、哭着,掀开芦苇却看见两对男男女女没有穿衣服正在里面做着游戏。

我害怕了,而我害怕的原因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我看见了其中被压着的一名女性身后有一条绿色的长尾!

他们看见了我,就像看见盘子里的鸡腿红着眼睛向我撕咬而来。

我好害怕,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他们为什么都要吃了枝头?

我摔倒在了地上,他们就要咬掉我的脑袋了,我举着手挡住眼睛害怕看见他们。

半天过去了,四周变得安静,我睁开眼,我还活着。

我没死!我还活着!!

当我庆幸时,我看见了身前的断肢残骸。

芦苇上沾满了血迹,河流因血液被染成红色。

我杀了他们!我才是那个怪物!!

“呜呜呜,妈妈不要吃掉枝头,枝头会乖乖听话去买米花糖的,不要吃了枝头……”我害怕的哭了起来,躲在芦苇丛中,哪里也不敢去。

就在这时,突然,我听见了声音,还有人在附近!

难道也是会变异的妖怪?

“谁在那!出来!”我当即站起来喊道,故意提高音量装出很凶的模样。

我现在可以杀死怪物,虽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使用,但是我不能怕,一旦我害怕了就会被吃掉!

一个大哥哥从山坡下爬了出来,他长得很英俊,虽然有些衣衫褴褛但还是能看出是一个好看的人,应该是好人吧。

我想着绝不能掉以轻心,立马再次断起架势。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我问。

那个大哥哥好像很凶,他似乎比我更擅长讲道理,还没开口光是紧皱着眉宇就把我吓住了。

“你又是谁?我想去哪就去哪用得着跟你报备?不过一个小孩而已,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不行!我绝不能被他吓到!我要更凶!!

我捏紧了拳头攥在大腿旁边,声音更大的吼道,“你是不是妖怪!”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一个小孩大半夜出现在这,我看你才是妖怪!”

什么?他居然说我是妖怪!我才不是妖怪。

“我不是!”我生气的冲他喊着。

“是吗?不信,唉,哥哥现在没心情陪你玩,你自己去玩吧。”

他摆了摆手,似乎很看不起我,转身就要离开。

他绝对也是怪物!一定不能让他走!

拜托了,如果我是怪物的话请让我再次发动一下怪物的能力吧,一定要把这个大哥哥抓住!

他看见了我杀人的过程,如果他说出去我一定会被学堂开除的。

我会被贴上新闻报,会被通缉,会进入大牢,我不想在黑漆漆的牢房度过余生。

“你!不准走!!”

太好了,奇迹真的发生了!

我看见身边无数的蓝色好看粒子出现,它环绕在我和那名大哥哥身边,他走不了了。

不过……

我好像也被困住了,真是蠢死了没有一点用处,妈妈说的一点也没错。

“小朋友,你这是要做什么?”大哥哥镇静的看着我,他一点也不害怕。

我更加坚信了,他一定是怪物!

“哼!这样你就跑不掉了。”我叉着腰装出很厉害很凶的样子。

好想去擦一下额头的汗水啊,可是我不能,那样一定会被这个心机深的大哥哥看穿我的弱小。

“这又是何苦呢,你自己现在不也跑不掉了吗?你就不怕我会伤害你吗?”大哥哥靠近我,威胁着我说道。

完了完了,他真的是怪物!难道他比我更厉害吗?

不行,不能被他看出来,我要先吓住他!

“哼,你打不过我。”我高昂着头,完全不敢直视大哥哥的眼睛,他太厉害了,我都这样了为什么他还不害怕?

拜托拜托,你赶快求饶吧,我真的要装不住了。

“你确定吗?”大哥哥声音阴险的说道。

——“空!”

一道划破空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大哥哥手中忽然出现了一把宝剑。

等等!他会召唤宝剑!!

天纳,他也是怪物也会法术!我们是同一类人。

太好了,我高兴的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但是我忍住了。

既然大哥哥和我都是怪物,怪物和怪物就没必要自相残杀了吧。

“啊!你也会法术!”我高兴的喊了出来。

……

直到今天,我依然会感激当初小危哥没有马上杀死我。

当时的他想要杀我实际上只是眨眼之间的事。

他说我不是怪物,是觉醒者。

他还说我的妈妈是兽,劝我不要回家了。

可是既然这个世界到处都是怪物,我还能去哪?

小危哥却说:天涯或者海角,这个世界很大很大,总会有我们人类的生存之地的。

我听进去了,以至于后来我去了全世界各地旅游,实际却是在暗中寻找「我们」的归宿。

我走遍了世界只得出一个道理,这个真相是恐怖而令人绝望的。

当这个真相被揭露的那天,整个世界将都将陷入混乱!

我曾去到遥远的未来观看「审判」降临,大天使的重临修正着一切。

这个虚假的世界本就不该被存在!!

觉醒者不会拥有归宿,兽不会,人也不会。

我们是被天使抛弃的遗孤,我们没有父母,来之绝望,去之绝望。

在漫天的洗涤之光中,我只看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他太渺小了。

渺小到,天使的视而不见。

但很快,这场绝望又精彩的仪式结束了。

旷古的祭坛在地面下冒出,冲破高山和大海枷锁。

我失去了视力,我不能再继续看见未来。

我的一切身体机能在瞬间被凝固,我摔下高耸的云端,坠入永恒的深渊。

……

小危哥教我使用自己的天赋,虽然只是口头上的。

但他给了我两枚名为“硬币”的东西做纪念品,上面写着1989年。

可现在才1933年啊,好奇怪呀,穿梭时空是什么我都还没理解清楚,1989年,这也太遥远了吧。

为了理解清楚这件事,我用了六年时间熟悉天赋并游走于所有未来的时间点,我将信息带给了所有的“我”。

因为同一个时空只允许一个“我”的存在,所以我会在先生给的日记本上记下一切。

2023年4月20日,九十九岁的“我”看见了日记本上过去的我的留言信息穿越到1939年,同时1939年十五岁的我来到了2023年4月20日晚上的白云区。

这是我和小危哥的第一次正式见面,我穿上了我最好看的鸾尾刺绣衣,扎着流行的辫子,带上了那两枚硬币。

最后一班去嵩山区的末班车就在今晚,小危哥会因为没有钱而下车。

如果等他跑去嵩山区,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我会因为超过天赋的滞留时间被强行传送回原本的时间线,而后来的我也就见不到他了。

我不想见不到小危哥。

在我最后的等待时间中中,他如期而至的出现了。

还是穿着病号服,乱蓬蓬的头发,眼神明亮。

我将两枚硬币轻轻放入投币箱,硬币在箱中横冲直撞,发出几道悦耳清脆的声音。

我看着小危哥,终于又见到他了。

想到每次需要见他都是在扰乱时间线我一直不敢行动,可当我真正见到他时,心中剩下的只有一个想法。

再留一会吧,我想和他多待一会。

突然间我理解了妈妈的谨小慎微,生于那个年代的女性都是含蓄的,这种含蓄需要很长的时间去一层层揭开。

可是我的时间来不及了。

我看着小危哥感激的眼神,我们四目对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他第一次见我自然不认识我,不过不着急了,因为我们就要第二次见面。

想到这,我不由笑了出来。

如果是第一次见面,自我介绍应该是必不可少的吧。

我轻轻的笑道,伸出手。

——“你好哦,我叫枝头,很高兴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