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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营。

李青、和忠相对而坐,面容严峻。

“侯爷,眼下局势不妙啊!”和忠道,“虽说内部矛盾没爆发,却也只是暂时性的,且这一战下来,也迎来了两个严峻新问题。”

李青幽幽说道:“权力崩塌!”

和忠怔了下,点头道:“侯爷英明,这个问题太严重了,咱们这一路军的结构,便是以丰厚的战利品来维持的,超强的战斗力也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不过,这次可啥都没得到啊!”

他皱眉道:“咱们是搅局的可以不在意,但他们可都是奔着利益来的,如此这般……”

“派一支队伍去河套,让抚宁侯朱永给咱们输送物资补给,”李青说,“我亲自书信,他定会抓紧时间办;

同时,将此消息公之于众,该赏的依旧会赏。”

顿了下,“我亦会暴露身份,以做到令人信服!”

和忠缓缓点头:“若是如此,应该可以解决此问题,但……另一个呢?”

他咽了咽唾沫,艰涩道:“即便咱们这边众志成城,也不过五万来人,对方怕不有咱们三倍,如此血海深仇,他们岂会善罢甘休?”

“无妨!”李青道,“他们距离咱们足有五百里,长线作战的消耗极大,全部出击他们承担不起,再说,咱们也不过是烧了一小部分,又不是全部;

应该……不至于你说的那般严重!”

和忠苦笑点头:“但愿如侯爷所言吧,末将这就去安排。”

“等一下。”

“侯爷还有何吩咐?”

李青沉吟了下,道:“安稳住人心后,放了那些孩童吧。”

“啊?”和忠罕见提出质疑,“侯爷,若是这般,咱们可就彻底失去主动权了啊。”

李青苦笑道:“都这时候了,就别在乎主动不主动了,眼下这情况俨然到了生死关头,不安抚好人心,如何一致对外?

到时候打起来,你说他们是迎敌呢,还是急着救自家儿女呢?”

“……好吧。”和忠叹道:“侯爷,末将总觉着……咱们是在玩火。”

李青嗤笑:“来时总共就大几千人,不剑走偏锋如何搅局?放心吧,我才是主负责人,这把火无论如何都烧不到你。”

“呃呵呵…侯爷误会了,末将并非是一味怕担责……”

“我知道,不过你到底是统帅之一,为帅者,在任何时候都要沉着冷静,这是第一要素!”李青哼道:“你要不是故人之子,老子早对你不客气了。”

和忠脸一红,拱手道:“晚辈谨受教!”

“嗯,去吧去吧。”李青挥挥手,“组织好人,过来取我亲笔信。”

“是。”和忠拱拱手,走了出去。

李青提笔写下信件,托着下巴发起了呆……

眼下这情况还不算太差,至少,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李青有信心处理好。

真正能让他忧虑的是京师,眼下朱见深已然执掌权柄,隐忍十年,这个有想法的大明天子,又岂会毫无作为。

尤其是自己又回朝了,尽管言明事后他会归田养老,可现在他还在任……

李青不禁想到了当初的朱祁镇,昔年,也是在他出差时后院失火……他怕旧事重演。

但细想想,朱见深似乎应该没那么激进,至少这么多年下来,他未曾做过莽撞之事,一向进退有度。

“但愿,这次我没看走眼吧……”李青轻声说。

~

京师。

永宁宫。

事后,朱见深枕着胳膊,望着头上帘帐神游太虚。

贞儿趴在他胸膛,听着他那‘砰砰’的心跳,眼神还拔着丝。

“皇上有心事?”

“嗯。”朱见深吁了口气,回过神儿,笑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贞儿撇撇嘴:“要是这都看不出来,那皇上白宠臣妾了。”

朱见深不禁莞尔,接着又是一叹:“却有些烦心事,朕这舒心日子怕是到了头啊!”

“哦。”

贞儿没有问具体什么事,她知道他不喜欢自己问政事,不过,她也隐隐知道一些。

“皇上何不等到永青侯回朝,再做决策呢?”

“朕堂堂天子,岂能事事让人拿主意,没一点主见?”朱见深叹道,“再者,他这次后就下野了,朕也得提前习惯他不在的日子。”

贞儿沉吟道:“皇上若是强留,他未必真就抗旨不尊。”

“呵呵……那厮什么脾性你又不是全然不了解,唉,罢了。”朱见深苦笑道,“他也不容易,伺候了几任帝王,得罪的人也不老少,就让他过个安详晚年吧。”

“皇上仁德。”贞儿咕哝道,“可是,仁德吃亏。”

朱见深呵呵一笑:“朕的仁德可没几个人享受到,来,让朕再仁德你一次。”

“别了,歇歇吧。”贞儿忙握住他的大手,道:“皇上也别老在臣妾这儿留宿,话说,为宗室开枝散叶也该提上日程了呢。”

顿了顿,“宸妃真的挺好。”

“误不了,不过朕眼下还真没什么享乐心情。”朱见深没再继续,“行了,早些睡吧,明儿还得早朝呢。”

次日,奉天殿。

君臣之礼后,群臣各自回班,不过暗自都提着小心。

他们知道,年前的那事儿,不会就此作罢。

果然,却见皇帝瞟了万安一眼,后者立即出班,恭声道:“臣有本奏!”

你他娘最好悠着点儿奏……群臣紧张的看着万安,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万安也没让他们失望,张嘴就直奔主题:

“皇上,朝廷冗员浮杂问题,必须遏制,刻不容缓!”

见状,吏部尚书尹旻双眉一拧,便要出班,然,刚跨出半步,便见皇帝开了口。

臣子是不能打断皇帝说话的,他只能悻悻回班。

只听朱见深说道:“这话可有根据?”

“有!”

万安从袖筒里取出一封奏疏,“请皇上过目。”

站班太监走下玉阶,转呈给朱见深。

不过,没人在意这封奏疏,都明白这不过是作秀而已,哪怕是一封无字奏疏,皇帝也能来个无实物表演。

果不其然,朱见深只看了片刻,便猛地一拍御案上的纸镇,怒道:“云..南方面政令执行如此差劲,不可不治!”

群臣:“……”

要说,朱见深下手角度真够刁钻的,奉天殿上百余号人,愣是没有一个云...南的,这就使得群臣的逆反情绪,极大程度缓解。

朱见深恨铁不成钢,叹道:“刚才万爱卿之言,朕还有疑虑,看了这封奏疏后,方知个别地方的冗员问题,何等严重啊!”

群臣:“……”

你可快别演了,赶紧进入正题吧,俺们也好接招儿。

尽管皇帝说的是个别地方,但所有人知道,一旦这个别地方落实,后续就是全大明各地了。

“诸位爱卿,你们怎么看?”朱见深皱眉问。

我们能怎么看,您都没让我们看啊?

群臣:“……”

“既然诸位没有意见,那便实施吧!”朱见深不讲武德,单刀直入:“万安,你来处理此事!”

群臣:(?`?Д?′)!!

“臣……”

“臣有本奏。”尹旻见缝插针,当即出班奏道:“皇上,且不说奏疏所述是否属实,如此大事,岂可妄下决断?”

“皇上三思!”户部杨鼎出班附和,“此等影响我大明士子之心的大事,请皇上慎之又慎。”

朱见深神情不悦,瞟了万安一眼。

万安当即反驳:“皇上清理一些懒散官员,怎么就影响到我大明士子的心了?”

兵部白圭出班再驳万安:“是否懒散,可不是万大学士一张嘴说了算的。”

万安微微一笑:“既是如此,那不若让厂卫彻查,看是否有其事?”

“你……”白圭气结,其他人亦是对万安怒目而视。

厂卫出马意味着什么,大家心知肚明,皇帝愿意看到什么,厂卫就能查到什么;朝廷鹰犬的威力,可不是说说的,尽管这些年,厂卫并无大作为。

但谁都知道,一旦给这些人施展的空间,他们就没好日过了。

万安见白圭哑火,瞬间来了劲儿,“怎么?白尚书怎么不说话了?”

都察院右都御史李宾出班,“即便要查,也是我都察院的差事,怎么也轮不到厂卫吧?”

“那便让都察院查吧!”朱见深倒也通情达理,“都察院督办,厂卫监督,如此既符合规制,又能保证公正,诸卿意下如何?”

“皇上,厂卫……”

“厂卫本就有稽查百官之权!”朱见深哼道,“朕已退让,莫要得寸进尺。”

“……皇上三思啊!”

“皇上三思!”

群臣呼呼啦啦拜倒,个个一脸悲愤。

朱见深冷冷道:“朕已然三思,诸卿莫要再劝,否则,朕很难不多想,认为你们是在包庇。”

他知道,今儿这朝会再开下去,也只是围绕着这个话题进展,索性眼不见为净。

“散朝!”

“皇上三思……”

群臣遥遥呐喊,皇帝却已然出了大殿……

一看皇帝如此,他们这暴脾气当即就上来了,于是乎……又跪起了宫门。

皇帝你不收回成命,我们就跪到死!

朱见深头疼,这才刚开始,还不能掀桌子,他只能采取备用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