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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见深不是王守仁,可没那么好说话,何况这可是他祖宗的功绩,岂可轻易被李青说动?

“我不管你那些,永乐大典我必须带回去。”朱见深不带丝毫商量语气。

这小崽子,咋还油盐不进呢……李青无奈,脸色也阴沉下来:“带回去后呢?”

“好生储存起来啊!”朱见深理所当然的说。

李青好笑道,“在哪儿储存不都一样?我实话跟你说吧,永乐朝三大殿失火,是有人故意纵火,你又如何保证,在皇宫就比在这儿安全?”

“我……”朱见深哼道,“反正我不能让大典流落在外,大名鼎鼎的永乐大典,结果皇宫里的却是赝品,传出去朝廷体面何在?”

“这么多年了,不也没传出去吗?”李青反问道,“你登基至今,可有发现?”

“你……”朱见深气道,“那只是我比较忙,没时间看永乐大典……”

说到这儿,他倏地顿住,猛然想起他看过永乐大典来着,御书案上的那两本……貌似是真的啊!

朱见深狐疑道:“你偷了多少本大典?”

“留了些。”李青讪讪说,“江湖规矩,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

“……留了多少?”

“奉天殿,御书案上的那两本是真的。”

朱见深:“……”

接着,又是一怒:“你也承认是偷的啊?”

“不是偷,这是太宗的意思,我是……”李青心虚的说,“我是奉旨偷的。”

“骗三岁小孩儿呢?”

“不管你信不信,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李青不占理,自知辩驳不过,索性耍无赖,“大典你是带不走了,这是咱大明朝的瑰宝,我得看着。”

顿了下,“你也不想有朝一日,太宗的心血毁于一旦吧?”

朱见深黑脸更黑,气道:“如果我要硬带呢?”

“别说气话,你知道的,”李青淡淡道,“我这人一向讲理,可若是一旦不讲理……天王老子也得靠边站。”

朱婉清见气氛剑拔弩张,忙道:“大哥,李叔的担忧不无道理,永乐大典是太宗的心血,只要能更好的保存,又何必在乎这些?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皇帝只有一座皇宫?”朱婉清道,“大哥若觉宫中的大典拓本难登大雅……再让人抄录一遍也就是了。”

朱见深哼道:“你说的容易,重新抄录不就露馅了吗?”

李青道:“昔年大典拓本卖了那么多套,虽不至于烂大街,却也不珍惜了,不然,宫中的大典也不会无人问津,你真想重新抄录的话……可以说是当年额外拓印了一整套,未必就会露馅。”

“昏招!”朱见深毫不留情,“又不是一本两本,万余册呢,哪能不让人怀疑?况且,重新抄录耗时、花钱不说,光是找书法好的先生就不轻松。”

李青讪讪一笑:“还是太上皇英明,那就不费那事儿了,你放心,大典在永青侯府绝对安全。”

朱见深拧着眉:“你真不打算还了?”

“不还!”李青说的干脆,一副混不吝样子,“就算上纲上线,我还有太祖、太宗等皇帝的丹书铁券呢,不服碰一碰。”

其实,丹书铁券不用多,一个就够用。

老朱发放的铁券,基本上被他回收的差不多了,但,并非全部。

只要熬过洪武朝,这铁券就真的可以免死,莫说朱见深,便是朱棣见了,也不敢不认账。

“丹书铁券是可免死,可有铁券也不能偷大典啊!”朱见深满脸黑线,郁气难消。

不过,他也明白,李青要是铁了心不还,他还真奈何不了李青。

诚然,永乐大典十分宝贵,但,李青更宝贵。

且如妹子所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全天下都是皇帝的,倒也没必要太过较真。

“行吧!”朱见深叹了口气,气哼哼道:“你可得看好了,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放心,”李青笑笑,继而又道:“那什么,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朱见深一看李青贱兮兮的样子,就知他没憋好屁,当即摇头:“没得商量。”

李青没理会他的拒绝,自顾自道:“既然你都知道了,也同意大典放这儿了,就把剩下那两本也给我吧。”

“我是被迫同意!”朱见深大吼,“你要不要脸?!”

“……给不给吧?”

“不给!”

“那我可要偷了。”

“李青!你欺我太甚!!”

李青习惯了他的无能狂怒,只是撇撇嘴,道:“你好好想想吧。”

朱见深气性很大,整整三日没理李青。

中秋夜,一家人吃月饼、赏月;吃吃喝喝之后,朱见深的大黑脸这才好看一些……

“妹子啊,明儿个我们就要走了。”朱见深说,“这次回去后,我会给李宏放个假,让他回来好好陪你。”

朱婉清脸微微发红,扭捏道:“国事要紧,大哥不必如此。”

“哦?”朱见深打趣,“难道你不想他?”

朱婉清脸更红了,嗔怒道:“大哥你……没个正形,哪有如此取笑自家妹子的啊?”

“好好,不取笑。”朱见深点头道:“那就不让他回来了。”

朱婉清:(??へ??╬)

“好了,逗你玩儿呢。”朱见深哈哈一笑,接着正经起来,“李宏回来后,朝廷会来旨意,让他继承永青侯爵位。”

朱婉清一怔,继而看向远处跟儿子聊天的李叔。

“这就是他的意思。”朱见深说,“他淡出朝廷许久,现已没有人在意他了。”

“可……该怎么解释?”朱婉清微微蹙眉。

“这个简单,就说他游历天下去了。”

“这理由……有人信吗?”

朱见深笑了:“确实牵强,不过,没人在意这些,再说,永青侯也到岁数了啊!”

朱婉清轻叹一声,点点头:“那好吧。”

顿了下,“大哥,你还是少气李叔为好,李叔他……很不容易。”

“我知道,”朱见深默然点头,旋即,又是愠怒,“不过我可没气他,都是他气我,这厮欺人太甚!!”

“好啦,宰相肚里能撑船,何况你呢?”朱婉清笑着打趣,随即,认真道:“大哥回去后,可要好生保重身子。”

“嗯,我会的。”朱见深含笑点头。

朱婉清举起酒杯,“妹子敬大哥。”

‘叮~’

~

回京的路上,两人不疾不徐,半赶路,半游玩,临近京师时都立冬了。

李青道:“再有两日就要进京城了,要不要提前知会朝廷?”

“不了,省得麻烦。”

“还是说一下为好,走的时候不吭气,回来的时候再偷偷摸摸……影响不好。”李青道,“且那样,也显得皇帝不孝顺,父皇回来他连个迎接都没有。”

朱见深沉吟了下,道:“先进京,然后你进宫知会他。”

“也成。”李青点头,道:“对了,现在朝中没认识我的人了吧?”

上次给朱见深治病,他露面并不多,可这次不一样,他这个伴随太上皇游山玩水的人,很难不被人注意。

“你当谁都跟你似的,这么能活啊?”朱见深翻了个白眼儿,“你正统五年入的朝,到现在都快五十年了,进京做官,要经历院试、乡试、会试、殿试,这一路下来,基本都在三十以上了,且就算三十之前高中,也要在翰林院修书,可没机会见到你这个永青侯。”

李青缓缓点头,他去过翰林院不假,但那是修中宗实录的时候,都成化朝了,早已改变了仪容。

“有一个人知道我。”

“谁?”

“你娘!”

“你怎么骂人?”朱见深恼了。

李青一脸无奈,“真是你娘,她跟贞儿一般大,曾见过我。”

朱见深怔了怔,道:“上次你为我诊治的时候,她就在一旁,也不见她有异色啊?”

“当时她一心都在你身上,哪里注意的到这些?可这次……”

“不怕,你们不熟,她也不会联想到一块儿去。”朱见深笑道,“只要不主动承认,就不会有问题。”

李青想了想,道:“以后当着外人的面,你叫我李神医吧,尽量别叫李青,这两个字……百官过敏。”

“行吧。”朱见深好笑道,“你什么时候如此小心了?”

“不是小心,其实叫李青也没什么,之前我在朝的时候,都是老人模样了。”李青叹道,“我只是不想引人注意。”

“嗯……依你。”

……

皇宫。

朱佑樘立在乾清宫前,感受着吹来的冷风,眉头紧紧皱着。

“皇上,当心着凉。”张皇后给他披上大氅,见夫君满脸忧郁,咬了咬嘴唇,道:“皇上不必烦恼,百官也是为了宗室着想,不若……就纳妃吧。”

成亲这么久了,皇帝夫君就她一个女人,可她却……不争气。

找太医看过了,她没毛病,皇帝夫君也没毛病,可就是怀不上,她也很苦恼。

尽管她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劝皇帝夫君纳妃了,不然,这妒妇名头,可就要坐实了。

“唉……”朱佑樘苦叹道,“我不是苦恼这个,我是……一年之期已到,父皇却没个消息,没法交代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