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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狐狸胡七沉吟片刻,“师父,我反对!如果真那么做了,鸟儿可以飞走,兽类可以跑走,但是水中的鱼虾螺贝除了死,什么都做不了。”

胡八反对道:“我们可以留一部分水域,让鱼虾之类的水族生存在那片保留地里面嘛……”

胡七翻了个白眼,“留一部分?这一部分是多大?一半,还是十分之一,又或者百分之一?”

“嗨,你管那么多干嘛?师父只是让咱们说选择。”

“选择?你以为选择就是非对即错、非黑即白吗?你以为选择只对当下有影响,对长远的将来就毫无改变吗?”

“能有什么影响?”

胡七哼了一声,开始了自己的讲解:

“首先,天下到处是荒野,到处都可以垦荒,为什么非要揪着这片水域?又是抽水又是填土,同样的力气去其他地方开垦,可以有千百倍甚至万倍的收获!”

“其次,不要说一半,哪怕是侵占了万分之一,就是不好的开端!师父教我们,小时偷针、大时偷金。今天占万分之一,明天就可以占一半,后天就可以占九成九。反过来年,就可以大言不惭的说‘自古以来’。”

“他们花这么大的力气抽水、填土,难道真的只是为了一点儿土地?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最后,如果这种事情行不通也就罢了,一旦行得通,并且获得丰厚的利益,其他人必定争相模仿。你以为你的选择只是影响了眼前的水域,实则是天下所有水域。”

“后人提及此事时会如何评论?又会如何说你?”

“你的一念,累及万世!罪业滔天!”

胡七说完,习惯性的爪子狠狠一挥,做了个甩袖的动作。

只是刚做完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幻化人形,也没有穿衣服,气势这块有点不到位。

然而,在场所有小狐狸都被这番话镇住了。

说是自由发言,自由选择,可是其他小狐狸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岳川也沉默了。

眼前看上去只是一个沧海桑田的变化,是大自然的伟力。

但岳川想到了以色列复国运动。

如果把巴勒斯坦人看做云梦泽中的水族生灵,好像没有半点儿违和。

他们的祖祖辈辈的栖息地被侵蚀,不断缩减。

他们被圈进一小块“保留地”,苟延残喘着。

保留地并不是因为侵略者良心发现,而是因为他们短时间还吞不下那么大的土地。

可是等他们消化了战利品,把战利品转化成血肉骨骼,他们一定会继续侵吞保留地。

类似的,还有印第安人。

岳川心中很是疑惑。

为什么存在了不知多少万年的云梦泽,在秦汉这短短三四百年的时间,就突然消失了呢?

要说泥沙含量大,它还能大得过黄河?

这显然不符合沧海桑田的岁月变迁。

太诡异了。

一切都像刻意而为。

胡七和胡八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胡八一跑到岳川身边。

“师祖,如果这事情是人力所致,就是罪业;可如果是天地所致,我们也毫无办法。对吗?”

“对啊!”岳川点了点头,“可是……我有办法啊!”

如果只是一个小人物,岳川只能感叹“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但岳川身兼诸多神职,尤其是土地公、河神。

他有能力改变云梦泽的命运。

可也正是这样,岳川才会难以抉择。

坐视不管,等同放弃了数以千万计甚至数以亿计的生灵。

强行干涉,武汉这个超级大都市就不会出现在华夏大地上,自己“八纵八横”的构想也要重新修改。

情感上,岳川更喜欢武汉的出现。

他还想修一个黄鹤楼,楼前立一个碑——禁止收高价门票!

但现实中,岳川……

还是希望武汉出现。

这时候,胡七又说道:“兔子急了还会蹬鹰,再弱小的生灵,生死面前也不会坐以待毙。就像大禹治水一样,弱小的人族战胜了大洪水,这水域中的精怪失去家园后,会变成什么?你想想,你仔细想想?”

胡八沉默了。

如果有人毁了自己的巢穴,自己肯定会一门心思盯着它报仇。

这片水域中的水族精怪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将来不知会酿出多少精怪害人的事情。

如果水族精怪中涌现出一个大禹式的强者,后果不堪设想。

胡七再次说道:“如果云梦泽可以填平,禹皇早就填平了,为什么要留到今日?很显然,这是禹皇刻意留下的。”

岳川心中一动。

这是自己从没想过的。

按理说,大禹治水,足迹踏遍九州水域。

云梦泽这么大一块,禹皇没道理视而不见。

留着它,肯定有留着它的道理。

就像程序员写的bUG百出的程序。

只要它还能平稳运行,就不要去修改它,否则肯定会产生这样那样的新问题。

显然,云梦泽就是这样。

上辈子的世界里,人们喜欢围湖造田、毁林造田。

后来出现各种各样的恶果,又开始封山育林、退耕还湖,还设置了禁渔期、禁猎期等。

这其中,肯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岳川再次掐算,顺便发动话术搜索脑海中的资料。

从有文字记载的2000多年时间里,黄河一共发生了超过500次洪水,平均每4年就一次。

这在世界河流史上都是史无前例的存在。

与黄河相比,作为中国第一长河的长江,虽然地处南方,流域降水远多于黄河,但水灾的记载却很少,因此古人常言“有河患,无江患”。

但是,黄河属于那种小本生意,别看它吆喝得响,实际上不挣几个钱。

长江则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不发水就罢了,一旦发水,神仙都挡不住。

据统计,在唐朝以前,长江平均18年才发生一次洪水,而且规模有限。

可到了清末民初,这一频率提高到了每2年一次,之后几十年长江流域更是年年有洪水,遇到降雨多的年份,还会发生特大洪水。

例如清朝同治九年,1870年,长江发生全流域特大洪水,从中上游的四川、重庆开始,洪水一直蔓延到下游的湖北、安徽一带,绵延上千公里。

嘉陵江、汉江等支流同样水位高涨,沿岸城市、农田被淹没无数,特别是万县、宜昌、荆州等地,到处堤坝溃决,平地水深数米,淹平屋脊。

当时长江流域共有189个县受灾,损失难以估算。

新中国成立后,长江几乎年年都有洪灾,特别是1954年和1998年特大洪水。

如果说其他都是故纸堆中的资料,那么1998年的特大洪水,就是岳川亲眼见证的了。

那种场面,岳川到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就在所有人都怔怔出神的时候,一声“哞哞”的牛叫声从远处传来。

岳川顺着声音看过去,小狐狸们也集体回头。

十几双视线之下,老牛悠闲吃草,跟在牛身后的人们则神色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