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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将海兽交到多托雷手里的时候,塔维纳尔就对海兽的下场不报什么期待了。

她也并不觉得不合理,毕竟那头海兽吃掉的人也不少,被她抓到也不过是捕猎失败的后果而已。

不过就算不看好海兽的结局,眼下这个,也是有些 超出预料的。

比起被她 抓住时的体型,现在的海兽又要大上一圈,腕足堆在池子地下密密麻麻,环绕在脑袋上的一圈眼睛不断向周围窥伺。

而池子的最下边还有一台仿佛是镰刀般的大型切割工具,正好横切在那些腕足长度的三分之一处,只是此时并未启动,安静地蛰伏在水中。

“按照女皇的意思,我对这小家伙进行了一系列的尝试,最终在它的身体组织中提取出一种原料,经过成熟的加工过后,可以制作出隔绝神秘的材料。”

多托雷用带着深意的眼神看了眼塔维纳尔的人偶,人偶不为所动地继续看着前面,视线与那海兽密密麻麻的眼睛相接。

没有得到回应并不影响多托雷的心情, 他依旧讲着,“那些材料被我进行用途的扩展,最终,如你所见,这整个房间使用那种材料进行过改造。我看得出来,你对这个房间很警惕,这恰巧说明了它的成功。”

“只不过或许是观测世界方式的不同,我并不能很好地确认效果,只能通过一些事物进行迂回的实验。既然今天你来了这里,方便告诉我在你的感知中,这个房间究竟是怎样的吗?”

多托雷说完也不催促,就站在一边等着塔维纳尔的回答。

过了片刻,那个人偶张开嘴,发出塔维纳尔的声音:

“你还挺擅长养宠物的。”

答非所问的来了这么一句后,人偶又没动静了,那张固定了表情的脸上自然看不出其他东西。

“这倒是值得我夸耀一番自己。在我研究的最初阶段,尽管我已经尽可能地节省,但这小家伙还是在逐渐变少。这是很少见的深渊活体,我很珍惜,所以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放慢了研究的进度,转而开始寻找可以把它养起来的方法。”

“找到正确的圈养方法我用了两年。呵呵,当时还在担心最后研究成果无法抵消这么久的时间成本,不过我最终还是发现了那些物质,并又用一年多的时间对其特性进行研究,开发,最终才获得现在的成果。”

“哦,对了,‘云上世界’的防火墙,我也使用了类似的技术,毕竟除开天理外,我们还有别的敌人在暗中窥探,那个前几年把至冬贵族体系搞垮的外海邪神就是个例子。”

多托雷将双手背在身后,昂首看着玻璃外泡在水中的海兽。

这些来自深渊的异兽与深渊教团那边毫无关系,而是更原始的物种,偶尔会通过不稳定的界域裂隙从深渊渗透到提瓦特世界。

它们身上包容着的力量,与多托雷在多年前的实验中所获得是数据十分相似——那个在塔维纳尔之前的人造生命,以及塔维纳尔都是基于那种特殊的力量奇迹般地维持住了身体的形态,进而衍生出意识。

早在当时,多托雷就有一种另类的想法。

培育这种生命的过程,与其说是造人,倒不如说是在造神。

与他希望以不同零部件组合出一个完美的神明的过程有些不同,这种带着神明特性的东西,似乎仅仅只需要一个部分就可以完整地存在下去。

直到那时,他才知道自己对神明的理解还是太过简单了。

那些死去魔神遗留下的残渣,即便破碎得完全不成样子,也仍旧保留着某种特性。

他发现这个世界的神应该有两种类型。

一种是基于学界普遍认知中的,魔神与天空岛分离出的权柄相合,作为尘世七执政存在于世人眼中,通常代表着元素力的顶点。

另一种则超出了大众的认知,是藏于暗处,往往诡异又难以琢磨,其力量与元素力并不相关,而是更为抽象且让人难以理解的东西。

而且这两种类型还在某种程度上出现了交融的。

七执政中有那么一位,即掌控元素力,又拥有令人难以理解的奇异力量,那就是冰之神。

而后,经过这么多年来他世界各地的切片们的调查,他确认了世界上还有类似的存在隐藏在各个角落,用隐秘的方式悄然散播着信仰。

可惜他的切片们在此前遭遇了重大打击,如今十不存一,之后便失去了那家伙的线索。

即便是失去了线索,但凭借经验和已知的种种,多托雷仍旧可以大胆地做出一个假设。

深渊原始种、魔神、尘世七执政、隐藏在凡人视线之下的第二类神......

这些看似毫不相关的个体身上,都有一种共性。

只是他如今还无法确定那共性究竟是什么,于是便暂时将其用神秘二字替代。

他现在所研究的东西,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与神秘相互抵抗。

从塔维纳尔对这个房间的排斥程度来看,他的研究成果还是很不错的。

多托雷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塔维纳尔控制着人偶伸出手,触碰身前的玻璃。水中沉浮的硕大海兽似乎被她的这个举动所吸引,想要靠近。

它试着移动,被缠绕在身上的锁链束缚,挣扎片刻后索性放弃,将不受限制的腕足探过来,隔着玻璃和人偶的手相触。

多托雷面具下的眉毛一挑。

这是想做什么?

玻璃无法阻止本源的传递,塔维纳尔借着人偶的躯体调动些许本源力量与海兽接触,触动了它体内的本源,读取到了部分记忆。

对于多托雷以往在这头海兽身上进行的实验的细节,她都于此刻悉知。

“你刚才这是......”等塔维纳尔的人偶将手收回,多托雷适时提问。

“和它叙旧。”人偶再度张口,回答很是简短,接着又道:“走吧,这也看完了。”

“哦,看来你已有判断,那么我们上去。”

多托雷转身在升降梯的控制台上按了几下,两人脚下的地板开始上升,海兽密密麻麻的眼睛始终注视着他们。

收回人偶,塔维纳尔重新跟在多托雷的后面往回走去。

多托雷在半途随便拉过来一个研究员送塔维纳尔离开,他本人还有别的实验项目要盯着,他从心底并不信任手下的研究员,对重要的实验一般是能全程参与就全程参与。

当然这在他手下的那帮研究员看来是符合科研工作者严谨态度的表现,对他这种亲力亲为的作风十分敬佩。

这从离开路上那名带路的研究员口中就能得知一二。

他们对博士的推崇几乎是到了盲目的地步。

“这种氛围其实很不利于工作环境的健康。”塔维纳尔虽然是这样想的,但也不太好说出口,毕竟这是博士自己的发展方案,就算之后他研究所出了什么问题,只要不是直接危害到至冬城的安全,都与她关系不大。

“反正最后投资亏本的也只是富人。”

带着某种隐秘的期待,塔维纳尔重新回到至冬宫,跟女皇汇报了这次验查的结果。

“那些材料既然可以隔绝我的感知,我想它对梦乡之主也是有效的。”塔维纳尔最后评价道。

说起梦乡之主。

“阿纳斯塔的情况如何?”塔维纳尔并没有忘记这倒霉孩子被脏东西寄生的惨剧。

何况这惨剧最后还直接导致了自己的一次“死亡”。

之前的合作中,女皇答应梦乡之主的那个叛变了本体的分身给他一个新的容器寄放精神,不知道现在转移得怎么样了,阿纳斯塔是否恢复了自由。

“她快醒了。”冰之女皇简短地回答,随即走在前边,看了塔维纳尔一眼,示意她跟上。

读懂女皇的眼神,塔维纳尔立即跟在了她身后,往至冬宫的深处走去。

到了寝宫,冰之女皇打开房间里的暗门。

两人沿着向下的楼梯不断前行,最后推开一扇漆黑的沉重大门,来到冰之女皇的收藏室。

这间收藏室塔维纳尔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

上一次她这里那些摆放在柜子和展示架上的各种东西感到新奇,如今在完全同步了本源内蕴藏的所有记忆后,她对这些稀奇事物的感情多了些怀念。

这份情感并不源自于她,而是来自之前的那些轮回中“自己”的尝试。

这里的大部分东西都是那些尝试的产物。

尝试并未成功,但尝试的产物遗留了下来,度过世界的重启,隔着几千个轮回陈列在这间收藏室内。

其中有一座水晶棺材,一下吸引力塔维纳尔的视线。

原因是她记得上回过来的时候这个位置原本放的并不是这棺材。

根据她对女皇的了解,女皇并不是闲暇时刻会整理旧物的人,而这个房间也不是打扫卫生的女仆进得来的地方,所以在之前的几百年间,这个房间中都维持着不变。

在这些不变的基础上,任何的一点变化都会吸引塔维纳尔的目光。

她看过去,水晶棺材质地晶莹,透明度很高,可以从外边清晰看到里面。

于是塔维纳尔看到棺材里躺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

显然,真正的塔维纳尔此时正站在外边,那么棺材里的就只能是阿纳斯塔了。

联想到冰之女皇刚才对阿纳斯塔情况的描述,塔维纳尔有了些想法。

“那个讨厌的家伙应该不在她这具身体里了吧?”塔维纳尔走到水晶棺的旁边,伸手感受那棺材的质感。

冰之女皇用点头代替回答,走到另一边,伸手抬起水晶棺的棺盖,塔维纳尔立即伸手抬起另一边。

她们将棺材盖往一侧推开,没有了阻隔,阿纳斯塔的情况也被塔维纳尔看得更加清楚。

没有呼吸,这很正常,呼吸是大多数生物生存的需要,但不是她们的,不过或许是为了更接近人,她们平时也会保持这个习惯。

因为冰之女皇没有动作,塔维纳尔也就跟在站在棺材边不动,静静看着里面安详躺着的人。

看着一张与自己毫无区别的脸躺在棺材里,感觉还是有些奇妙的,塔维纳尔看着看着就摸出了留影机。

冰之女皇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不做表示。

那就是默认。

塔维纳尔将留影机对准阿纳斯塔,按下快门。

咔嚓的一声轻响过后,阿纳斯塔的眼皮动了动,然后睁开了眼。

她睁眼的过程十分干脆,没有丝毫人在长时间睡眠后被叫醒的迷蒙,睁开的一瞬间就已经清醒。

阿纳斯塔看看冰之女皇,眼神略显惊恐,又看看塔维纳尔,突然松了口气。

“妈呀,我差点以为这一觉睡了几千年,久到老大你都长大了呢。”

她用手撑着棺材底就想要爬起来,没想到刚支起来身子,脑袋马上就被一个硬物砸到,晕晕乎乎地倒回去。

然后砰的一声,头上就盖上了一块质地透明的板子。

“你还是继续在里边躺着吧。”阿纳斯塔听见塔维纳尔的声音传来,隔着东西有些朦胧,不过她还是听清了。

伸手在边上摸了摸,脚也跟着感受了下,阿纳斯塔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躺在了棺材里边,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立即拍打着棺材盖,恳切无比道:“老大放我出去,我错了,虽然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但是我错了!”

冰之女皇就在旁边看着,也不阻止,直到阿纳斯塔在棺材里喊了几分钟,塔维纳尔才重新将棺材盖移开。

“呼,差点就憋死了,谢谢老大,老大我可以出来了吗?”阿纳斯塔小心翼翼地问,感觉老大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自己还是悠着点好。

“身体感觉怎么样。”塔维纳尔问。

“好得很啊,那个聒噪的家伙不知道去哪里了,我脑子里好就没这么安静了!”阿纳斯塔左右摇晃着脑袋,然后神胳膊伸腿,就差来一套广播体操了。

“交易完成,已经离开至冬。”冰之女皇说。

“额,你是在和我说话?”阿纳斯塔一脸茫然,心说她不记认得这个人啊。

塔维纳尔凉飕飕的视线扫过去,阿纳斯塔立即一个激灵,“对不起,不管您是哪位,是我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