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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这么一噎,御史台不少人对她怒目而视。扬唇轻哂,裴皎然移步离去。

雨歇云散,笼于朝臣头顶的恐惧也渐渐隐去。今上的旨意传达到各司的衙署,逆贼已经伏诛,诸卿可自行归家。

叩谢过天恩,御史台众人各自归家。

正当裴皎然也打算离去的时候,忽然被一内侍叫住。认出对方是贾公闾身边的人,她弯了弯唇,在睽睽之下和内侍一道离开。

沿着横街往宗正寺走,出去便是承天门横街,沿着这条路一路往上走上百余步,便能看到尚书省以及所辖的六部二十四司。

和一群着紫服绯金银鱼袋的朝臣,擦肩而过。裴皎然面上浮起一丝笑意,目不斜视地在一众人诧异或鄙夷的目光下,拐进了尚书省所在地。

朝臣们虽然被放了出来,但是该留宿当值的还是得宿直,所以六部的公房前还是有人走动的。工、刑、兵三部公房在前,吏、礼、户三部则在尚书省之后,拱卫着尚书省。

在尚书省公房门前顿步,等内侍进去通报后,在门口脱了靴子进去。

公房烛火昏暗,只有贾公闾一人坐在案前阅书。听见脚步声搁下书,一脸笑吟吟地看向她,指了指面前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见贾公闾这般,裴皎然折身行礼。

“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不必多礼。”说着他望向一旁的内侍,“你退下吧。”

内侍应喏叠步退出,轻轻阖上门。

迎上来自上方审视的目光,裴皎然从容地敛衣坐下,面上笑意盈盈。

“卢瀚文举告你一事,我已有所耳闻。此人诬告你,你打算怎么办?”贾公闾笑问。

“自然是按规矩办。”说着裴皎然从袖中取了封文书,搁到贾公闾案前,“下官已经拟好了弹劾的文牍,请相公过目。”

扫了眼案上的文牍,贾公闾沉眸。却没有任何要翻看的意思,反倒是摆手,“此事你自己拿主意便是,不必询问我。不过眼下倒是有件事需要你从旁协助。”

“相公请讲。”

闻问贾公闾提笔在玉版纸上写了两字,推到她眼前。

看着赋税二字,裴皎然皱眉一言不发。

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贾公闾和张让意图把控左藏,以赋税充入内库。

可是如今这天下财赋,又有多少进了国库的?多半都被张让等人以各种名义挪进内库。

但支用国度全部依赖于左藏,左藏之财无以为继时,今上又设立了延资库。

所谓的延资库乃是备边之用,由盐铁、度支、户部三司特储蓄钱于其中,以备边患。且按制每年户部需交二十万,度支盐铁则交三十万,诸道进奉的助军钱也得归于此库中。

她上一世任户部尚书时,没少因为争夺财利和投靠张让的延资库起争执。户部下辖的仓部、金部、度支,分掌天下土地、人民、钱谷之政以及贡赋之差。却不得不勒紧裤腰带,想方设法的凑钱入延资库不说,还得维持左藏库的运转。

户部想要维持住左藏运转和储钱如入延资库,只能无限加抽贯。

而彼时的户部侍郎上书奏请今上,国库乃天下人之库,内库才是陛下私产,请陛下莫要一己私欲弃国本不顾。此奏疏在呈达天听没有多久,这位户部侍郎也被按上逆党的名头,死于神策狱中,合族被诛。至于她这个主官,因监临不当被罚了一年俸禄。

眼下听见贾公闾意图染指左藏,裴皎然眸中淌过冷意,沉声道:“下官不明白。”

“不明白?”贾公闾一笑,“你如今任知西推每五日要去左藏监巡,如今各州道的赋税已经在路上。卢瀚文遭你弹劾,我可将其免官。能否入中书省,全看你自己取舍。”

这话已经是在威胁。他可以扶她到侍御史的位置上,也可以随时拽她下来。

“可贾相公可想过,左藏财赋无以为继会有何后果?”裴皎然抬首发问。

瞪她一眼,贾公闾怒道:“左藏之财户部自然会合算。如今内库财赋紧缺,你让陛下怎么办?让陛下开口管朝臣要钱么?”

“既是如此,为何今上不能自发削减宫中开支。”裴皎然目光深沉如古井,“亦或者从河朔两地入手呢?”

闻言贾公闾眉头皱得更深。河朔那帮拥兵自重的节帅,倘若真要打,便有可能要源源不断地投入财力,甚至还不一定能打赢。所以他根本不愿意碰他们。不过他没想到,裴皎然居然会把目光放到河朔那帮人身上。

“荒唐!如何能让今上削减用度,你如今身在御史台,履行好御史台的责任便可。三司和延资库财赋之事,你只有监临其行为不妥之权。”

打量着一脸怒意的贾公闾,裴皎然莞尔道:“孙敦那笔赃资已经全部充入内库了吧?”

“哪又如何?张巨珰也是无奈啊,今上打算重修大角观。这内库没钱,前些年吐蕃攻河西的时候,大部分经费都投入此中。”贾公闾叹了口气,一脸深意地望向她,“今上读你那份奏疏颇为感慨,深感民苦,遂下令免了河西一年的赋税。为了不让其他道不满,偷偷嘱咐张巨珰从内库中出钱挪给河西支用,此事你应当知晓吧?”

话止裴皎然眼底滑过诧异。至少她在任上时,并未听过这笔钱。而之后也没有听李休璟提起过,这笔钱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想多半流进了张让等人手中。

可眼下这群人居然还把目光继续投到左藏库头上,想要故技重施。纵然江淮和益州在如何的富庶,长此以往下去也会难以为继。届时必将出现民变。

“陛下爱民如子,微臣叩谢陛下恩德。”说罢裴皎然转身朝内廷方向拱手。

“所以裴侍御你若是知恩图报,就该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贾相公,下官还是以为此事不妥。若换做平时也就罢了,可是下官听说魏博的节度使田宝臣刚刚病故,眼下是其子田诩被牙将拥立为节帅。”裴皎然睇着贾公闾,唇角上挑,“魏博牙兵素来骄横,前任节帅勉强还能压住他们一二。而田诩文弱,万一士兵哗变拥立他人为节帅或者是再兴战事,朝廷拿什么去和他们打呢?神策军开拨军费又从何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