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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夜间运粮谈兴浓 突遭车祸险送命

一辆解放牌客货两用车奔驰在开往关庙村青山的收购站, 公路两旁的黄杨树飘落着花蝴蝶状的叶子快速地飞向后方。山野里牛车载着刚掰下来的玉米棒,刚剪下来的高粱穗子往各家场院里拉。还有带着草帽提着篮子摘棉花、摘绿豆、豇豆的妇女们一拨一拨忙碌在自家的地里。个别岗坡地块三三两两的人家正在刨花生。看来秋收的动画片就要上演了。

司机全神贯注地开着车,青山和发小李柱坐在车后排座上。李柱说:“青山,收了秋,农民该卖秋粮了,我们又该忙活一阵子了。”

“是呀,不然我咋会请你这个兄弟出山哩。常言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啊!”青山是激励李柱放下包袱,轻装上阵。

“我现在已丢盔卸甲了。”李柱心灰意冷地说。

青山想把凤英对他的情义说给他听,故意找话题地说:“你的手咋了,上次出车祸烙下的吧?”

“不瞒老弟你说,这是我自己砍的。”

青山仔细一看,果真是刀伤痕迹。

“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在为打了凤英一个耳巴子而惩罚自己吧!”

“不错,为此我后悔死了,我恨不得把我这只手给剁掉。是我爹娘和我一起把她逼上绝路的。还好她现在日子过得也不赖,有了娃,我这心里还好受些。”

“我还没给你说哩,凤英抱着孩子热得浑身汗透,一步一步地走到俺家让我们帮你过去这个坎儿哩。”

“她不记恨我?”

“一日夫妻百日恩,她是心疼你哩,你可要好好活出个人样,不要负了她的心。”

李柱红着眼圈说:“我知道,我不能让她为我担心。”

“这才是我的好柱子哥哩!”

汽车驶过了土路,扬起一路黄尘,在青山收购站的门前戛然而止。惯性使只顾想心事的李柱跟青山碰了个响头。

青山摸摸头说:“咱俩还没碰杯哩就先碰头了。 ”

兄弟合作大家都高兴,酒杯碰得震天动地。“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小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曾几何时,做粮油经销者像春笋般蹭蹭往外冒,比肩接踵,多如牛毛。工商税务等市场管理部门似乎一夜之间呼啦啦都进入了战斗状态,运粮车到哪儿哪儿卡,与此同时车匪路霸应运而生。雁过拔毛,不出点血,插翅难逃。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有政策,我有对策;你有损招,我有孬计。于是,利用人际关系打通关节,使点小钱,丢芝麻,抓西瓜,成了生意经。

呱呱嫂见人连拍带笑,哥长弟短的亲热得让人招架不住。她眉眼激灵,随机应变,最适应搞外交。李柱开车老道,负责开车运粮,她也许是对李柱有那么点意思,总爱跟李柱搭档押车,遇见扯皮难缠之事她总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李柱这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

为了躲避无端的层层盘剥,运粮车都是夜里出动,不管夜有多黑,也不管天气好坏,风雨兼程。

一天夜里李柱主车装了豆子,拖挂车装了花生,呱呱嫂坐在副驾驶座,另外一个王兽医押车坐在主车装豆子的麻包上。

王兽医在乡兽医站工作,二十五六岁的年龄。相貌平平,性格活泼开朗,爱开玩笑逗乐。他会给牲畜家禽治病,经常走村串户,十里八乡的人们都认得他。跟青山和呱呱嫂尤其投缘,物以类聚。有时也借腿搓绳,赚点外块。

走到新街时,呱呱嫂的娘家堂弟小马要趁车到城里第二天一早办急事。他的父母都是新街卫生院的大夫。呱呱嫂让他坐在驾驶室里,自己爬到货车顶上。

呱呱嫂也怕押车的年轻人犯困了不能忠于职守,所以在车顶以便盯着年轻人。

王兽医在车的颠簸晃动中昏昏欲睡。呱呱嫂拍拍他的背说:“可不能睡呀,掉到车底下可就没命了。”把王兽医下了一跳。他不楞不楞头说:“呱呱嫂,你讲个笑话呗,给咱提提神。”呱呱嫂搜索着脑袋里的储存,锁定了一个故事,绘声绘色地讲起来:

某村有一个信球, 某年某月某日媳妇儿在家坐月子,听说娘病了,托付信球男人去看看。信球男人到哪儿一看,丈母娘蒙着头躺在床上。可能是睡着了,信球喊了两声“娘”、“娘”,没有应声。他轻轻掀开被子一看,丈母娘病得没有人形了。于是,慌慌张张赶回家给媳妇儿报信儿说:“咱娘病得不轻啊,脸肿得又白又大,中间一道沟,看不见鼻子眼,出气臭哄哄的。”媳妇知道他看到的是她娘的屁股,顺手揪着丈夫的耳朵狠狠地拧了一下说:“你这个信球货!”

讲完,呱呱嫂笑得嘎嘎响。王兽医咧咧嘴浅笑了一下说:“这故事不刺激,哄孩子还差不多,你讲一个带色的呗!”

“咦咦咦,看你那骚胡样儿,嗯,那我就给你讲个带色的。”

这个是发生在我娘家村里的真实故事。六三年,有一个北京抗联获得几十个各类勋章的男人转业到某镇当镇长。带领村民兴修水利。在一次炸山取石修水库的战斗中被哑炮蹦瞎了双眼,身体也受了伤,丧失了某些功能。从此他的婚姻生活变成了地狱。女人为了他有政府补贴资金没跟他离婚。女人长得很漂亮,很多男人像苍蝇叮臭肉一样,在女人家里,高粱地里、磨道里……到处干那事。女人一生生了五男一女,这六个孩子都是别人的,与丈夫不相干。这几个男人也知道哪个孩子是自己的,也帮助养活孩子。那时,村上的人们除了种田几乎没有精神文化生活,人们把这家人的事当戏唱,哪个孩子是哪个男人的都能说准。瞎眼无奈,实在忍不住时在屋里、院子里大喊大叫:“哪个男人又来搞我的女人了,我杀了你们。”然后用镰刀在屋里胡乱挥舞,有一次其老婆没躲及,把鼻子几乎消掉,后来其儿子将娘送医院缝合,落下一个疤痕。……最后男的活活饿死在床上。

王兽医不再打瞌睡,说:“你没讲细节,听得不过瘾。要不咱俩模仿一下……”

话没说完,汽车突然缓慢下来,两个人定睛一看,前方黑暗中,出现了一片亮光,随即他们的车也停了下来。李柱从司机室里跳下来跟呱呱嫂说:“前面那些车可能被卡住了,咋办,我们改道绕过去吧!”

“这是新街南河桥头,此地只有这一条可走车的道,往哪儿改?”呱呱嫂说。

“那我们只有硬着头皮撞南墙了。”李柱无可奈何地说。

“别怕,车到山前必有路,闯关!”呱呱嫂自信地说着,示意李柱往前开车。

是工商税务局的人设的卡,十几辆车靠边站停,把行车证都给收走了 。不例外地也把李柱的行车证收走了。呱呱嫂下车走了一圈,看见一个税务头头手里拿了一沓行车证,谁交了税就把行车证还给谁,放行。呱呱嫂找准时机,把一个装钱的纸包塞进管事的口袋里。然后拿了个纸条在管事的眼前晃了晃说:“你看这是我们的交费收据,他舅,算了吧!”说话间从管事的手中抽出行车证,递给李柱。管事的只知呱呱嫂给他塞了钱,也不知多少钱,愣怔了一会儿,做了个放行的手势。李柱加大油门,好像后面有千军万马追赶一样,奋力逃遁。桥南头是一个慢上坡,坡长而陡。汽车哼哼哧哧爬上去了,接着就是一个坡度很大的下坡。这时,刹车失灵,汽车像下山虎一样快速下奔,奔跑到前边的上坡处一头扎在了泥沟里,哼哼了两声熄火了。幸好是浅泥沟泥土松软,呱呱嫂的堂弟开开车门,钻了出来,李柱腿被卡住出不去了,说:“快看看车上的两个人咋样了。”

呱呱嫂的堂弟朝车顶一看,王兽医趴在车上正筛糠哩,双手紧紧抓着固定货物的绳子吓得魂飞天外。听见有人叫他,摸他的腿,激灵朝那人看了一眼,身体抖索着从车上下来。

“我姐呢?我姐在哪儿?”小马着急地问。

王兽医声音颤抖着魂不守舍地说:“只

听见嗖……咕咚……的声音,可能是甩……甩下车去了。”

呱呱嫂的堂弟小马被吓得说话牙齿骨打颤说:“快……快……快找找呀!”他们找了车底下没有,围着车转了一圈,也没有。年轻人脚踢到了手电筒,在离手电筒不远的地方路那边的边沿上找到了呱呱嫂,他们叫喊着:“姐,姐!”,“呱呱嫂,呱呱嫂!”,没有任何反应。兽医用手摸呱呱嫂的鼻息,没气息了,死了。他又摸心口,感觉有微弱的跳动。王兽医懂点儿救死扶伤技术。就赶快让呱呱嫂平躺给她做人工呼吸……少顷,呱呱嫂出了一口闷气,鼻息回复了。年轻人背起呱呱嫂就往新街卫生院跑,背一会儿走不动了,堂弟接着背着跑,到了卫生院,呱呱嫂的堂弟小马就咚咚咚敲他父母亲的门,连累带吓,说不出话来。王兽医急吼吼地说:“马医生,马医生,出车祸了,快起来救人呀!”

呱呱嫂的叔和婶儿,也就是堂弟小马的父母都是新街卫生院的医生,王兽医跟他们很熟。

过了两分钟还不见人开门出来,王兽医急不可耐地说:“马医生,你们咋还没起来啊?”

“穿……穿不上裤子了。”这两口子以为是他儿子小马出车祸了,吓得浑身嘚瑟,穿不上裤子了。

“马医生,不是你儿出车祸了,是呱呱嫂出车祸了,我和小马把她背来了,快开开门吧!”

“马医生两口才平静下来,穿好衣服,对呱呱嫂实施了抢救。”

结果是只会呼吸,心跳,没有意识,就像个活死人。马医生建议赶快送到驿城159医院进行治疗。

正在找车的当儿,才想起李柱司机还在车里。他们又叫了几个人,赶往出事地点撬开车门救出了李柱,被挤压的腿流了很多血。他们背起李柱就往新街赶,一趟车把他们送到了驿城159部队医院治疗。

李柱没啥大碍,只是上了皮肉,没伤到筋骨,没几天就好了。呱呱嫂是重度脑震荡,一直昏迷不醒,一个月过去了,还没醒了来,李柱和呱呱嫂的一个远门侄女儿在护理她。青山得到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也赶到了医院,跑前忙后,安顿好之后才回去。

呱呱嫂的堂弟小马说:“我看我姐是没得救了,就这样早晚也活不成。也别治疗了。”

李柱说: “一定得治,只要有一口气就得治疗,治疗费我出。”

“他成个植物人了谁伺候她?”呱呱嫂的堂弟说。

“是我开车出的事,我伺候她!”李柱斩钉截铁地说。

两个月后,呱呱嫂回复了正常,青山和李柱把她接回了收购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