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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禾点了点头。

钟暮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低头缝合,“我知道自己这种情况是心理问题,也知道恐惧的来源是什么,以前我总是避免直面恐慌的源头,但现在不行了。”

他拿线的手从平稳到颤抖,再从颤抖到平稳,来来回回。

“如果我以后要想在危险的环境里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医师,是无论如何都要避免掉我会害怕非人形这一点的,既然来了这座到处都没有完整人形的城,也算是来了一个解救我的地方。”

“心理脱敏疗法,就是一点点去面对自己恐惧的源头,一点一点的适应,逐步递增,直到自己完全能接受为止。”

钟暮抬起眼眸看向木禾,“有医师在旁边,我会平复的更快一点,想着为了医师也该努力一点,多反复刺激两下,我可能就能够彻底摆脱掉这个问题了。”

他缝完这条腿上的最后一针,收了尾,转头想要找断线的工具,发现除了斧头什么也没有,就索性低头,咬断了线。

不知道是钟暮的话语,还是这个人低头在腿上咬断线的一声清响,让木禾许久都没有动过的心跟着紧绷的线颤动了一下。

他因为心脏的绑定,好像真的很努力在对自己负责,将自己这个诡怪划分到了他保护的范围之内了。

真的非常单纯。

表面上看是木禾轻易把自己的心交给了钟暮,实际,是相反的吧。

“还有一条腿,马上就缝完了。”钟暮举着针线,小心翼翼地扶着木禾的另外一条腿,接在了断口上,弯着腰认真地一针一线。

他察觉到不舒服就会立即抬头看一眼木禾,看到跟前这个人毫无防备又狼狈的模样,就缓口气继续低头缝。

这么容易被伤害的医师如果没有他来保护该怎么办?

所以还是争口气,再努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一点。

钟暮努力地给自己打气,努力地缝。

跟前之人的动作反复停止又继续,呼吸一会儿急促烦躁又一会儿平稳,木禾知道他在很努力的克服自己的恐惧。

他也不自觉地将脑袋凑了过去,抵到了钟暮的肩头上。

钟暮动作一顿,“医师,很疼吗?”

木禾轻声嘟囔着,“可能……有点儿。”

“那……那……我给你吹吹?”钟暮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毕竟抢来的止疼药又不生效。

“行。”木禾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在了幽暗的巷子里。

钟暮就老实地低头,一边吹吹一边缝。

木禾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轻柔的吐息仿佛真的抚平了伤口带来的疼痛一般。

每一针扎进去,都会有血溢出来,润湿钟暮的双手,也染红了缠绕在他指间的那根线。

红线缝进了木禾的伤口,一针又一针,由钟暮的双手将这染红的缘深埋进这道裂缝之中,生长出新的血肉。

缝完最后一针,钟暮低头咬断了线,用手指缓缓地抚平伤口。

两道整齐密集的红线在苍白的肌肤上格外扎眼,伤口撕裂红肿,在缝合之下快速愈合出一层浅薄的皮肉。

钟暮小心翼翼地揪着自己的衣袖一点点擦拭掉腿上多余的血痕,将木禾卷起的裤腿放了下来,遮盖住伤口,才彻底地舒了一口气。

不知何时他握针的手不再颤抖,但呼吸还是不太平稳。

“医师,好了。”钟暮轻声说着,垂眸看向抵在自己肩头上的木禾,注意到那如雪一般白的长发凌乱垂落在地上,被血染红,变得毛躁又不干净。

他记得医师是不喜欢自己头发变得乱七八糟的。

“医师,还有些水,我给你洗洗头发?”

木禾缓缓地摇头,“没关系,反正全身都是血,也不在意这个了。”

钟暮看了一眼木禾身上已经满是鲜血的青灰色长衫,皱起了眉头,“也是……”

接着他扶着木禾的脑袋靠在了墙边,然后一把拎起斧头起身,“我去给医师抢一身干净的衣服回来,医师在这等我。”

木禾立即伸手拉住了钟暮,他灰暗无神的双眸里倒影出钟暮困惑的模样,轻声道:“好了,就到此为止吧,之后我可以自己解决的,以往那么多年,我也没说非得一个人类照顾才能活得下去。”

钟暮回头,满脸是血,但也满脸无辜,“医师不喜欢被我照顾吗?”

木禾轻勾起嘴角,“身体上的很多伤,其实我从来都没有在意过,一些真正使我致命的伤,都诞生于我对人卸下防备之后。”

他抬起手指点向钟暮,然后指向自己,“就像你我现在这样。”

接着木禾缓缓地叹了一口气,“我在小司过后就发誓,不会再对人类放下心防了,即便对方看上去很好,很好。”

钟暮一脸无措,“我不会像他们一样伤害医师的,我可喜欢医师了!医师对我而言也很好。”

“可是挖走我的心脏的人都说过很喜欢我,都很感谢我,都说过不会伤害我。”木禾的一字一句都轻飘飘的,“在我看来,你与那些人没有区别。”

“……没有区别?”

“嗯。”

灰暗的小巷子里,从狭窄的高墙上方落进来的一点光亮,映在木禾漆黑的瞳孔里,如深海之中摇曳的波澜,在动摇。

钟暮还是第一次在光亮之下看清木禾的眼睛,那不是灰暗的眼眸,是幽蓝如墨,如同深海一般无比深邃的颜色,只是因为黯淡无光,藏匿于阴影之中,始终让人看不清。

但现在,他看清了。

小巷子一片寂静,木禾无声,钟暮也无言。

木禾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着钟暮的动静,这个人此刻安静到他捕捉不到对方的任何信息。

钟暮的视线在满身脏污的木禾身上停留了许久后,终于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侧身放下了自己的斧头,在木禾跟前蹲下身。

一片阴影落下,遮盖住了木禾的身影,察觉到光影的变化,木禾微微往后一缩,本能地抬起手想要抵挡什么。

但跟前之人只是捧起了他的脸,轻轻地在他唇上啄了一口,然后退开。

“我对医师不止是喜欢,萌生的情愫是爱……

“医师是在诱导我这么说对吧?”

钟暮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木禾,可能是他时常回答简简单单的,让医师没了解到,其实他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

他在之前就发现了一点。

医师说,他的绑定道具其实是他这个诡怪,跟普通的诡怪一样,所以就算不挖心脏也能绑定,但那么多对他出手背叛的人,全都是挖走了医师的心脏,都误以为心脏才是道具。

谁误导了那些玩家?

医师自己说的。

为什么这么说?

都是在试探那些人在利益面前会不会背叛自己。

医师说自己在卸下防备之后被伤害是假的,因为他根本没有对人卸下防备过。

但医师心善,也是真的心善,他依旧会帮助每个挖走了心的玩家。

钟暮喜欢的,就是这个心善又小心翼翼的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