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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件事了后,你自请褫爵吧。”

玉阙阁里,两个大男人尴尬对坐许久,常升才终于开口发落道。

听到要让自己自请褫夺爵位。

方才还沉浸在自己被人耍了的情绪中的廖权,当即就表示不服了。

“少詹事,下官知道你圣恩正嗯隆,可是无论如何我也是荫父功继承的爵位,受陛下钦点,即便我收受了些银两,也全用在了建设水师中,未行贪腐之事。”

“走私的事情下官即便有不察之罪,可也不至于夺爵啊。”

“你一句话就要夺我前途。”

“未免僭越了吧。”

常升怜悯的看了他一眼。

“我好言相劝,等你被汤帅吊起来打的那天,你别怪我未曾提醒过你就好。”

听到汤和的名字,廖权还是很快的冷静下来。

小心的问询到:“少詹事这话何意?”

“何意。”

常升呵笑一声,轻轻摇头到:“堂堂一国侯爵,被一群商人以一年十万两银的粮饷收买,不仅替他们背上走私倭寇,通敌卖国的罪名。”

“居然还替他们看娼坊。”

“别说汤帅的脸面,你简直将大明勋贵一脉的脸都丢尽了。”

“你说到时候汤帅会怎么处置你?”

看廖权的脸上臊得发慌。

常升却没停嘴:“哪怕你真的收了这一年十万两的贿赂也好啊。”

“只要你补上这笔银子。”

“加之这帮水师被你训练有成,能征善战。”

“训练兵卒的粮饷,甲胄,兵刃什么的如果是由那帮走私商人出的银钱,就算是借他人的鸡下了自己的蛋,替朝廷建功了。”

“毕竟如今牵扯才不过两年。”

“纵是水师被他们渗透了一二。”

“了不起把这支水师换防到其他地方,釜底抽薪,就算破坏了这帮走私商贩的算谋,我都可以在太子殿下面前替你回转一二,甚至功过相抵。”

“可你呢?”

“你是真的连贪都不会贪啊。”

如果要从廖权身上找一个最硬的地方,恐怕就是他的这张嘴了。

即便被常升这样一通点醒。

他仍不醒悟道:“少詹事,当初他们建船坊的时候,明言委我看船坊,以此给我送粮饷,如此各取所需,我才答应合作的,否则不就是收受贿赂么。”

“你说我不够聪明,我认了。”

“但你说我贪污,说我苏州水师已被那些走私商贩渗透,我是绝不承认的。”

常升头大的捂额。

碰上这么个榆木脑袋。

简直比后世教自家侄女数学还令他头大。

汤帅到底是看上他哪点,居然将自家闺女嫁给这么个玩意儿。

幸好孩子的智商是遗传母亲的。

否则廖权哪天把爵位玩没了,他爹怕是得掀开棺材板,从地里爬出来给他个大嘴巴子。

要不是明天的安抚和敲诈还得由他出面。

常升现在真想给他开个瓢。

“我且问你。”

“把船坊上这些大龄妇女嫁做水师兵卒为妻妾的主意,是谁提出来的?”

“是我麾下的一名幕僚啊。”

“我初来那阵,正是他给我出了这个法子,才让我迅速收拢了手下士卒的人心。”

廖权似乎突然明白了常升什么意思,又补充了一句:“他跟了我十余年了,一直忠直于我,就连他家娘子还是我娘替他保的媒呢。”

常升轻笑一声,反问:“那他与你来苏州府后,可曾新纳了小妾,生活也随之富足了起来。而这小妾与苏州府中的高门大户,多少有几分血缘关系。“

廖权诧异的看了常升一眼。

脸上的奇异渐渐转化成了难以置信的目光,最后化作沉积的愤怒。

他毕竟只是憨,而不是傻,也熟读了不少兵书。

只是毕竟纸上谈兵,加之一直领兵,也没法将其运用到人情世故中去。

可被常升这么一再明示。

细想之下,他总算发现了许多往日里从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来却细思极恐的端倪。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他那个幕僚在苏州府里新纳的两房小妾,确实和苏州府内的高门大户有些牵扯。

更为关键的是。

这些小妾家里本身只有些小产业。

可自从和他的幕僚成亲后,家族事业便从此蒸蒸日上。

要说其中没有人暗中关照,这可能吗?

换而言之。

这帮人实际上就是通过这两个小妾,变花样的向他手下的幕僚输送贿赂。

可这些人一面给他送了钱,又另外给他的幕僚安排的如此周到。

他们想干什么?

往他身边安插探子吗?

想到了此处。

廖权的额角上终于浮现了几滴冷汗。

看到了廖权的反应,常升心中了然,这才阴侧侧提点到:“你不觉得,苏州府里的高门大户笼络你幕僚的手法,与你幕僚给你出的法子如出一辙吗?”

“幸好你们之间的合作才开始两年。”

“船坊上的姑娘嫁进水师营寨中的人尚且不多,加之还未生儿育女。”

“那些走私商贩们,想要通过这些多少被他们拿捏住了一些把柄的船坊姑娘们,笼络你手下的将领士卒,还需要些水磨功夫。”

“可一旦这些人在水师中所占的比例越来越高。”

“谁敢保证迎娶船坊姑娘,不会成为你们水师营寨的盛行之风。”

“到了那时,这些船坊姑娘上上下下的枕边风一吹。”

“这水师营寨谁做主,还由你说了算吗?”

廖权终于嘴硬不下去了。

此刻的他如坐针毡,双手攥拳。

要不是常升当面,他现在就准备提刀杀进苏州府里的,把那些算计他的高门大户,连带他的幕僚一同剐了。

他是那么信任他的幕僚。

十年如一日关照不说,对他的谏言几乎是有求必应,言听计从。

到头来却,自己居然被他背刺了。

这比水师营寨被人渗透都更让他来的气氛。

可常升却好似看热闹还不嫌事大一般,继续刺激他到:“我想这帮走私商贩自己都没预料到,居然能碰上个像你这么好骗的主。”

“只贿赂了你的幕僚,就把拉你下水的所有手段,钱银全省了。”

“不仅把你玩弄于鼓掌之间。

“还能将各种要命罪名全部设计甩到你的身上。”

“只需区区的一年十万两,就能让堂堂的一国侯爵来替他们守娼坊。”

“关键这侯爵还是个大傻子。”

“十万两银就满足了不说,还全部掏出来,替他们将这批日后必将落入他们囊中,成为他们走狗的水师士卒训练成了精兵,还配上了甲胄。”

“这可是他们求爷爷告奶奶也倒不来的违禁军械。”

“相当于他们只是将这十万两银转了一道手,最终还落回了他们自己手里。”

“白嫖了你的时间精力人脉不说。”

“还要你一堂堂的德庆侯帮他们看妓院大门。”

“关键是,你貌似还挺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