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字脸青年看向对方。
他们剩下只有七八个果子了，都是拿来作为应急的。
对方说的也没有错，一旦有人受伤或是生病，他们需要那些果实来救命。
可眼下危机已经迫在眉睫了。
自己走，前途未卜。不走，必然是死路一条。
那么反驳的主要原因是——出价太高？
“信息的价值是无法衡量的，我们自己走，不管是走太慢还是走错路都是致命的，留在这里，同样也会陷入慢性死亡。”
出言反驳的人转而看向周行，又看了看营地里的其他人。
他的脸上有几道狰狞的抓痕，看起来似乎是被某种动物袭击之后造成的。
“我反对。”他依然坚持着自己的意见：“除非他愿意全程参与战斗···”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阵‘嗒嗒’的蹄声从远到近响起。
营地里的人先是一惊，随后看到是那头鹿之后才放松下来。
可他们的神色瞬间又变了。
雄鹿的嘴上衔着一根树枝，枝头上挂着好几个通红的果子。
是山那边的果子！？
山那边盘踞着很多狼獾一样的东西，不仅速度快，而且十分凶猛。
那片林子里虽然有一些果实，但营地从不敢涉足。
雄鹿走到周行的身边把嘴里的树枝放在夜鸢的腿上，然后‘昂昂’地邀功。
他的鹿···都这么厉害吗？
细心的人已经看到雄鹿蹄子上的血迹了。
它不是偷来的，是抢来的！
从那些来去如风的狼獾手里硬抢来的。
周行从树枝上折下一个果子咬了两口，并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
冬日的水果带着一股独有的脆爽感，周行吃了半个之后把剩余的半个塞到雄鹿的嘴里。
“看来你们的意见没办法统一，那祝你们好运。”
周行刚要站起身，那个国字脸青年立刻大声说道：“同意！我们同意！”
“我···”一直持反对意见的人想要再次开口。但国字脸青年大声打断了他：“你不用战斗！所有战斗我都会第一个上！如果一定有人会死，那我是第一个！”
说完他看着周围：“我死了，你们想要再改变主意就随你们！有没有问题！？”
营地里寂寂无声，没有人再说话。
“既然没问题，那大家简单收拾一下，现在出发！”
······
看着眼前乱哄哄的队伍，周行的心里不禁又想起了曹昌。
曹昌虽然并不主张一言堂，但他在那个小镇上却有着极强的号召力，在面临重大抉择的时候也能拿出足够的公信力。
他们离开小镇去鹿城的时候井然有序。
这里嘛···
太乱了。
周行留在最后面，那些从国字脸青年手上得到的果实都被他放在了雄鹿身上的侧袋里。
主要是雄鹿也不怎么想吃。
“大家走快一点，争取五天之内过江！孩子们不要乱跑，跟在大人身边。”
“前面和两侧的人看着点，要主意周围的动静！”
五六十人的队伍像一条蠕动的小虫，从摇摇欲坠的营地踏上了白雪皑皑的荒野。
雪越下越大了。
原本零散的雪花已经变成了羽毛一样。
那些被幸存者们呼出来的气息在茫茫的白雪里好像蒸腾起来的雾气一样。
淮中的雪，十二月有这么大吗？
周行和夜鸢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甚至离队伍有几十米远。
夜鸢看着慢慢蠕动的队伍，她的手掌搭在后腰两侧的刀柄上：“南明大人要帮他们很简单。”
“当然，”周行背着手踩在逐渐厚实的积雪上，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不管是帮他们，还是杀他们，都很简单。”
“可我没有义务无偿帮助他们，所以尽管那些果实对他们来说很珍贵，对我来说一文不值，但这是必须的代价。”
周行之所以答应陪他们到江边，也只是为了看看各种不同的心。
如果他们对雄鹿带回来的水果产生了邪念，周行下手也不会有丝毫迟疑。
他并没有主动拿出水果来诱惑营地里的人，纯粹是雄鹿每次自己出去找食物的时候养成的习惯。
会不会动心？
会不会乱起来？
······
队伍里的食物带的不多，他们本身剩下的粮食也很少了。
在周行到来之前，他们一直在储备干粮。
他们把粮食做成了饼子，穿着厚厚的衣服，带着各种各样奇怪的帽子。
起先还有小孩因为雪下得大了而兴奋，甚至有人想要挣脱大人的手去玩雪。
但被大人们严厉地喝止了。
每一分体力都是十分珍贵的，他们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走到江边越过大桥。
走了半天之后队伍的速度开始变慢。
尽管大部分人对寒冷有了抵御能力，但在雪地里行走本身就是一件十分消耗体力的事情，抵御寒冷也会加速对身体能量的消耗。
孩子们也安静了下来，一些只有三四岁的孩子已经趴在成年人的背上睡着了。
寒风把他们的小脸吹的红扑扑的，茫茫一片的白色里，这个扶老携幼的队伍显得如此孱弱。
“你看他们···”
队伍侧翼的一个青年悄声对同伴说：“他们好奇怪啊，那些雪···好像落不到他们身上一样。”
营地队伍的幸存者们头上都落了一层雪，而周行和夜鸢两人的头顶上连一片雪花都没有。
他们的肩头也没有。
那个人低声说：“我看了好一会儿了，那些雪花落到他们身体上的时候就会滑开，好像···好像是什么内功一样的东西。”
“还有你看，他们的脚印都是差不多一样深，不管是路面上还是草地上，他们的脚印都是一样。”
“省点力气吧，”旁边的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他的鹿都那么厉害，他厉害一点也是正常的。”
说话的人心想也是，不过他有些不明白。
对方既然帮他们，为什么又不完全帮？
比如不收他们的果子，或者干脆把他们送到江汉。
这对他来说应该不难？
带着这样的遗憾，他们扎进风雪，朝着远处计划好的落脚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