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完一部分显性遗留的罪犯之后京城以为李建平多少也应该要消停一下了。
但是李建平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他开始借着经侦的名义触及那个最为敏感的区域。
这一次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一封封检举报告如同雪花一样飞入中枢。
这是对过去六年中李建平在江汉以及楚州施展【暴政】的控诉。
其中不少信件言之凿凿，并且表明随时可以出庭作证。
在如此大范围的举报之下中枢不得不出面回应。
但出牌的人却并没有丝毫松口的迹象，楚州的一些人开始北上京城。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与过去被李建平处死的叛军、罪犯有所关联。
这一次他们要借着风，向李建平复仇。
其他州府都在看着京城。
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信号，是混乱的前兆。
很多人同样不理解为什么李建平要这么做。
······
“老爷子，那位李部长这不是寻死吗？”
青州。
王光霁翻着京城的消息有些不解地看着爷爷。
老爷子闻言瞟了一眼孙子之后心里有些失望，但想了一下之后又释怀了。
他还年轻，看不透是正常的。
“李建平不会死。”
“为什么？”王光霁愣了一下：“现在哪儿有什么经侦案？公有化之后，查经济不就等于是反贪反腐吗？”
老爷子‘嗯’了一声：“然后呢？”
“李建平要摔他们的饭盆，这种事一旦开头，肯定是要咬死的，您可别说这种时候他们还能和光同尘。”
老爷子摇了摇头：“如果他徐徐图之，那在这个过程中也许会被人抓住【真正的把柄】，但现在他亲自下场过河，短时间内反而就不会有事。”
王光霁‘啊？’了一声：“为什么？”
“因为我们。”
老爷子干枯的手掌握在座椅上：
“时间仓促，对方这次找的借口并不好，那些事过去我们大家都做过，这个关头李建平如果被逼下野或是被借此问罪，那就代表将来我们也会被他们以同样的理由对付。”
玉门关守卫战之后，大家都对境内的叛军下过手。
如果用这个来定李建平的罪，那将人人自危。
这既不合理，也不合法。
李建平左手借刘卫国和江汉的根基添柴，右手拉着中土其他人鼓风。
这一场火烧起来了。
不过有资格像他这么做的人不多——因为李建平在过去的污点极少极少。
“那他【真正的把柄】是什么？”
“不知道，但应该是有的，只是不清楚有多致命。”
王光霁的爷爷心里暗忖，人不可能完全没有把柄，而且就目前来看，李建平的把柄也足够致命，否则他不用冒着这样的风险来做。
李建平固然不会死在这次，但他这么做，起码也意味着他的政治生涯走到尽头了。
对方显然也没有料到李建平有这样的打算，他们恐怕也还没有挖出来李建平【真正的把柄】。
这同样是他们拖延的手段。
现在就看谁更快了——
是李建平在对方找到那个【把柄】之前把桌子掀翻。
还是对方在李建平把桌子掀翻之前找到那个【把柄】。
李建平的儿子生死不知，刘卫国看起来也不会真的参与权斗。
真正能庇护和支撑他的——只有【时间】和各方的视线立场。
王光霁在脑海中回忆着关于李建平的信息。
这位李部长并非世家出身，相反是从农村走出来的，以他的出身，在旧日差不多也就定个在那个位置上了。
最多是退休前后虚提半级以做嘉奖。
可是···他这么做是为什么？
看着孙子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青州的老总长用眼神鼓励着他。
王光霁想了一下之后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想不通。
老总长也并没有失望。
人不是一天长大的。
“按照我的猜测，京城原本是打算【火中取栗】。”
“火中取栗？”
“嗯，”老总长缓缓点头：“他们从很早之前就意识到了内部的问题，也许几年前，甚至更早之前，但能量爆发之初他们还是得依靠对方的力量来整合京城、燕晋乃至整个中土。”
“鹿城和永生教的出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永生教在阴影中吮吸了力量，鹿城则是在明面上和他们形成了对峙。这导致他们整合的进度大大推迟甚至搁置了。”
“大嘴山战役之后，他们得到了【教主】和【周行】的默认才敢出面统一。但这个时候京城辖区内本身就已经被腐蚀了。”
王光霁想到之前泉城的【外事部】，他皱起眉头问道：“那为什么不快刀斩乱麻？”
“那就有过河拆桥的嫌疑，小光，斗争不会一开始就舞刀弄枪，它是有过程的。他们想要完成自我进化，需要证据——足够其他看客，也就是【我们】信服的证据。”
“之前的几手臭棋，就是第一颗栗子。”老总长干枯的手指摩挲着扶手。
王光霁想了一下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老爷子不对吧？世家也不至于都是这么蠢的吧？难道那些臭棋都是世家所为？”
“是栗子，是果实。”
老总长看着孙子摇了摇头：“未必都是世家所为，但将来这些烂账肯定都会算到世家头上去。”
“【借世家的手收集物资，等到机会合适的时候再拨乱反正】”
“什么是【机会合适的时候】？”
“完成物资收集并找出所有世家罪证的时候。达成这一步之后，他们就能顺理成章得到【第一颗栗子】——”
“【对内从世家手上回收资源和权力，对外推出一轮仁政，再清扫世家作为泄洪口平息民愤】”
王光霁的嘴唇动了一下：“那这也没用吧···将军和司令也不足以对抗天竺或者海妖啊···”
“回收完权力之后，京城就可以尝试抓取的【第二颗栗子】——”
“把自我剥离的鹿城重新融入回来，共同发展对敌。”
“从形态上靠拢鹿城。鹿城目前的理念虽然看起来和永生教更贴近，但本质上却有不同，这种分歧不是时间能够磨平的。”
鹿城的【绝对法治】和永生教的【神性治世】虽然看起来相似，但其中却有一个最大的差异——【人】。
“如果渡过了【海陆之战】，那就是他们收取【第三颗栗子】的时候——”
“和鹿城联手，拔除永生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