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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小和尚呐呐不敢言,道炎等了他半天,只听着他憋说了那么一句:“那...师傅,我们什么时候揭竿而起?”

道炎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好家伙,这么多年了,大家相安无事,结果到你嘴里就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了,你是真的有种啊!

一个爆栗就赏了过去。

“揭你天灵盖要不要?还揭竿而起!你怎么这么大能耐呢?”

可是看着那副可怜兮兮捂着脑袋的样子,道炎语气又慢慢平和了下来。

“不是师傅我为难你,若魔道兴起是大事所为,吾辈敢于露头,那必然是螳臂挡车,自寻死路,可若如此甘于平庸,又未免愧对佛祖,愧对先人。”

“再者说了,世界万物不是非善即恶,非恶即善的,一个国家,有好的就必定有坏的,有善的就必定有恶的,故此阴阳协调,因果报应。”

“我们能做的不过是让这个世界上的善多一点,恶少一点罢了。天下苍生之事,事在人为。”

“你所想的丹阁名额之事确实不差,不过也合该我们六鸣寺吃了烂鱼,时不在我,不可争矣。”

“一是为了着算鹧鸪庵的因果,二也是为了弥补诸多同道的算计,我们寺里只有三个名额,而且这三个名额,还只是进魔渊的名额。”

必登原本还觉得脑袋很痛,现在听了那么多句话——脑袋更痛了。

“师傅你们不是说丹阁名额嘛?怎么好端端的跑到魔渊去了?而且进那地方与送死何异?我们还要去争?”

道炎叹道:“你这小和尚是真蠢还是假蠢?”

“魔渊之事,当然是能拖几年就几年,里面错综复杂,我相信国内不少的正义之士也不愿它现身于华夏,只是大抵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斩妖除魔本来就是我辈分内之事,加上魔渊也正是在华夏的领土之下,以目前情况来看,进去的弟子仍可以获得功德气运。”

“大抵过几年,等魔气完全融入国运之后,我们就再难行此等之事了,到时候正恶之分就变成了道统之分,魔宗复出就在眼前,不趁这个机会捞一笔,下次哪里还有机会?”

必登听他说话颠三倒四,回家没有逻辑,当场就问出心中最想知道的答案:“所以呢?那三个名额有我的份吗?”

道炎摇了摇头,说起来也是这小徒弟捣蛋,好好的一件事掰碎了说,居然能扯出这么多麻烦。

“敢情您老人家说半天都没到我头上,我白吃了这几个挂落了!”

说着他察觉到老和尚那不善的眼神,又借着几声干笑掩饰尴尬。

“呵呵!”

“哪敢劳烦你白吃啊?单单你干的那劳什子好事,多给你几个也是便宜你。”

“真以为随随便便一个僧人,莫说是僧人,真以为随随便便一个男性,光着身子能从鹧鸪庵那边随意的走出来?特别是当时还是灭门惨案,半数弟子陨落的情况下。你以为看的是谁的脸面?”

“神力之刃,非你所强也就罢了,可那魔界之人真的那么好心与你结一份因果?只怕就等你回归寺庙,等世界方位一定,重建人魔两界之渠就在眼前!你还沾沾自喜,自以为天赋神逸,上古传承若是那么好得,怎么会让你一人得道?”

“且说如今,你今日斗法呈威风,可曾想过今天寺里十面八方来客,有的是人帮你扬名,天花乱坠,好大的名头,你可知但凡你踏出寺门半步,无论是同道还是非同道,都巴不得把你刮骨搜魂,以得佛机?再不济便是把你挫骨扬灰,叫我佛家少那么一个天赋之子。”

说到这里,必登就想大喊冤枉,这玩意是自己可以控制的吗?这不是情绪到了,说来就来吗?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好端端的地涌金莲猛然地突破到了半步天花,致使把多年前的声名又揽回到了自己身上。

“可......”

道炎一眼就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只不过看出来又能如何呢?

当时把他放养谢家,一方面是让他消失在众人眼前,这小子混不吝,全然不知道当时混下的那个妖佛,神佛的名号,到底留下了多少后患,另一方面虽然也是计谋所需,但能和谢文龙那等人物相处一时,也是莫大的造化。

只不过不知道这小子那些年学到了什么,道炎也没有心情去理会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直接开口说道:“你定是想说这并非你控制,可按我所想,无非就是修为不够,力不服人。”

必登当场就不服了,修行的问题不是这个师傅一直在监督吗?怎么反倒怪起自己修为薄弱起来:“不是你让我不......”

“呵,我让你不插手,是因为心魔当前,道心不稳,可架不住你偷奸耍滑,私自去寻你必空师兄推演印证,你以为我会不知此事?”

道炎此刻的脸色淡然,全然没了之前玩笑之心。

日常与这弟子斗智斗勇,扇他两头板栗,不过是增进感情的小手段罢了,若是真以为这个老僧就是此等良善之人,未免也太对不起那些冤魂了。

“只是想你困寺日久,心性还年轻,做不了木胎神象,便留他与你抒发几分郁郁之气,省得你在寺里没个人通气罢了,又哪里曾想到你早已心生歧路,已非旷日之功可解。”

必登心里一咯噔,眼下这副淡漠无情的模样才是这个师傅真正的本性吧,以往的嬉戏笑闹,作众生相,只怕是如佛陀一般的幻化万千,教养生息。

“整日在我面前装疯卖傻,你若有这份心思守持,怎么会累得心魔成形?”

看着自己师傅眯着眼睛,冷漠无情的吐出最后一句话,必登顿时大汗淋漓,他一时半会居然分不清楚到底哪一副才是师傅的真面目,还是说...每一副都是他的真面目?

“我......”

“呼!”

看着自己的小徒弟低头,不敢目视自己的模样,道炎深呼了一口气,随后惆怅的说了一句。

“我说了这么多,你觉得你还出得了这寺门吗?”

“随我学讲经吧,以你的天赋,等什么时候到达你大师兄的层次,我再传你外功修行之法。”

必登默然,老实说,这个师傅对他确实很好,刚进门的时候自己想要找父亲,他就传自己因果修行之术,随着一步步走来,慢慢的为自己夯实基础,铺桥搭路,确实很好。

可是......我的心早就不在这里了呀!

师傅,你对我这么好,你又让日后的我如何自处呢?

道炎看着这如玲珑心思百转的小徒弟,心里面却在暗暗担忧。

今天如果不把他唬住了,日后修行上不去,必岸恐怕是压不住了。

其实他也知道,这小子身怀佛运之弱,进了那魔渊未必会有什么大造化,可架不住他身上有的那一份传承,与魔同生的《阿含经》,只要他身上有这份传承在,魔渊就是他的登天梯,破魔悟佛,涅盘造化,要是真让他参与到里面,六鸣寺到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遭殃。

如今想来,自引这小和尚入寺庙那一步确实是做错了。

如果是要一个嫉妒心没那么强的弟子去办,必登佛骨尚存,拜入道衍门下,习得一等一的屠龙术,接下佛家千年的因果,再倾力培养,于灵音大比中运作一番,取双冠不成问题,届时再借那大比过后的佛运,聚佛子之位,成就天骄,再入藏经阁,接龙树祖师的传承,得破魔之道。

此后虽为末法,仍然可镇压魔道。

六鸣寺将会多一位必广,不,比必广还要完美的僧人,并且是根正苗红的监察座下弟子,等千禧年一到,便可承接道衍衣钵,行那逆天之事,也不用自毁佛运,以退为进,伏低做小。

到那时接触魔渊,便可据那一小世界之力扶持佛家,未免不能成就佛国之辉,与华夏一争正统。

可这一切是最理想的,也是最完美的。

可现在都变成了什么样?

佛骨被毁,致使佛根残缺,为了扶持日后的寺庙,把希望放在了必岸身上,本以为以讲经一脉可以再筑一个弟子压制他,可偏偏那千年因果没有落在必岸身上,反倒是跑到了必登头上。

这样一来让他看清楚了佛门的根脚,他又是半路出家,自然对寺庙没什么归属心,又如此的重情重性,也就为寺里闹了个大麻烦。

偏偏在这魔道重出的时候,又让他得了龙树祖师的传承,于魔界又修了一身佛骨,这不是来讨债来的吗?

可关键是寺里还缺不了他,必岸心胸狭窄,日后必酿成大祸,必广在的时候也许还好一点,可现在必广又不在,到那个时候若没人制止,慢说这六鸣寺,怕整个邯州的佛家都会遭殃,断了香火。

当然这一切全靠道衍的推算,道炎并非认为这些事情一定会发生,可是他不能赌,也不敢赌。

而且就算没到最坏的那一步,到时候两人如果有分歧,大不了各分一枝,六鸣寺还是六鸣寺,可若是一意孤行,行差踏错,六鸣寺的香火,可就彻底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