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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心跳如鼓鸣,震得太阳穴接连起伏,在此刻,街上的人来人往,路中的车辆呼啸,桌上的觥筹交错,电线杆上的麻雀,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整片天地似乎缩到了一个胸腔的大小,然后疯狂敲动着既密集而又缓慢的鼓点。

所谓密集,因为实在是太快了,快到令人窒息。

而又缓慢,是因为这令人窒息的感觉,仿佛被无限的延长。

阿泊的身体在发抖,他能感觉到眼前人身上散发的……杀气。

似乎在这短短的抬眼轻瞥之间,那个贺老板,由人变成了一头野兽,只有野兽,丰州森林里顶尖的猎食者,才给过阿泊这种濒临绝境的感觉。

在那个时候,尚且有村民为他奔忙驱赶,护他周全。

可是现在,朗朗乾坤之下,这贺记包子铺门前,他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唯一有希望救他的,是蒙娘,可是……她没有出手。

看着眼前这个小家伙脸色煞白,身体筛糠一样乱抖,冷汗频出,贺老板的眼睛微微张开,周围的空气终于也开始流动了起来。

同时,那个强忍着牙齿不打架的小乞丐,在此刻瘫软了下去,倒在地上的他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呼……呼……”

又活过来了,真好……

此刻的蒙娘倒是一动不动,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没有关系一样。

只不过略微颤抖的手指出卖了她。

她想……她应该是找到了……

“你认识端老头?”

贺老板神色不变,可眼底满是挣扎。

他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自从退出了那个圈子之后,他的生活一直都是平静的很,可如今这两人的到来……不,或者说那一把剑的到来,打破了他的节奏。

如同一颗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湖面,这掀起了涟漪扩散出去,就在心头形成了一层滔天巨浪。

可是听着自家店铺里,仇星彩洗漱的声音,一股无形的力量又把这个滔天巨浪压了下来,到了嘴中就只剩下了那么轻飘飘的几个字:“你们从哪里来?”

“丰……丰州……”蒙娘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要问这个,可还是如实的回答了。

“丰州……可这里是东州啊!”贺老板叹了一口气,臃肿的肚子也垂了几分。

距离十万八千里,这两个人还能找上门来,这……恐怕就是因果吧!

是那把剑的原因吗?

他把视线投向地上的那个小家伙,他依旧惊魂未定的颤抖着,紧闭着双眼在地上时不时的抽搐。

原来就在那么一瞬间,他被吓晕了。

“你……你是符先生吗?还是任先生?”蒙娘看他不愿意问下去,自己就先开了口,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满是希冀,仿佛早就知道了答案。

贺老板看着地上那个小孩子微微出神,然后自嘲一笑。“我既不性符,也不性任,我姓贺,叫贺如意!”

“贺……”蒙娘并不认识贺字,所以在脑海里搜寻一番这是什么意思之后,颓然的低下了脑袋。

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片刻之后,她又抬起头:“那剑……”

一句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只听得那个头大肚圆的贺老板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歇够了就离开吧!

这二环路,是不允许有乞丐的,叫人看见了,小心报警把你们赶出去。”

说着也不管那么多,转身便往屋里面走去。

蒙娘喉咙滚动了一下,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只好颤颤巍巍的搀扶起阿泊,提着这个昏倒的小家伙往外面走去。

既然……这并非她想要找的人,那么就得继续找下去,毕竟眼下还不到正午,今天还有很长的时间,至于害怕被人驱赶……走一些偏僻的小路就是了。

……

贺老板的眼前,晃动着白花花的一片,是仇星彩白嫩的手臂,刚洗漱完了的她脸色娇红,如同出水的芙蓉。

白嫩的手臂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晃动了好几下才让他惊醒过来。

“你刚才在和谁说话?怎么回来一动不动的?叫你好几声都没答应。”仇星彩手指戳了戳他的脑袋,语气里带着些许的嗔怪。

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丝毫的痕迹,反倒增添了少女难有的成熟韵味,偶尔那么几个动作,或笑或怒,却又能把那一丝成熟瞬间跳脱开来,瞬间回到了20岁时的青春。

“啊?”贺老板轻吐一声,然后一把将她拉住,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一下,仇星彩脸色越红了,他一直痴迷着自己,她是知道的。

可是……这并不能代表他可以敷衍自己。

于是眼前的美妇人,一边坐在她老公的大腿上,一边揪着他的耳朵娇声问道:“刚才说的话,你当耳边风了?问你话呢,刚才跟谁说话?”

贺老板连连求饶,又打闹了几声之后,才开口说道:“两个乞丐,一个老太婆,一个瓜娃子。”

只是他不想多说,所以言简意赅。

仇星彩倒是觉得奇怪:“这地方还能有乞丐?早些时候……你少给我使坏,大白天的你想干嘛?”

“想!”贺老板说出了他心里最忠诚的想法,并且表达了出来。

“呸,你个不要脸的,好歹也等晚上!”仇星彩感觉到大腿压着的炙热,狠狠的啐了他一口,从他怀里跑出来,往房间走去了。

贺老板以往看到这一幕都会口干舌燥,可现在却是浑身乏力。

……

炼尸炉前,深红色的灵火,照在几人的脸上,呈现出一片橙色。

听完故事的小孩子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很快就整理了心绪:“你把事情都告诉我们了,你是要杀我们灭口吗?”

必登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是因为……我们逃不掉吧?”被度化的杨铮也从思想的冲击中挣脱了出来。

“姐姐……你!”杨赢脸色一变。

“你想许诺什么?不过就是一个小孩子,你又能做到什么?”必登笑了,似乎看穿了这小家伙的内心,肆意的在挑拨着他的情绪。

杨赢听到这话,热血瞬间就上头了,握着手中的小拳头,直挥过去,上面黑雾缭绕,似有鬼神相助。

必登毫不留情的一脚,轻易就把他踹到了墙上,甚至连手上的动作都没有停顿半分。

“你天赋很高,城府也是有的,可惜……经验不够!”

有一些人,天生就会隐藏起自己,给自己贴上各种的标签,以此来迷惑敌人,他们也许没有相应的经历,却往往能在为人处事里面做出最好的选择。

杨赢便是如此。

“老爷子到头来都没有信过杨家,那么你又有什么理由,来找我麻烦呢?是嫉妒吗?还是仇恨?”必登的语气淡然,仿佛说一些无关轻重的小事。

这话说得杨铮愕然,随后眼里又多了几分挣扎,久久不能平息。

杨赢没听清,他沉浸在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冲动的心理历程之中,按道理说……他能克制住才对。

好半天,他才阴沉着脸,问道:“你蛊惑我?”

必登笑了,手上的动作不停,回道:“只是让你看清一下你自己的实力,现在的你,想找我报仇,是远远不够的!”

杨赢不服输,而是脖子一硬,涨红着脸问道:“那加上整个杨家呢?”

“你以为他们会站在你的身后?”必登轻蔑一笑。

“我说的故事,是真是假你没必要信,因为这一切都过去了,可我们说一下未来,如果没有了我,你爷爷也死了,你五六岁的年纪,你守得住你爷爷的尸身吗?在杨家这个地方,甲尸的重要性,你不会想不明白吧?”

小杨赢痛苦的喊了一声:“如果不是你,他怎么会死?他答应我会……”

“难道你就只看着他死在我面前?他的尸身就在那里,还不到半天时间,你可以去看看,他身体里到底有多少旧患,到底有多少暗伤,到底有多少陈年旧病。”

“20年前,那场不道德的战争之中,杨家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你以为真的是年纪原因,老爷子才上不了战场嘛?是因为在那个时候,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上战场了,这20年里面,又先后遭受了重大打击,包括你父母的意外去世,早就让他熬的灯枯油尽,你还以为他是健健康康的那个人?”

“别搞笑了,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折磨,我和他认识才多久?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都要压上你这个赌注,你以为是他不想陪你久一点吗?

呵——

可笑!

可笑之极!

我从来不想碰你这个烫手山芋!

是他,他跪在那么多人面前,拿命来给你换这一程。

你以为你是什么?

你以为你又算什么?

我又想贪图你们家的什么?

我又不是杨家人,需要你们那点破烂吗?”

必登一字一句犹如尖刀划在他的心口之上,杨赢“啊”的一声从墙上滑到地上,此刻的他跪倒在地,面目狰狞,眼角含血,他在痛苦,在挣扎,痛哭流涕!

“你别说了,别说了!你闭嘴啊你!”

“老爷子唯一看走眼的就是你这个孙子,你这几年戏演的好,把他都给骗过去了,可是……骗得了他又能怎么样?杨家人,可从来不管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就凭你这个小身板,拿什么去和他们斗?”

必登眼里面充斥着各种情绪,如果往更深处看去,就可以看见藏在最深处的一篇经文。

到现在,他还在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