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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水系发达,仅仅靠着双腿,是很难从南走到北的,除非要选择绕路经过锦州和凉州,否则一路过去,难免会遇到水路不通的情况。

不过对于修行人来说,单人渡江并非什么难事,就连一些江湖中人,会一些轻功技巧,也能来个一苇渡江,一些手巧之人,一根圆木,一根竹竿,哪怕身上并无半点修为在身,也能借这水上的浮力游走于江面之上。

只是愚民政策多年,超凡之人隐匿己身已成了习惯,故就在这渡口之上,倒也没有哪个冒大不韪去做这吃螃蟹之人。

陈森向前走去,目光所及之处,这渡口之处不过百人,大多都是面带仓皇,一副大难临头将要来临的模样,战争……其恐怖色彩比世界上任何一个鬼故事都要来的惊悚。

也有一些人满腔热血,意气风发,想要借此一番,争一个功名将相,做一个红色世家。

“和尚,和尚,等等我,等等我!”

后面一边追来一边呼喊的,是一个肌肉盘结和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两人奔驰而来时气喘吁吁,看样子倒像是一路驰骋。

陈森略带惊讶的回头:“你们……这是叫我吗?我下山以后,我师公叫我不要拿他的名头说事,也不许我自称和尚,所以……两位叫我陈森即可。”

“这……”追来的两人对视一眼,都能感觉彼此眼中的不可思议。

络腮胡的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奇道:“可我深知佛家中人,剃度除的是六根因果,我看大师您身上受的戒,连眉毛都被剃了去,这因果消除得比出家人还要出家人,怎么又算不上是出家人了呢?”

陈森笑道:“善者怀其心,则所见者皆善。这位大哥,看来倒有一副菩萨心肠。只是空不异色,我除了因果,可六根未必干净,虽是出了家,可也未必算得了和尚。不过一路走来和两位也算是有缘,不如一同北上如何?”

两人闻言大喜,点头称谢,连忙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我叫尉迟罚,尉迟家深受国恩,无以为报,值此国难关头,我爹说当有图报之心,所以我留下了家中的幼弟,孤身便上路了。

这位是刘晋,是我路上遇到的同道,我们两人一同北上,一方面是为了证明吾道不孤,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投身报国,号召更多的道友,与我们一同保家卫国,镇守太平。”

那肌肉结实的叫尉迟罚,满脸络腮胡的叫刘晋。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

然而还没等多说,人群一阵喧嚣,顿时拥挤传来,为了避免伤人,三人都被挤得连连后退。

陈森身材矮小看不清晰,可其他两人倒是身材高大,加上视力极好,只那么一抬眼,就把事情看得个通透。

当场两人脸色就冷了下来,眉头更加是微微皱起。

后退几步的陈森躲开了几人踩过来的脚步,这才发现两人的异常,连忙开口询问:“咋了?这事闹得?不是上船吗?”

尉迟罚又看了几眼,这才压抑着怒火,低头嗡声嗡气的说:“一些米虫罢了,国家一大,魑魅魍魉自然就多了起来!”

陈森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意味,心想,如果只是这么简单,那又何必如此生气呢?在刚才大饭店里面也有那么多人无动于衷,怎么也没见他说什么?

那刘晋似乎是看懂了这大师的心思,毕竟这人表现出来的就像是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说话直来直去的,张口闭口就是师公,倒也不像是什么心机城府之辈。

当下感官就好了一些,连忙开口说道:“我们也知道,自从六扇门把机场关了以后,那些想逃的人依旧会想尽各种办法逃离,其中最为谨慎的就是借淮州的淮河和荆州的水系,他们自顾自的逃也就罢了,可是仗着有丁点钱财,只许自己上船,不许他人跟着逃命,你看这……”

陈森当场便睁大了眼睛。

“他们脑袋被门挤了吗?这都不会反抗?为国捐躯,他们舍不得,为自己逃命,他们也不愿意争一把?这都能忍?”

说着便踮起脚尖,回头看去,可除了看见肩膀和脑袋之外,终究是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

听到这话的尉迟罚捏紧了拳头,眼睛逐渐眯了起来:“也正是如此,才显得那些人的可悲!都大难临头了,为了保全己身,连活命机会都可以让出去。”

刘晋倒也看得通透一些:“说到底也是一群可怜人,他们如果有反抗之心,早就应该选择北上了,而不是后知后觉的来这个渡口等人来渡。既然没有反抗之心,只想着顾全自己的性命,那么他们怎么肯在这条路上冒着那些不必有的风险呢?”

说到这里,他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神情越发冷漠:“毕竟,大难尚未临头,还没到最后时刻,他们便一直以为有着那么一丝希望。”

尉迟罚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这就叫吃屎也赶不上热乎的!”

陈森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又有人挤来,连忙又退了去,结果一下子就看不到那两人是什么情况了。

尉迟罚还没反应过来少了一个和尚,可却有人听到了他说的这话。

那人当场便回头怒视,特别是看道尉迟罚身穿便宜衣物,宽松穿搭的时候,眼神越发轻蔑,神情越发愤怒。

这些人里面,有个被抱在怀里的小孩,他眼神灵动,做出一副可恼的表情,回道:“那总好过你们这些上赶着送死的吧?”

抱着他的是一位母亲,那母亲听见了,却没有多加阻止,反倒是瞥了一眼后,又把目光投向前方,殷切的盼望着新的船只来临。

“你说什么?”尉迟罚怒目圆瞪,挤开人群,上前几步就要过去。

只不过在他身前的几人倒是寸步不退,毕竟大家都想往前挤,这个时候你又想来插一脚,这怎么能允许呢?

于是纷纷开口谴责?

“你个大老爷们和人家小孩子计较什么?”

“就是啊,你懂什么叫童言无忌吗?”

“只许你说别人,不许别人说你?你怎么这么霸道?”

“你跟一个小孩子置什么气呀?”

言语并非很尖酸,只是核心思想很明确。

尉迟罚看了一眼这些鼠辈,抬起拳头就要往前砸去,只不过被刘晋阻止了。

他不由得回过头,眼带质问的怒火,直直地扫在这个同道的脸上。

刘晋很认真的看着他,摇摇头低声说道:“习得一身本领,并非是为了恃强凌弱,况且你今天开了这个口子,来日碰见了,又要犯下杀业,时间一久,那颗敬畏之心就淡了。”

旁人看见有人阻止这个大个子,神情便越发嚣张了起来。

“你还想打人啊?不就说你两句吗?这就要动手?”

“破防了呗!人一心胸狭窄,见不得别人说半句不好,仗着自己有几斤几两的力气,就可劲怼着自己人霍霍,那么有本事,也不见他把拳头对外。”

“说两句就受不了了,这种人也只配在窝里横,你真要他上了战场,那可不就是为难人吗?呵,莽夫!”

尉迟罚牙齿都要咬碎了,他红着眼看着刘晋,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呼吸却重了起来。

刘晋的脸色平静,可手臂青筋暴起,很明显,他在尽力的压制着尉迟罚。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渡口之处突然人潮汹涌,周围的压力便为之一轻,原来是有新的船家靠岸,接送往客,这一下子倒是没有人继续跟这个和尚计较了,纷纷的往前挤去。

等尉迟罚挣脱了刘晋的钳制后,才发现那几个口无遮拦的家伙早就跑远了,这让他顿胸捶足,回头就要骂人。“刘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吗?你听听他们说的话,你这不是助纣为虐吗?你拦着我干什么?你该拦的是他们!”

刘晋却笑着安慰道:“尉迟兄,他们这些人对你出言不逊,不过是见你我身着打扮,并非是那些有钱人,于是气焰就高了几分。

欺善怕恶,嫌贫爱富,这本来就是人之常情。世人多有愚昧,又怎么能知我等的良心,若要苦苦计较,那岂不是失了格局?”

短短的几句话根本压不住尉迟罚的怒火,这位高大汉子虽然不善言辞,可还想要说些什么。

只是趁着人流涌走后,又走了过来的陈森没有给他更多的机会,拍了拍他的手臂说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就随他去吧!”

这道理连他陈森也懂……

这话一出,那股子满腔的无奈和释怀,让尉迟罚虎目含泪。

他抬眼望向那些争先恐后挤压着上船的同胞,突然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面目去对待他们。

“其实我们都早有知道,世上并不缺这种人,更何况能来到这个渡口的,除了和我们一样的找死人,那么就只有那些所谓的聪明人了。正所谓大浪淘沙,能留下来的才是金子,在今天……至少在现在,就已经很好的能看出来了。”

刘晋知道这个兄弟的意志有点动摇了,毕竟热血这种东西,是最不容易被破坏的,也是最容易被破坏的。

拥有它,你可以饱受敌方的打压,却允许不了背后捅过来的刀子。

你可以接受得住敌方的冷嘲热讽,却抵挡不了后面泼过来的冷水。

而那群争先恐后像饿死鬼投胎一般的家伙,恰恰又是最擅长捅刀子泼冷水的,这如何不让人感觉到迷茫呢?

“你且放眼观去,留在这岸上还有这么多人,就足够证明吾道不孤了!”

似乎是留意到这三人的争执,一个浑身儒雅气息的瘦弱青年走过来拱手,微笑着说道:“这位兄台说的对,微斯人,吾谁与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