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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虎王身后的,是一个双臂雕龙画凤的青年,青黑色的纹身让他更像是八九十年代的古惑仔,但是上面缠绕的不祥气息,比古惑仔要可怕的多。

就仿佛——那些纹身并非简单的雕饰,而是活着的灵魂居所,叫人看了身体发寒,四肢僵硬。

青年身上没有男孩子该有的阳光,而是充满着阴冷,仿佛是一条毒蛇,又恰似一条恶鬼。

“如此的大做排场,有时候本王都想不通,你们人类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虎王随着修为的增长,话语间越来越有人气了,当时青年可不认为它最终的存在是个人——它是在朝着更高层次蜕变才是。

“政治的博弈,向来都是叫人啼笑皆非,现实的利益,才足以表明在下的心意。”青年的话语恭敬中不失傲骨,谦卑中透露着厚厚的底气。

虎王妖躯一顿,紧接着缓缓的摇了摇脑袋:“还不够……”

青年眼中带着不解,这次的交易价格比以前可是涨了两倍,如果还不够的话……他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可是在下还有哪一点做的不满意?还是说……妖碑被盗出以后,虎王也想着有机会分一杯羹?”

虎王眸中冷光一闪而过,它不喜欢跟这些弯弯道道的家伙打交道,部分原因就是在这里,这些人惯会装傻,把自己当傻子的时候,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不要跟本王装傻,燕山里面埋了多少人,我比你们更知道,如果是一些血肉丰富的修行者,那也就罢了,可偏偏来的人大部分都是文绉绉酸溜溜的读书人,这些肉又柴又涩,很不合胃口,本王觉得……加价是必然的。”

妖王身上在瞬间弹发出来的气势骇人,逼得青年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这才抵消掉这一波冲击,只是他脸上没有太多的惊慌,而是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他们可都是自愿进来的……这价格怎么牵扯到我们头上呢?”

“哼!”虎王冷哼一声,它实在讨厌这些遮遮掩掩的家伙,或许应该重新安排一个手下过去跟他们打交道,而不是自己亲自上阵。“本王的诚意已经给到了,杨家要是不接受,那我可不奉陪……”

它有一万种方法祸水东引,特别是把柄在自己这边的时候,虎王早已经是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哈哈哈,虎王说笑了,杨家……只不过是好奇罢了,天底下居然还有人物值得虎王携款出手,这倒是叫我惊讶了些,并没有不接受的意思。”青年打了个哈哈,试图把这件事掩盖过去。

“山禽走兽,对天地大势的感应最是灵敏,这也是本王愿意跟你们继续合作的原因,本王这几日在山头看见紫气自北而来,想必那个才是你们的目的吧?怎么?就不害怕……”虎王言语里面威胁之意渐浓。

青年整个人如遭雷击,他脸色一变,在片刻之间眼里闪过很多画面,到了最后,也只是心虚的左右看了一眼,这才伸出五根手指翻了一翻。

虎王并没有过多的言语,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

而在山脉的另一头,一支探险队翻山越岭,跋山涉水而来,他们有的人年纪不大,却天生神力,有的人年纪不小,却瘦瘦弱弱,一共7人,有男有女。

雾气混合着黄沙,如同一团团霞云,紧紧的裹住山脉,使得整座山脉颇有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风貌。

这里是和燕山南边完全不同的景象,白雪皑皑,覆灭了大多植物的根茎,没到来年开春的时候,它们是见不到太阳的……

白茫茫的一片,是人类潜入山脉的天然保护色,一些妖族因为气候会在这个时期选择冬眠,相对来说,眼线就少了一些。

“这里已经属于山脉腹地了,大家休整一下,不要发出太大声音,以免惊动了看哨的妖族……”

领头的是一个蓄着长发的中年,额头上绑着一根头带,本应该是红色的飘带,经过历史的洗涤,变成了如今的破旧灰色,很是粗糙,虽然充满着年代感,但更像是粗制滥造之物。

头带前面有一个雕刻精致的铁片,呈现出黄铜色,表面时不时不时掠过油光,看上去神秘不凡。

这个人的身上总是携带着一种侠气干云的气质,好比是乔峰,平时看上去人畜无害,广交朋友,但是当bGm响起的时候,别人才知道被支配的恐惧。

雪停了,他头上的雪花也消失在了衣领中。

队伍里的人都叫他翟叔,当时在黑市上接受雇主生意的就是他,因此任务的完成度离不开他,自然,队友也不会去挑衅他的威严。

这里是一处斜坡,风雪把几棵大树压垮,使得坡度下面就成了一个避难所,这里面不算温暖,但也没进多少的雪花,几个大石头摆在里面,如同充满诗情画意的凳子,错落有致。

几个人三三两两的坐下,只留下两个高大汉子在把风,这两个汉子长得奇丑无比,高额头,歪颧骨,凹下巴,一口牙齿乱七八糟,身上的气息倒是蛮横得很,手上有厚厚的老茧,很明显是两个练家子,而且看他们丑得各具特色而又相互联系的情况下,看样子应该是两兄弟,在靠近雪地的地方屹立着,更像是恶鬼。

从这个方向看过去,可以见到山脉南方的另一头,那是四季如春的景象。

翟叔微微叹了一口气,口中顿时喷出一片白雾,又缓缓结成冰晶掉到了地上。

“这天气越来越极端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两个高大汉子身穿单薄衣衫,正仔细盯着周围,眼看万籁俱寂,正是无聊,听着领队如此说话,其中老大忍不住了:“天道恒变为常,一起一落之间,多有因果,只不过,燕山南北差异如此之大,只怕是妖道在作怪……”

翟叔微微点头:“是这个道理,但是一想到以妖王之力,便可以影响天地大势,还是忍不住觉得后怕……”

“翟叔也会觉得害怕吗?”在斜坡之下躲雪的一个少年,忽然抬头,言语之间多有诧异。

“呵,人说越老越怕死,你翟叔年纪也不小了,怕死是当然的事情,只不过——这世上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所以总能推动着你直面死亡!”翟叔蹲坐在一旁,不知道在哪里掰下一根树枝,胡乱的在地上划拉着,言语间多有颓败。“人啊!这辈子最重要的是有自知之明,越是到老了越不怕死,那才是说不过去的,大概是越活越糊涂了,所以才不怕死吧?”

紧接着,翟叔又说出来一些悲伤感伤的话,明明是一个大侠的风范,却总是小儿女的做派;明明是年过半百,却有着如此之多的感慨,真是矛盾。

翟叔说完,发现原先那小子没有回话,放眼望去过后,蓦地一笑。

原来那小子正对着队伍里面的老头子发愣,等那老头子转过头来时,只听得那小子问道:“老学究,一大把年纪还跟过来凑热闹,你不怕死吗?整天还背着这么个书箱,你不累吗?”

被称为老学究的,是一个面白无须的老年人,平时放松下来的嘴角微微朝下,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脸上的皱纹又多又深,只怕要比他教出来的学生要多,他身上也带着一条头巾,身穿的棉袄衣裤,又如同是古代秀才的打扮,显得十分另类。

更另类的是他背后,居然背着一个的书箱。

如果让别人看见了,恐怕还真的以为这是哪个秀才在进京赶考的过程中,迷失了时间,自古代穿越过来,兜兜转转来到了当今。

盯着他的那个小子,是一个外表看上去10多岁的少年,扎着一个菠萝头,穿着时下潮流的长裤短衣,和老学究,成了明显的今古对比。

“书山无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当年孔夫子周游列国,带领上千门徒都说不上一句苦,我这又算得了什么呢?”老学究硬邦邦的顶了一句,仿佛在笑这个这少年头发长,见识短,一副少见多怪的小家子模样。

只不过他嘴巴上说算不了什么,苍白的脸色和额头的虚汗,终究是出卖了他——虽然身处冰天雪地之中,可身上的厚重棉衣却做不得玩笑,再搭上那么一个书箱,对于他这把年纪来说,负担还真是不小。

至于为什么不回答,第1个怕不怕死的问题——人已经出现在这里了,答案就很明显了。

少年没听出来老学究的阴阳怪气,但是看见了老学究的神色,心里也清楚这老头嘴里没好话,少年嘴里也开始使坏了:“人孔夫子周游列国,开创文教,传道文宗,妥妥的大圣人,老学究你也想和他比一比吗?那你在肚子里的墨水,可是写出了什么开宗立派之言,天地立心之句,万民立命之词?”

周围人听到这讽刺的话,脸上也露出了意动。

这老学究是翟叔请来感应文道圣器的文人,按道理说他们不应该这么仇视。

只是这老家伙平时太会摆谱了,一张脸总是让别人觉得欠他千八百万一样,故,在此落井下石的好时机,在场的众人当然不会错过。

一个表面憨厚的青年,开口说道:“鲁兄弟话可不能乱说,人秀才老爷是文曲星下凡,肚子里的墨水可是比墨鱼都多,你要是得罪了人家,当心他吐你一脸,叫你变成一个大黑猫……”

这时候又有一个人接茬了:“萧淮兄弟说的不错,都说万物皆下品,唯有读书高,鲁家兄弟你不好好伺候着,也不应该这么冷言冷语,万一得罪了人家,任秀才老爷担待下来,你可是吃罪不起……啊呀!说起秀才老爷,我都快忘了,这是哪个年代的事情来着?”

“是前朝吗?”

“不像呢!”

“不是前朝,那就是前前朝了,啊呦,那可就够久了,也不知道这秀才老爷到现在得做多大的官……”

三个人一唱一和,把老学究气的脸色发黑:“简直有辱斯文!墨鱼是墨鱼,夫子是夫子……读书是为明智,怎么又扯到做官?”

老学究想要驳斥回去,只不过那少年更叫口齿伶俐:“那不是做官又是什么?哦,我知道了,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那老学究你一定娶了很多老婆,赚了很多钱吧?”

老学究更加气恼了,要是讲讲经典子集,他还能引经据典,可是面临这些市井无赖一般的问题,去解释反倒是他的愚蠢了。

“尔等小儿之见,不足与高士共语!”

一句句话语逼得他当起了缩头乌龟,只能选择避而不谈。

听到老学究这故作逞强的话语,几个人倒是笑了起来,空气里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