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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虬的山脉,雄伟峻拔,宛如一条巨大的蛟龙,匍匐在大地的背脊之上。

绿峰如雾,与天齐高。

云朵之上,白霜履顶,如美人白发。

此间树林阴郁,花草肥美,多有奇珍异兽,稀种奇葩。山间有湍流钻出,如青丝发带。

昆仑山,白云观,正一派之山门。

和燕京白云观不同,虽然同为白云观,可燕京白云观,乃是俗世全真教的圣地祖庭,而昆仑山白云观,则在修行界中,正一派的宗坛所在。

当时两大教派争道门正统的时候,曾经为了这么一个名字打得不可开交,最后,全真教丘道长在元初的时候去大雪山觐见成吉思汗,于俗世中,得赐可建白云观后,全真教,这才在燕京得到了这么一个“祖庭”。

可是和丘道长同时代,甚至更久远的全真教道友,耻于以此为居,故退一步,于白云山上隐修不出。

毕竟你也不想想,大家学道的,一个个自诩世外高人,都想要超脱俗外。

一个个出世仙人,都是不受约束,不受束缚的存在。

道爷入世,那就是大贤良师,黄天当立!

结果为求一个正统,求到了皇权上面去,这一下子,什么狗屁的超世脱俗,什么世外高人,都tnd成了笑话。

白云观这几个字,自两派间也不再提起。

也就是那一年过后,修行界中全真教的道爷跑到深山老林里去了,没脸和修行界中的正一派去纠缠这个了。

只留下皇权下的“太极宫”,也就是后来的燕京白云观,祖庭圣地。

可以说,丘道长凭借着一己之力,遏制了两派未来极有可能出现的自相残杀局面。

少了这么一个对手,正一派的道爷们也开开心心的在昆仑山安顿了下来。

后来也几经波折,最后全真教道爷们隐居的山,改名为了白云山。

正一派的道长,也在昆仑山建立了白云观。

自此,昆仑山的白云观也就成了正一教圣地。

此处位于深山老林,独有一径可供出入,乃是匿世修仙的一好去处。

整个道观藏匿在巨山云树之间,如同镶嵌在青石上面的一块白玉。

整块白玉呈现出阴阳鱼的符号,左右鱼眼之处,分别是一座摘星楼。

其他黑白各处,则以楼庭和绿植区分,绿植多楼庭少,这是黑鱼;绿植少楼庭多,这是白鱼。

阴阳鱼区分开乾道坤道,泾渭分明。

但见此刻,阳光洒下,惊艳雾云。

石砖铺就的地板上,层次分明的区分开殿堂和静室,珍稀的木材上面铭刻着特殊的道纹,建造出了一间间高楼。

在此刻,其中一间会客室内。

一老一少,一男一女,两个道长相互对坐着,在他们中间摆着一张棋盘,上面纵横交错,黑白双子绞杀在一起,如同两条蛟龙,起势自然,不重在攻伐吞子,而是自成雅量,各有灵性。

不过今天,黑色的大龙却是锋芒难藏,时不时越字而落,以至于略显浮躁。

未过多时,白龙就已经占据了大半的棋盘,若无其他意外的话,二十步内,便出胜负。

“师傅,你这定力,今天怎么连我都不如了,往日可不见你心中有如此浮躁,莫非有事相求?”手执白子的女孩子,话语清脆如珠,其正襟危坐,倒也不像从前那般活泼。

放眼看去,紫色的袍子裹着曼妙的身躯,只露出高高的天鹅颈,白皙如玉,头上道髻随意挽起,只余几绺青丝垂下,在额角和耳后飞舞,端是仙气逼人。

在她的对面,听到这话的冲虚道长,面容更加苍老了。

“不要叫我师傅,按照辈分,你应该叫我师叔,元容师伯当时把你托付给我的时候,可是说得很明白,等你继承了坤道掌门人的身份,我就可以回归本位了,所以……”

接下来就是枯燥的对话,几乎成了两人两人见面的日常。

“可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老人家再怎么说也教过我不少日子,就算您退回本位了,也不妨碍我称您一句师傅吧?”

“不可,法制不能乱!”

“好的,师傅,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女孩子的油盐不进,让冲虚道长有些无可奈何,不过道教主张随心所欲,顺应自然,他都这个岁数了,该说的都说了,也没什么好坚持的。

冲虚道长咳嗽一声,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还真有一个,不过,这件事也看你!”

“燕京有一个纯阴之体,因为破了先天根基,又失去了部分记忆,导致容易招惹不少脏东西,需要一个日常的看护……咳咳!”

一遇到事情,女孩子倒是有一些暴露本性了,只听她像个炸毛的小猫咪一样睁大了长长睫毛下的眼睛,然后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说道:“不是吧?这件事情你也要麻烦咱们吗?我们修行之人又不是保姆,再说了,整个门派里面,乾道这么多,坤道这么少,就我这一届,一二三四……才几个弟子啊!不能让乾道去吗?”

说着说着,她又抱怨道:“再说了,纯阴之体什么的,茅山一脉的那几个,不是对这玩意最感兴趣的吗?而且有什么脏东西,他们也擅长对付,怎么就到了我灵宝一脉?”

“咳咳,这件事情,我们几脉都有商量,如果单纯是捉拿邪祟的话,茅山道友当然是没问题,可是那人坏了先天根基,还需要一些道法来蕴养体魄,你也知道,先天根基有失,那就是一个破洞的水缸,粜米的筛子……”

“那也不至于找我们坤道吧?这活听起来就累,说起来好像是给别人当保姆一样,再说了,咱们门派里面的坤道才几个人?难不成要我一个掌门去伺候人?”

……

燕京,世外陶园,平顶别墅,第三栋。

世外陶园能在寸土寸金的燕京建立起一座座的独立别墅,并且各自还有着庄园,就足够证明它的价值。

此处的地皮至少达到25万一平以上,整体价值不低于1.2亿,以至于院子外的路面上,甚至连行人都少见。

然而此刻却有一个孤独的身影,站在门前,矗立雪地之上。

久久都没反应过来的紫虚道长,正一派白云观坤道掌门人,此刻一脸呆滞的站在门外,连门铃都忘记按了。

她到现在都不能接受,作为一个门派的掌门人,到底是怎样的金枝玉叶,怎样的滔天权势,才会让观内做出这个决策。

回忆起自己师傅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那老头子一脸难以抉择的嘴脸,自己还以为是对方心疼自己,于是把选择决定权交在自己手上,没想到,是安排工作到自己手上……所以,这就是他嘴中的“看我”吗?

原来,这个“看”字,是这个意思是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但闻大门机括声传来,紧接着,一身家政工作服装扮的妇人就露出了身形。

也许是对于出现在门口的道长感到吃惊,妇人先是一愣,随后很客气的打招呼询问:“你好,请问你是哪位?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到你的吗?”

殊不知,对于妇人开门见道长的吃惊,道长见到妇人却更为吃惊。

紫虚睁大了双眼,几乎是脱口而出:“诶?有保姆吗?”

作为家政公司的阿姨,妇人很快就听出来,对方语气里的不对,心中大感不妙。

难道对方是和来自己抢工作的?

毕竟这家一没有老人,二没有小孩,工资高,事儿还不多……这么多的优势,对家政公司的阿姨来说,确实很有吸引力的。

只不过要是应聘保姆的话,直接找上门来……是不是太敬业了些?

虽然心中大感不妙,但是打开门的阿姨也不好过多计较,快速调整了状态回答道:“额,您是?有什么事吗?”

不是让自己来当保姆的就好。

女道长暗自松了一口气,然后脸上恢复了淡然和平静:

“贫道名为紫虚,是来寻你们家先生的,请问他在家吗?如果在的话麻烦通知一声,料想他应该知道贫道为何而来!”

这故弄玄虚的模样,倒多了几分世外高人的飘渺气息,让家政阿姨都看呆了眼。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答应了以后,连忙回屋内通知雇主。

紫虚也趁这个时间,开始打量着整座别墅的山水布局,整套房子坐东朝西,东木西金,木生火,金生水,是一个中正平和的好地方。

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在草丛上划开明显的路面,两侧草丛裹着中间一条大道,倒也有几分对称的美感,大道一直延慢到门口,畅达无阻,靠近别墅的地方,隔一段距离就有几步台阶,圆中带阶,也就是步步高升……

花坛,草圃,海棠树……

虽然紫虚在风水之道不是业内的顶尖,但是此间的门道,窥探出那么几分,就连她也不由得咂然。

这个时候,得到问讯结果的阿姨,再次出现,伸手引着紫虚就往里面走去:“道长,我们先生在里面等着呢!这边请!”

“福生无量天尊!”

紫虚踏在平整的大道上,心里一种稳定感油然而生,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这里种了什么能让人神魂安定的灵药,以至于踏进来后,不会因为环境的陌生而感到彷徨和惧怕。

紫虚念头一动,顿时就明白,刚才自己还是看少了点东西:这里的风水布局,有让人卸下心理防备的平和。

看来,住在这里的主人,看似没有安排太多的护卫,可也是怕死的,这种程度的影响,一般的杀手踏进来,恐怕很容易就让人发现了动静——这不是从物理环境进行的防御,这是直破杀手心境的奇门。

越过大门,走进别墅,里面的装潢倒也不算是华丽,一些家具的色彩简直就是朴素,至于具体的价格就不知道了,紫虚道长对这些没什么研究——除非是珍稀的宝材贵料,否则那什么手工沙发,昂贵鱼皮,水晶吊灯……谁会去在意?

越过弧形的阶梯,穿过走廊,直到走到一处房门前,家政阿姨才停下了步伐,敲响了房门后,便候在原地,对紫虚示意:“请!”

紫虚点头还礼之后,推开房门就走了进去。

这房间不小,但是格调却很温和,一张大床摆在窗前,午后的阳光一打进来,被床上的被褥冲散,溅射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点亮了整片空间。

房间里还有一座吊椅,犹如花篮一样挂在天花板上,垂下来的地方,呈现出一个饱满的弧度,此刻上面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的坐在一起,看那空间结构倒也还算宽敞……

但不管怎么样,在卧室接待客人,这是不是有点不礼貌?

还有,那男的看起来怎么有点熟悉,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算了,不管那么多。

眼看到了跟前,还是先给打个招呼再说。

女道长一板一眼的双手抱拳:“两位长官,贫道紫虚,这厢有礼了!”

“日前接到长官发布的任务,正一派不敢怠惰,经各脉掌门商议,特令贫道出山门襄助长官,然紫虚人生地不熟,虽然是日夜兼程,但也耽搁了不少时间,还请长官见谅!”

面对这位道长,坐在吊椅之上的一男一女脸上顿时露出了不同的神色,一个面带惊惧,似乎害怕陌生人接近。

另外一个,则是面带思索之色:“长官?楚飞雄是这么通知你们的?”

青年略微沉吟片刻后,也不再纠结,反倒是咧嘴一笑,对着道长说道:“怎么?旧友重逢,却是变得这么陌生了,话又说回来,我听说你继位了正一派灵宝一脉的掌门人,倒还没来得及恭喜呢?你可别是为这件事挂记我吧?”

“旧……”紫虚道长听到这话,眼睛顿时就瞪得像个铜铃一样,嘴巴不自觉的张开,两颗小兔牙就浅浅的露了出来。

这谁呀?

不会真是哪个熟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