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毒舌老妈
“不要装了，老子晓得你在家。快把门开开，开开，听到没有，小摊炮子的，”又是咚咚两声。
老妈很有点小兵张嘎的嘎劲，到哪里若不把那里搞得春秋战国样地，做点破坏性的贡献，就显得她老人白来人世一趟。
衰神驾到！施耐德叫苦不迭。
而楼上那位通下水道的师傅，听到楼下的动静，以为便宜来了。又是自来熟的那种。
苍蝇奉狗屎样地，扑扇着小翅膀，咿咿呀呀兴高采烈地就飞下来了。冲他妈喜滋滋地就是一声喊，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外人：“大姐！”好不亲热。
“你是谁呀？”他老妈脸都气肿了——对方明显得比自己年纪大，还叫自己大姐。当时就爆了，“叫谁大姐呢，谁是你大姐。
你怎么不叫我妈呢！
老鸡蛋样子，还叫我大姐！你也不照照镜子，自己多大岁数了！以为自己还多嫩呢！不要脸的货。”劈头盖脸对着那师傅就是一顿教育。
“对不起啊，大姐，不，妹子。我不是坏人。我是帮住在你家楼上的那个小姑娘捣下水道的，”通下水道的，不说是老江湖，至少吃的盐不比他老妈少。老鸡鸡地安抚着他妈发毛的情绪，敌对的态度。
施耐德躲在自家门后头，直想笑。居然还有人安慰大老谢不要紧张。也真是心大！口气也大。
该担心的应该是你啊，傻瓜。施耐德心里头说。
有好戏看喽！踮着脚尖迈着太空步贼一样溜到门口，蹩在门边上，透过透视孔，兴致勃勃地朝外头看。
透镜里，就看他妈正虎着脸，望着一个穿着灰色工作服的男人。
老妈的新发型创意应该是来自泰迪。烫过的卷毛，旁溢斜出，呲得满世界都是。就好像为了此时此刻的不高兴，而刻意准备的道具。乍眼望去跟个英籍大法官似地。
加上血红的唇膏，烈焰红唇。盯着人时咬牙切齿的生猛劲头，就像刚吃过人却还意犹未尽。正在研究眼前的猎物，是马上吃呢，还是留着下一顿。
“呵呵，这样看着我干吗？”那老男人被看得心虚起来。
“帮楼上通下水道！那你窜我家来干吗？”老妈警惕性很高，质问，“一看你这东西就不是个好东西。苕搭搭的样子。不会是看上老娘了，想泡老子？”
他老妈的自我感觉一直良好。绝经都挡不住她自我欣赏。都说世界足坛巴洛特利的世界没人懂，老妈的世界看来也没几个人懂得。
施耐德差点笑喷出来。赶紧把嘴捂上。心说，老妈你也太能扯了吧。
“老娘可是有老公的人，儿子都二十二三了，过年就要抱孙子当奶奶了。你要是嫌命长，想死的话就放马过来。不想死的话，就马上滚。老娘保证不让我儿子把你粑粑打出来！”老谢摆出一副圣女贞德，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
怪不得他爸见他一次就叮嘱他一次，儿子啊，讨老婆要慎重慎重再慎重啊!母老虎可不是纸老虎啊！
娶到个像老妈这种旺夫级别的老婆，男人想不成为苏格拉底那样的哲学家都难。
“大姐，你都想哪里去了，”那老师傅啼笑皆非道。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自我感好的中老年妇女。
“我就觉得在楼底下好搞些。所以就下来，打算麻烦你…………，”那人调门明显降低了一个八度，那副自来熟的自信，已经不见了踪影。已然没有了刚下来的那番底气与热乎劲。
“没门？”没等那老师傅把话说完，他妈就断喝一声，生生地把对方的话头给掐断了，“你算老几啊你，你想进我家门就进我家门，你以为你是谁啊？这可是花了老娘一辈子血汗钱买的房子，你以为是你家菜园子啊，想进就进？想进就进？”他妈不但动嘴，还动起手来，“滚滚滚，滚滚滚，哪凉快滚哪呆着去，”
那汉子根本就没有料到，老谢突然间动起手来。一不留神，措不及防。老谢那一套，脱胎于广场舞的又蹦又跳的太极神功，就作用在了那老师傅的身上了。
将那汉子被推得直往后跌。若不是后背被楼梯扛了一下，就被他妈给推滚下楼了。
如果那样，倒也是应了他妈指哪打哪的话了。整单元还就数楼下一层凉快！
“大姐，你怎么这样啊。不让进就不让进，我不进就是了。”那汉子火了，争辩道，“你左一个老娘又一个老娘，还动手打人。”那汉子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把气喘匀了，同样把脸板起来。
“哟，看不出哦！鬼操得鬼样子，还给老娘脸色看哦！”他妈咬着后槽牙，就像日常骂他这个儿子一样。指头尖子频率飞快地指点着，就差戳到那男人的硬头上，“怎么着，赖我了！我不是你老娘？那我叫我儿子，你狗窜样地窜到老娘跟前干什么？不是找屎吃么？反过来还赖我。”
施耐德在里头笑得肚筋都痛。心说，这要让咱老妈去当外交部发言人，看那些日本美国的记者还敢提挑衅咱们的问题。
通下水道的，气得直阔嗒嘴，头上青烟直冒，却也无可奈何。抱了抱拳，颤声道，“算你老娘狠，好吧，我不进你家屋子了，我上楼上通，好吧。倒霉，真倒霉！”
“欸~~！这才是妈的乖儿子。上去吧上去吧！老娘不骂你了，好好帮人家通下水道啊。不送。”见那汉子转过身去上了楼，他老妈立即换作一副笑模样。就好像刚发生的事，转身就让她从内存里给删除了。
“你家楼下怎么住得是这样的一个人啊？太凶了，”通下水道的大叔一到楼上，就开启诉苦模式。
基于这个社会阴盛阳衰的现状，妇联应该撤了，改成男联才对。做男人太苦了，尤其是中国男人。张牙舞爪的女人，好色的女人，都在挤压着男性的生存空间。还没处说理，没处诉苦去！施耐德在楼下苦笑道。
“对不起啊，大叔，让你受委屈了！我就跟你说，不要去麻烦人家。”
刚刚还因为老妈大获全胜而喜不自胜的施耐德，却因为楼上的那一番话，突然变得怅然若失。
是的，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状况就是让楼上知道他家珍藏着这样一个——骂大街非物质文化传承人的大宝贝。
无论是珍藏还是藏拙，结果都是一样，被楼上知道了。知道他妈是这样的一个奇葩，试问又有谁家的女儿吃了熊心豹胆，和他谈恋爱，嫁给他做老婆呢？
“开门啊，现世宝儿子，”老谢得胜了似地，喜气洋洋地喊他，“哦，不是喊你哦，楼上的。是喊老娘楼下的这个儿子。楼上的儿子你就不要答应了，啊。”
老妈真地太过份了。人家都上楼了，还找人家便宜。 这要作平时，当他意识到他妈事情出得过份的时候，肯定是会出面阻止的，可现在他不敢。
因为就之前所开启的“死亡模式”，目前他还是一个“死人”。所以他并没有说话的权力。
有了楼上下来的那位做为开胃小菜，老妈的热身运动也算告一段落，接下来，她老人就可以一门心思地来对付他了。声音叫得更大了：
“不要再装了，小摊炮子的。你鞋子在外头，你能行魂行到哪里去？
快快出来受死。再跟老娘装死，等老娘杀将进去，不把你砍得七段带八截，绝饶不了你。快快快，开门！”又是一阵嘭嘭地捶门声。
不得不承认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全小区的狗在她老人家的引领及表率作用下，全体为某品牌的食品做起免费广告来。
一边是通下水道的声音，一边是老妈的喊门声，背后是庞大的狗吠声，汇成的交响，比春晚还要热闹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