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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连下了好几天雨,河里的水涨了一些,岸边的紫木槿盈着水珠,看起来娇艳欲滴。

天色逐渐有些阴沉,蛙声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响,不远处还绕了浓雾,看着要飘过来似的。

不久后天上落了小雨,雨水打在田里,在脚边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宴清霜戴着斗笠,将手里的秧苗在水里左右荡了一下。

今年还是一样,和溪哥儿家搭着来,前两日刚把自家的秧苗插种下去,今儿轮到溪哥儿家了。

只是天气不怎么好,身上的蓑衣斗笠有些笨重,就连挑秧苗的汉子都不好使力气。

四人忙活了一上午,等到晌午时分回去吃饭,饭菜是吴大叔做的,自打吴嬷嬷去了以后,吴大叔精神有些萎靡,本就不苟言笑的他愈发沉默,溪哥儿和吴大壮不放心,就没让他插手田里的活计。

少了吴大叔,他家的秧苗比往年多花费了一天才插完,田间地里忙活完,这春耕算是彻底过了。

顾庭风头天晚上就把进山的家伙事儿准备好,箭矢也重新打磨了一下,铮亮尖锐,全部装进箭筒里。

家里的牲畜多,除了猪仔、牛、十三只鸡,后面又买了七只小鸭子回来,还有笼子里的兔子也生了一窝崽,加上两只大兔子,总共十只。

这么多家禽在后院等着割草喂养,宴清霜脱不开身,准备今天先去把小屋收拾出来, 让相公有个歇脚的地方,以后他就先在家里照看了。

一早起来忙着给相公做早饭,备进山的干粮,白面团子反复揉搓摔打。

面剂子用擀面杖层层叠叠的扯薄擀开,刷上香油,铺上葱花碎和肉末,放到锅里摊开,小火慢烙。

再分出几个面团子,蒸上一锅白面馒头,从罐子里摸出两个咸鸭蛋出来洗干净,给相公进山的时候配着馒头吃。

葱花肉饼烙好,白面馒头蒸好,放到桌上晾一下,装进干净的布袋搭子里,竹筒灌满水,汗巾手帕也都带着,还有避雨遮阳的斗笠。

宴清霜忽然停下动作,看着灶台想了一下,就算相公在小屋里不开火,但是难免有肚子饿的时候。

觉着还是得备些粮食,饿的时候丢把米进陶罐里,加点水焖煮一下,好歹可以填填肚子,不用饿着到家才能吃饭。

又把家里的米面以及腊肉、腊肠、豆子,还有佐料都装了一些,以后缺什么自己再山上给补上。

宴清霜一一检查好后放进驮筐里,叮嘱相公,饿的时候可以切两根腊肠,和米一起放进罐子里煨,再从山里摘些野菜煮一下,吃着解腻。

顾庭风听后哭笑不得,自己这是上山打猎,不是到那边过日子去了,而且早上有他给自己备好干粮,晚上回来就吃饭了,能饿得到哪去。

宴清霜见他不当回事,娇嗔道:“我是说万一,你要是肚子饿了就先随便回小屋吃点,不要饿着自己。”

这打猎不仅是个辛苦活,更是个体力活,深林里东奔西跑,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再饿着肚子怎么成。

顾庭风瞧他气鼓鼓的模样,伸手捏了一下他软嫩的脸颊。

宴清霜给他拉下来,瞪着他:“我在跟你说认真的。”

顾庭风连忙讨饶,保证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一定不饿着自己。”

这还差不多。

两人吃完早饭就出门了,清晨露水还没干,山上的绿意比山脚更浓,草木也愈深,幽静的林子里全是蝉鸣鸟叫的声音。

顾庭风从石缝里摸出钥匙,打开小屋的院门,把牛身上的驮筐卸下来,对着夫郎嘱咐了几句,也没多留,带着小黑走了。

宴清霜把带来的东西堆放在方石上,到处看了看,然后拿上桶到外面打了水回来,开始洒扫院落屋子,一段时间没住人,屋里屋外都不可避免的落了些灰尘树叶。

院坝里是打制的熟土,没铺青石板,野草又长了出来,他拿了铁掀挨着铲除,又拿大扫把拢做一堆,全部丢到后面草棚子里面去喂牛。

山里潮湿,就连床沿和草席都泛了霉色,幸好走之前把被褥带了回去,否则又要糟蹋了。

他将草席撤下来,用丝瓜瓤把床沿、床档擦干净,又拿抹布从头到尾抹了一遍,直到老旧的木床被擦到发白才停手。

草席、桌椅、灶台上的炊具也都搬到外面的小溪里清洗。

小黄今儿留在家里看家,没了它捣乱,宴清霜动作很快,趁着太阳刚出来,洗干净的家当,一排排整齐的晾晒在河边的石头上。

到了晌午,顾庭风是带了干粮去的,不回来吃,他就只做了自己的,舀了小半碗米出来把饭煮上。

趁煮饭的功夫把牛牵到院墙外的树下拴着,绳子放长些,让它自己吃草。

饭煮好后把甑子抬下来,又往灶膛里添了两根柴火,舀干净锅里蒸饭剩下的滚水,放了猪油炒了一盘子刚刚摘的细芽菜。

还切了两片腊肉一起炒,嫩绿的野菜裹了腊肉的咸香,吃起来油润下饭。

吃过晌午饭饭他也不打算回去,想等顾庭风回来一起回家。

就背了竹筐提上篮子,关好院门,打算去捡些地皮菜、菌子。

顺便再打些野椿头,上次的山头上没有,就没摘到,这边有椿头树,待会多摘些。

正好家里八只母鸡都下蛋了,罐子里攒了二十来个鸡蛋,回去炒鸡蛋,摊椿头鸡蛋饼吃。

小满时节雨水多,地上的菌子冒得遍地都是,他还没怎么找,篮子就快装满了。

后面还有几个婶子,带着孩子来捡菌子,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见那孩子的欢声笑语。

宴清霜听着也笑了一下,顺着林子往里面走了,还摘了一些黑萢吃。

这种黑萢树的枝条低矮,长长的一条铺在地上,尖刺儿多,但是汁水多,特别甜,每年插秧的季节就熟透了。

他蹲在地上摘了一些,用大叶子包着,边走边吃。

今年的地皮菜也多,密密麻麻的铺在地上,宴清霜把篮子和竹筐都放下来捡,青黑色的地皮菜还沾着水珠,看着鲜嫩饱满。

地皮菜和菌子都是轻巧货,稍微压一下就软烂成一团,只能分开装。

捡了一阵后太阳越来越大,地皮菜都蔫了,他就没捡了。

不知不觉都走到林子深处来了,宴清霜不敢再往前走,立即背着竹筐拎着篮子折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