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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村就在他们村子下面,离得不算远,都是年轻力壮的汉子,脚程快,一行人走了不过半个时辰,就到小河村村口了。

这村子顾庭风还算熟悉,春耕时候见天往这边跑,路边坝子上就是自家水田,今年水稻杨花早,青黄色的稻穗看上去鼓鼓囊囊。

吴大壮也凑过来看了一眼,想着是来帮顾守礼搬东西的,他和顾庭风就没下去细瞧。

走到一处的时候,顾守礼突然从小路上岔下去,吴大壮脸上露出些许疑惑,忍不住开口喊他:“守礼,你是不是走错了,朱木匠家在上面。”

附近几个村子,就两个木匠,一个是他岳丈,另一个就是小河村的朱木匠。

不过溪哥儿阿爹主要是以农具为主,朱木匠做的东西就杂了,桌椅板凳、床、柜子箱笼,他都做,手艺比起镇上的老字号也毫不逊色。

在附近人家都是出了名的,不需要问路,放眼望去,最上面红漆院门就是朱木匠的家了。

走在前面的虎子几人听见吴大壮的喊声,停下脚步,回过头,顾守礼这才反应过来,面色讪讪地停住脚步。

大家好奇之余,顺着他视线望过去,不远处一间青砖瓦房下,站着一位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正频频朝这边看过来。

顾守礼面色倏地涨红,最后还是没忍住,抬起头,喊了一声:“陆枝!”

虎子等人这才反应过来,对面那女子便是顾守礼未过门的媳妇了。

不过相比较顾守礼的羞涩,陆枝可就爽利多了,听到顾守礼叫她,抬脚朝着众人落落大方地走过来。

目光在虎子等人身上一一扫过,微微颔首,最后落在顾守礼身上,声音柔和的问:“是来抬家具吗?”

顾守礼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应她,“嗯,朱木匠说漆干了,可以搬回家放两日,等……等我们成亲就可以用了。”

他面对陆枝,总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平日里能言会道,到陆枝面前就呆呆愣愣的。

边上几人暗自称奇,不由细细打量起陆枝来,纵然面对这么多汉子,她脸上也丝毫不见女儿家的羞涩。

少有的坦然与英气,面容白皙姣好,但是腰背削薄笔直,静静的站那,精气神比一般汉子瞅着还足。

她目光定定地看向顾守礼,掷地有声的开口询问:“可用我帮忙?”

“不不不,不用,”她一个女儿家,如何能做这等扛柜子的粗活,顾守礼急得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我请了人过来帮忙,有他们就够了。”

见陆枝还在看着他,顾守礼支支吾吾地开口:“早上阿么和大嫂还在念你,你若有空,不妨、不妨跟我一道回去看看他们。”

他说这话并无冒犯,周围人都知道他们定过亲,合过庚帖,下过聘,板上钉钉的事。

而且乡下也没有女子未过门,不得抛头露面一说法。

他俩亲事定了后,顾守礼来陆家帮着干活,陆枝也会当着左邻右舍的面,坦坦荡荡地跟在他身边,不存在什么避嫌。

陆枝眼里笑意愈深:“正好我也有话和叔么阿嫂说。”

那就是同意的意思了,顾守礼语气雀跃地说道:“那等我们抬上大件就回去。”

“好。”陆枝克制地收回手,攥在袖子里,笑着说:“我先回去和阿娘阿父他们说一声,然后过来找你。”

顾守礼不住点头。

等陆枝转身走后,虎子和富贵终于忍不住了,一个箭步蹿到顾守礼身边,调侃道:“你小子好福气啊!少了一个唐晚,又来一个什么?”

“陆枝。”富贵提醒他。

“对,陆枝。”

顾守礼不高兴道:“这关唐晚什么事,我和她又没什么。”

每每提起唐晚,顾守礼愈发觉得自己当初过于肤浅了,恨不得抬手给自己一巴掌才好。

他当初虽还不识得陆枝,但是他说过的话饶是再大气的女子听了,心里都该是落埋怨的,陆枝现在尚且还肯嫁他,真应了王婶子和阿么那句:傻人有傻福。

虎子和富贵见他脸色不好,收了声,顾庭风和吴大壮适时出来打圆场:“走吧,先去搬东西,有话回去再说。”

陆父瞥见女儿欢喜的样子,心里有些哽,闷声问了句:“那小子来了?”

“嗯,过来抬大件,”陆枝回房里拿了东西出来,看向爹娘,淡淡地说:“待会我跟他过去看看,”

陆父一听,顿时吹胡子瞪眼,怒斥道:“胡闹,再有几日就要成亲了,这时候巴巴跑过去不得招人闲话?”

陆枝柳眉微蹙,一脸不在意地说:“我和他亲事都定了,谁会说什么?”

陆父拿女儿没办法,气的双手握拳,拍着胸口捶了两下,陆母也赶紧伸手,帮他把气给顺匀了。

陆枝面上露出一抹无奈,软下声音安抚了几句,等稳定爹娘后才安心出门了。

陆父看着女儿背影,连叹几口气,他倒不是真的为这事生气,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陆枝自小聪明果断,行事如汉子一般,若非生为女儿身,这顶门户的事,哪轮得到她大哥来。

就拿他腿受伤那年来说,大房三房欺上门来要房子,若没有陆枝上前顶着,单靠陆耀,全家都得住草棚子去。

可惜了!

陆父再次忍不住叹气。

陆母一看当家的这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眉头紧拧道:

“别老想些有的没的,枝儿已经为这个家操心了这么多,好不容易寻到一门好亲事,你可别扯女儿后腿啊!”

“瞧你说的,”陆父不满道:“我还不是为咱女儿好,她这时候跑过去是不是不像话?我也是怕她被人看轻了。”

“还有那浑小子,都路过家门口了,也不说进来打声招呼,是不是没有把我这个老丈人放在眼里。”

陆母瞧他就是鸡蛋里面挑骨头,忍不住在他胳膊上狠狠拧了一下,陆父疼得缩回手臂,双手抱胸藏好。

陆母还是不肯放过他,铁了心想要治治他这老毛病,“咱女儿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守礼那孩子昨儿才来看过你,现在来这是有正事要办,你一没病,二没灾的,老让人家来看你,算怎么回事?”

陆父本就是抱怨两句,怎料被媳妇儿逮住数落一顿,顿时心虚着不说话了。

成亲的家具一并是在朱木匠这里打的,就算请了顾庭风等人肩挑背扛,还是跑了两趟才运完。

顾庭风搬完东西,又被村长夫郎留在家里吃了晌午饭才给走,回到家竟然没看见夫郎。

不由得有些疑惑,磨粳米费不了多长时间,早该回来的人却没有看见身影,顾庭风关上院门,转身往邵大婶家走去。

晌午正是热闹空闲的时候,可村口却一个乘凉的人都没有,顾庭风大步跨上石板,还未走到邵大婶家,就听到前面一阵吵嚷声。

顾庭风心里一紧,加快脚步,眨眼功夫便到了人群闹嚷的地方。

仗着自己身高腿长,目光快速扫了一圈,终于在最外面见到抱着儿子的夫郎,顾庭风这才大大松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