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凤凰山上所有工人收到测试的消息，陆续撤离。
就因为这事儿，抱怨的声音飘满了整个哈尔滨。
“测试，又测试，上次测试还没结束五天呢。”
“就是，这才刚刚干起劲，就不让干了。”
“这些知识分子，真是扭扭捏捏！”
“要不是他们三天两头的打断施工，咱们早就建设完了。”
……
一群工人顶着半个月没有清洗的沾满污垢和灰尘的头发，以及厚厚的黑眼圈，坐在山下发着牢骚。
叶知寒和赵章顺，在人群中坐着。
他们在等测试的炮弹运来，只是正好聆听到了这些工人的心声。
赵章顺气的直吹胡子：“你听听，这叫什么话嘛！我们的严格把关，反倒成了阻碍了。”
叶知寒乐的哈哈大笑：“消消气，消消气。”
“你说要是不频繁测试，那如果哪里出错了，就不说浪费的钢材了，光拆除都不知道要拆除几公里。”
这种大建设，最需要谨慎心细。
只有每一个小部分严格把关，才能保证整个工程的准确无误。
容不得半点马虎。
“你看看咱们这些工人，”叶知寒道：“你看那个，走路都左摇右摆的，还有那个，都熬成熊猫了。”
他道：“工人不理解是不错，但怨念这么大，肯定也有你们做的不到位的地方。”
“我们？”赵章顺喃喃道：“我们也没有做错什么。”
“人心都是肉做的，”叶知寒拍了拍赵章顺的膝盖：“好好悟一下。”
赵章顺听着晚辈的教导，那肚子里憋的气就更多了：“不是，知寒，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可以抱怨，我就不能委屈了？项目进行的时候，我们可没有歇着。”
“如果你对我们这些工人，有对我一半的关怀，我相信他们都不会这么大怨言。”
赵章顺咂了咂嘴，小声嘟囔了些什么，叶知寒没有听清楚。
不过有一句话，被他听到了。
“他们跟你怎么比。”
“你这话说的可不对，”叶知寒看着这乌泱泱的工人，道：“都是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国家，他们和我们没什么不一样的。”
“甚至他们比我们更伟大，你、我五院的学生，我们至少知道我们在为国家做什么。”
“我们有着看得见摸得着的动力，不断的鞭策自己坚持下去。”
“他们，可什么都不知道。”
“有目标，且为了实现目标不屈不挠的人值得敬佩。”
“但这些没有目标或目标渺茫，但仍不遗余力的人更值得敬佩。”
“他们的付出，远不比我们小。”
“是，他们只燃烧出了烛火一般的火焰，如这熊熊烈火中的沧海一粟。”
“但这已经是他们飞蛾扑火之后，所能发出的最耀眼的光。”
“知寒，我对你更刮目相看了，”赵章顺忍不住的拍了拍手，一脸意外：“之前只是敬佩你的学识，现在更敬佩你的为人了。”
“其实……这是之前高部长教导我的话。”
“因为五院刚成立的时候，我和你的观念差不多，”叶知寒笑道：“我以为只要我们努力建设，让国家越来越好，人民自然也就好了。”
“经过高部长的指点，我才明白，这个想法大错特错。”
“想要建设一个富强的国家，首先要知道，我们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赵章顺道：“人民当家做主的国家。”
“那再回想那句，‘我们建设华夏，人民日子变好’，是不是暗藏着一个很流氓的逻辑？”
“的确是……”赵章顺恍然大悟，喃喃道：“这句话看上去大公无私，实际上磨除了人民的功劳。”
“这就是精英主义在作祟，”叶知寒道：“我们必须要正视人民的付出，就像这个蚊香计划，没有人民的付出之前，我们理论设计的再完善，也都是纸上谈兵。”
赵章顺道：“你给我上了一课啊。”
叶知寒笑道：“是高部长给我们整个知识分子上了一课。”
华夏最后会强大到什么样子，叶知寒很难想像。
但他知道，子任同志所希望的，一定不是如秦汉隋唐那般，国强民弱、国富民穷的强大。
子任同志所希望的，是建设一个由每一个强大、富足、自信的人民，所凝聚在一起的，强大、富足、自信的国家。
叶知寒势必会用自己的一切，来守护子任同志所希望的盛世。
……
上午八点左右。
一个装满钢管的卡车，驶入凤凰山地界。
钢管全部卸下之后，几个五院的学生抬着一个绿色的箱子，向管道的起点走去。
“我先去处理一下实验炮弹，”叶知寒道：“赵叔你就到总控调整参数吧，我待会儿过去。”
“行，”赵章顺点了点头，再三告诫道：“可以一定处理干净了”
“放心。”
叶知寒摆了摆手，就快步离开了。
管道起点，军绿色的箱子中，一个蛋型炮弹安安静静的躺着。
炮弹身上有着点十分典型的中科院风格。
一颗五角星，两个“八一”大字，一个实验炮弹的涂装标志。
“把这上面的东西全都磨掉，”叶知寒头疼道：“还有，告诉中科院，以后的实验炮弹，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要出现。”
“五角星也要抹掉吗？”一位同学不舍的问道。
“都擦掉，”叶知寒解释道：“现在射程已经超出我国领海了，低调一些，别一发实验弹直接把我们国家给暴露了。”
“对对对，忘了这茬事儿了。”
“我们这就处理。”
抹除所有标志的同时，叶知寒仔细的打量起了这个炮弹。
蛋型实验弹总长1.58米。
钝段直径约0.5m，尖端中位直径0.33米。
总重43.6kg。
核定的装药重量是36.5kg，膛压30mpa。
因为射程已经到了境外，所以已经通知中科院，将填装的内容物换成了沙石。
如果立起来，就像是一个不倒翁一样，憨态可掬。
在弹头部位是一个电极装置，而通电线圈则采用多匝双线圈的形式，包裹在蛋壳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