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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朽有一事不知道方不方便问问?”刘保长犹豫的问道。

“什么事儿?但说无妨。”

“你们到这里开兵见仗,过后还走不走了?”

“当然得走啊!我们是黑龙江的兵,这里可不容我们驻扎。”周泰安看到老人脸上明显流露出失望神色,不免奇怪,追问道:“难道你们不希望我们走?”

“当然不希望了,我虽然老了,可是不糊涂,你们和当地的兵不是一回事儿,保境安民的才是正统,祸害百姓的那是匪。”老人叹口气“也不知道张大帅是怎么想的,居然弄了这么一个混账来吉林坐镇,看来他们老张家的气数也到头了。”

旁边一个小伙子扯了扯老头,示意他不要胡说八道,容易惹祸上身。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怕他个吊?这世道,活着不如死了清净。”老人哀叹道。

“我们大洼镇是被祸害怕了,要不是你们出手援救,恐怕今日难逃一劫啊!大恩大德我们无法报答,来来,大伙就一起磕个头吧!”老头说完,率先跪下去,其余人随着他跪拜。

周泰安和温柔等人没料到老头来这一手,慌忙上前搀扶。

“使不得,使不得,快起来。”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绿林好汉都明白的道理,我们当兵的更义不容辞,都是应当的。”

“长官,我这里抓到一个活的,好像是个大官,”这时候,人群后挤过来一对男女,女的还抱个孩子,他们手里牵着绳子,绳子头上绑着垂头丧气的罗二狗子。

“跪下!”那个抓了罗二狗子的男人照他腿上踹了一脚,将他踹跪下,回头对周泰安说:“这家伙用的是短枪,一看就是个当官的,非逼着我和他赌博,把我的衣服都押上了,还要去扒我婆娘的衣服,妇道人家没了衣服还咋活?这帮畜生不是人呐!”

周泰安看了一眼罗二狗“你叫啥?什么职务?”

罗二狗子偷瞄周泰安一伙人,心中凛然,一个个一脸正气,却又杀气腾腾,看来自己今天要是不服软,恐怕没好果子吃,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选择,当下他有问必答。

“小人姓罗,大伙都管我叫二狗子,大名记不住了,我是刑天福团长手下的一个小连长,是这次行动的先头部队。”

“咱们去留的问题一会儿再说,您先领乡亲们回去收拾家园吧!我审审这个家伙儿。”周泰安对刘保长说,老头儿点头,军情大事为先,他懂得道理,于是所有民众在他的带领下散开去。

“说说你们的团,还有那个刑天福吧!多少人马,多少火力,如果敢撒谎,我让人活剐了你,你看没看见,这个镇子里的人对你可恨之入骨,我需要把你交给他们,什么结局你能猜到。”周泰安吓唬罗二狗。

“我说我说……”罗二狗早就害怕了,不敢扯犊子,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后续部队的人员火力部署一一交代了。

“是一个满编的团建制,不过和咱们一样,都没携带重武器,甚至迫击炮都没有,只有几挺轻重机枪,看来也是远道征伐,图的是轻便,不过他们还真是胆大轻敌,那个刑天福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咱们自卫团的火力并不是民团那么简陋。”温柔听完罗二狗的交代,分析道。

“这样更省事儿了,咱们就将他们全部留在大洼镇好了,对了,参谋长,如果这一仗咱们大获全胜,就此开拓新的地盘,这个主意能行得通不?”

温柔一听就知道周泰安想干什么,考虑了一下,说:“理论上可行,但是具体操作起来恐怕不容易。”

周泰安笑道:“这事儿打完仗再研究,你去安排吧!这仗咋打你看着弄,我配合你就是了。”

大洼镇易手,自卫团立刻按照温柔的指示,分别在东西南三个方向筑建战壕工事,这个工事的分部面积有点广,从大洼镇南五里地开始向两翼伸展,足足铺开了一个十里范围的防御阵地,从天空俯视下去,就好像一口张开了嘴儿的麻袋,就等着猎物一头撞进来。

温柔并没有把兵力尽数摊在这里,他留出一个骑兵连,协同王小宝的摩托排,远远的兜了一个大圈子,不知所踪。

周泰安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也不问,只是好奇的看着王海林,温柔已经把这里的战斗指挥权交给他了。

“参谋长想干什么?”王海林却沉不气了,温柔把这么大场面的摊子交给他,他心里有点发毛。

“如果我猜的不错,参谋长去堵吉林军的后路了,你看,这个阵地像什么?”周泰安用手在空中虚画了一圈。

“当然是个口袋阵了!”王海林也有些见识。

“既然是口袋,那就得有人扎袋子嘴儿,这样才不至于让猎物调头逃跑。”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王海林恍然大悟,不过又有点惴惴不安“参谋长也真是的,扎袋子嘴儿的活我就能干,何必他亲自去?这一大摊子交给我,万一……?”

周泰安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他这么安排一定是有用意的,阵势都给你步好了,到时候看见敌人,你只管打就是了,以逸待劳,又占据有利地形,闭着眼也不会吃亏的,你怕啥?”

“倒不是怕,就是担心打不好。”王海林不好意思的挠着头笑道。

两人正说着话,远处影影超超跑过来一队人马,周泰安把望远镜举起来看过去,是蓝色军装,自己人,不一会儿到了近前,原来是黑皮领着侦查排回来了。

“吉林军已经过了松花江干流,距离此地还有四十里,准备吧!”黑皮跳下马过来汇报。

“四十里?”周泰安抬头看了看西天,日头已经偏西,估计吉林军天黑之前是够呛能赶到了。

“告诉伙夫们,提前煮饭,咱们先吃饱喝足再说,我想吉林军远道而来,一定又累又饿,不管他们什么时候到这里,都会选择进入大洼镇落脚休息的,弄不好咱们要夜战了。”

周泰安的判断还是很准确的,此时四十里外的吉林军正在慢悠悠的行进。

“告诉大伙儿,都他妈快点走,天眼瞅着就黑了,咱们得赶到大洼镇那里打尖休息,走了一天路累死了。”刑天福骑在马上颐指气使的吩咐副官。

他们这支部队终于玩够了,这才想起有正经事儿还没办呢!恋恋不舍的离开上个地点,向黑龙江开拔,一路上拖泥带水,走的比蜗牛都慢。

“也不知道罗二狗那家伙死哪去了,前站打的怎么个妈样啦?也不派个人回来报告,等我见到了不踢死他。”刑天福用马鞭顶了顶帽檐,在马上活动了一下酸软的腰背,这两日他的老腰子可遭了罪了,不过想起那对和他翻云覆雨的母女,还是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

队伍踢了趟郎的在天黑前接近了大洼镇,刑天福看了看时辰,悻悻的说道:“总算到地方了,罗二狗子怎么搞的,也不知道安排人迎接一下咱们。”

就在他嘀咕不已的时候,就听到两侧响起一阵奇怪的声音。

“嗵!嗵……”声音接二连三,络绎不绝,吉林兵们愣了一下,然后都脸色煞白,没好声的叫唤起来“卧槽!是迫击炮!”

话音未落,凌空而至的炮弹便狠狠砸进人群,轰隆轰隆的爆炸式此起彼伏,吉林军们完全懵了,他们想不到会有这么隆重的欢迎仪式在等着他们。

“敌袭,敌袭!”刑天福大声嘶吼着,在马上被副官一把扯了下来,位置越高,被弹片击中的概率越大,他趴在地上,努力的瞪大眼睛,想看清楚偷袭自己的人在哪里,可是远远的啥也看不清,只能看到迫击炮的口焰像节日的礼花一般不停绽放。

“卧倒还击。”那些反应过来的营连排长们上蹿下跳,尽力的镇压乱兵,好半天才算恢复镇定,所有吉林兵就地卧倒,然后,迫击炮,轻重机枪开始毫无目的的向两侧昏暗中猛烈扫射,此时天已经黑透了。

刑天福看看自己的士兵已经度过了慌乱,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反击,心里这才安稳下来,在一匹死马的身体掩护下坐起来,把胸前的望远镜摸起来向远处张望,可是黑漆漆的啥也看不清。

“奶奶腿儿的,哪里冒出来这么一股敌人?难道是胡子?也不像啊!胡子哪有这么夸张的火力?真是见了鬼了,在自己家门口被人打了闷棍,老子越想越憋死,告诉下面,给我狠狠地打,一定要让敌人尝尝咱们的厉害。”

“会不会是黑龙江那边的兵?”副官提醒刑天福。

“怎么会呢?平时就算咱们两家不和睦,也还没到撕破脸皮的地步,小摩擦是有,可这种级别的战斗,那可就是内讧了,无论是谁带的头可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的,谁敢这么干?”刑天福脑袋摇的拨浪鼓一般,一点都不相信。

“那……是不是咱们要对付的那伙儿民团?他们得到消息,先下手为强,像这样调动军队跨省作战,想要做到绝对的保密那是不可能的。”副官颇有见解的分析着。

刑天福把眼睛一瞪“民团更不会有这么好的装备了,你听不见吗?又是迫击炮,又是机枪,我去他奶奶的,还有重机枪?这哪是民团啊?你赶快打发通信兵,回总部找张长官核实情况,莫不是黑龙江的兵造反了?除了正规军,谁还有这个实力?”刑天福说话间,就看到黑夜之中,无数的子弹带着一溜一溜的红色曳尾在空中流星般破空而过,嗖嗖,啾啾之声不绝于耳,他慌了神,对方的武力如此猛烈,看来自己的部队要危险。

副官喊过通信兵,赶紧嘱咐几句打发走了,回头问道:“看架势,敌人是有准备的,这两侧夹攻的战术,分明就是一个口袋阵啊!咱们得赶紧想个法子撤出去,要不然一旦他们合围,咱们只能被动挨打了。”

刑天福深以为然,匪性一瞬间爆发,不管不顾的从地上跳起来,大声喊道:“三个营长都给我死过来。”

黑暗中,三个黑影很快就聚拢过来。

“一二两个营分别向两侧运动攻击,集中火力掩护,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拿下敌人的阵地,哪怕是打散他们的队形也好,三营负责机动,等对方火力被压制住,立刻向前或者向后快速通过,跳出包围圈。”刑天福不亏是团长,极短时间内竟然把形势看得通透,而且立刻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黑灯瞎火的啥也看不见,对方又是有备而战,一旦纠缠的时间过长,很可能会彻底陷入被动,只有不要命,不怕死伤的攻上去近战,才能在绝境下撞开一条生路。

置之死地而后生!副官对刑天福的果决表示佩服,慈不掌兵,关键时刻得能豁出去,这才是大丈夫成大事的先决条件,优柔寡断只能追悔莫及。

自卫团的火力不弱,几乎拿出了所有家底来拼命,可是吉林军也不坷垃,他们兵员素质虽然不怎么样,可好歹也算是奉系的正规军,武器装备并不软弱,而且他们的一个团,那可是满编配置,无论在人头还是火力方面都不逊色自卫团。

那些营连排长们拔出手枪,一个个扯着嗓子驱赶士兵们冲锋,迫击炮嗵嗵的砸着,轻重机枪撒了欢的吼叫着,在强大火力掩护下,那些苦命的士兵只好弯着腰,低着头,一边胡乱开着枪,一边撒丫子向前。

不远处的自卫团,周泰安和王海林分别在一侧战壕里向外观望,这里是平原地区,根本就没有山坡丘陵,借着炮弹爆炸的火光,清楚的看见敌人开始了冲锋。

“轻机枪回撤,将射击点拉近,绝对不能让敌人靠近。”周泰安一开始听说这是一支“双枪兵”,心里还不以为然,在他的认知里,抽大烟的人都骨瘦如柴,弱不禁风,一个个和病秧子没区别,打仗那就更不用提了,指不定多怂呢?

可是眼前的吉林军让他的想法彻底颠覆,这些“双枪兵”实力并不像自己想当然中那么垃圾,还是有几分战斗力的,毕竟敢冒着枪林弹雨发起冲锋的兵,总算还是有点圈点之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