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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角还惦记和周泰安去皇姑屯的事情,不待他开口,周泰安就抢先说道:“此地事了,咱们后天即刻启程,这事儿迫在眉睫,如果去晚了可能要误事,告诉工兵们连夜把拆掉的桥梁打捞修复喽,好好休整休整。”

既然不肯放弃江东扶余一片地儿,自然得留下部队驻扎,防备张海鹏卷土重来,同时积极开展土地改革政策,这件事交给王海林来办,霍啸天的一个旅中分出一团士兵和自卫团并在一起,人手也够用,王小宝则带着霍啸天和其余部队回海伦大本营,部队暂时先这样安排,等日后相机再进行调换。

国角的骑兵不可能全部都跟随他前往皇姑屯,私自调兵也很难解释,所以他只留下三十人的一个警卫排跟随自己,其余的也都回海伦驻防去了。

当夜毛长锁和工兵们就开始打捞掉进江里的桥梁构件,部队紧张的抢修着,一直忙了一天一夜才算完工,周泰安也只带了黑皮的侦查排,两伙人马总计六十多人于第三天早上正式开拔,过江桥,绕道宽城子,过奉天,直奔皇姑屯。

————

皇姑屯现在还没有走进世人的视线,这个名字是伴随着一声巨响才闻名于世,张作霖的遇袭,却成就了这个地方,一个因京奉铁路和南满铁路汇聚了人丁的小村落,至此慢慢壮大起来,皇姑屯他并不陌生,周泰安后世曾经无数次经过,不过他那时所见到的皇姑屯和民国时期的完全不是一码事儿。

二十一世纪后的皇姑屯已经是沈阳五大城区之一了,高楼林立,工厂遍地,灯红酒绿处处透着大都市的纸醉金迷,而此时的皇姑屯才不过是个丁点儿大的乡镇,当然规模也跟现在的乡镇有天壤之别。

周泰安和国角马不停蹄一路狂奔,终于在四月中旬赶到了皇姑屯附近,队伍刚打算找个背风的地方休息打尖,却听到一阵激烈的枪声从远处传来,举目四望,几里路外有个若隐若现的小屯子,枪声正是从那里传出来的,而且村子里黑烟蔽日,显然是着火了。

“咋回事?”国角也看到了,他竖着耳朵听了听,然后肯定的说道:“是三八大盖的声音。”

周泰安点点头,心里有了计较,一摆手,七十号人马悄悄的向那个村落接近,这里已经属于日本势力范围了,南满铁路沿线都有关东军驻守,既然有三八大盖的枪声,那么屯子里进行战斗的一定有日本人,周泰安打算过去看看,同时脑海里自动脑补出无数鬼子屠村的画面。

村子很小,只有十来户人家,都是土房茅顶,其中两间房子已经着火了,正烧得噼啪作响,一伙人正躲在房屋的暗处,不住的朝外面打枪,一群土黄色军装的军人显然已经包围了屯子,不急不躁的收拢包围圈,企图将里面的反抗者挤压出来,双方枪来弹往,打得不亦乐乎。

果然是日本兵!周泰安一皱眉头,扭头对国角说:“日本人围剿的啥人咱们虽然不清楚,但是这个忙肯定要帮的,国团长你们正规军是不是暂时避一避?”

国角只是一愣神儿时间就明白他话里用意,奉系和关东军始终井水不犯河水,周泰安是担心一旦国角的骑兵团明目张胆的开战,会让日本人找到借口,从而生出枝节。

“避倒是不用,老子最讨厌日本人了,一个个耀武扬威的,早就想收拾他们,你该咋干就咋干,我看他们人也不多,都弄死不就没有知道是我干的了吗?”国角满不在乎的说道。

周泰安略一沉吟,默许了,抬头观察对面。

此时枪战还在继续,听动静,屯子里被包围的人数不超过五个,日本兵倒是有十三四个,估计是一个小分队的编制。

“镇南关,你听好了,赶紧缴械投降,日本人说了,只要你弃暗投明,就可以既往不咎,不但你自己可以得到重用,手下兄弟们也能和你共享荣华富贵,你们已经插翅难飞了,好好考虑考虑吧!都是响当当的汉子,可别做傻事!”

日本人的队伍里居然冒出一个翻译喊话劝降,回应他的只有子弹,打得翻译藏身之处土屑迸溅,吓得他赶紧缩回头去。

看样子是一伙儿胡子!周泰安没听说过镇南关这个名号,不过不耽误他拔刀相助,敢和日本人刀枪相搏的中国人,那绝对是好汉,哪怕是胡子山匪也不例外,要知道,这里可不比黑龙江那边,日本人的势力在这里是不容挑衅的。

自己这边有六七十号人,而日本兵只有一个小分队,满打满算十四个,周泰安觉得胜券在握,不过,战术上却是不敢大意的,这次远道而来,除了长短枪之外,每人还携带了五颗手榴弹,这就是全部火力,像压制性的武器,机枪和迫击炮想都别想,为的就是轻车简从。

日本人的战斗力不软弱,都是训练有素之辈,况且还有一挺九二式班用机枪在掠阵,一旦不能一举将其拿下,立刻就会陷入被动,到时候出现伤亡就得不偿失了,亏本的买卖周泰安当然不想干,他和国角商议了一下,众人悄悄的弃马步行,慢慢的摸近日本兵的身后方,在步枪的有效击杀射程内停住身影,快速寻找掩体,同时一根根带着准星的枪管瞄向前方。

兴许是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的原因,又或是从来没有吃过大亏,日本人一门心思把精力都放在屯子里面,根本就没留意已经有人把枪口对准了他们的后心。

“打!”周泰安低喝一声,然后率先开枪,子弹瞬间在百米外贯穿了那个抱着机枪的日本兵,机枪手是必须优先关照的对象。

机枪手的突然中弹,让其他日本兵一阵哗然,不过立刻反应过来,枪是从身后打过来的。

“敌袭!”一个貌似军曹的家伙刚发出一声示警,就被好几颗子弹击中前胸后背,身体像打摆子一样抽搐着瘫在地上,剩下的那些家伙们也好不到哪里去,每个人最差劲儿的也挨了两三颗子弹。

以多欺少要是还打得磨磨唧唧,老子不如一头撞死算了!周泰安意犹未尽的坐起来,心里暗暗想着,这仗打得太没劲,结束的太快。为了一举消灭日本兵,他也是费了心思的,日本兵的战斗素养他道听途说过,总之是很厉害,他可不敢大意到让自己的战士去试探这个说法的水分究竟多大,干脆就用牛刀宰鸡好了,我们不是人多嘛!那就充分发挥优势好了。

十四个日本兵对上七十人,平均一个日本人就被五支以上的枪瞄着,就算枪法都稀烂臭,也总会瞎猫碰到死耗子的,想不死都很难,这是周泰安的群起而攻之战法,一击奏效,其中运气的成分很大,这支日军小分队自己大意才丢了性命,要是正规战场上,前后左右多远的距离都会就有观察哨或者侦查兵,敌人想要近身偷袭根本不可能的事儿。

“下去补刀!不要留下活口。”周泰安对国角说道,后者点头领人去了,到底是上过战场的铁血军人,补起刀来毫不拖泥带水,噗嗤噗嗤的钢刀刺入肉体的声音干脆利落,骑兵团的士兵们面无表情的重复着这一动作,把自卫团那些家伙们看得一愣一愣的,拿枪打人跟拿刀攮人感觉那是不一样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视觉冲击更强烈,不经历若干血火洗礼,很难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坑里的并肩子,顺风顺雨喽!亮个盘儿吧!”周泰安冲着屯子里喊道,他这话一出口,立刻让身边那些部下侧目,心里犯起了嘀咕,怎么还说起了黑话,咱们不是不做胡子好多年了嘛?

屯子里并没有回音儿,当然也没有人打枪了,周泰安知道对方一定躲在暗处观察自己这支奇怪的队伍,他回头瞅了瞅,不禁哑然失笑,国角的骑兵们一身奉系招牌军装,自卫团的战士们倒是换了便装,可是精气神掩饰不住军人的气息,别说陌生人了,就算是自己,换位思考也不会轻易露面吧?要知道胡子最忌讳的就是和大杆子(当兵的)打交道。

不过这几个人不出来他也没办法,总不能动武力胁迫人家出来报答救命之恩是吧?

“你们是哪路神仙?”正当周泰安想要放弃时,一个人影从一所土房后面冒出来,衣襟敞开着,腰间一根巴掌宽的牛皮带,铜板磨制的头扣闪闪发光。

“过江龙而已!想必镇南关就是阁下?”周泰安和那人距离二十多米攀谈着,他能感觉到那家伙的戒备心十足,皮带上插着两把二十响,机头大开,虽然他手里没枪,可是周泰安敢断言,暗中一定有他的同伙在用枪瞄准自己。

“那都是道上人给面子而已,我姓张,不管怎么说,先谢过你的解围之恩,这次大意了,差点报销在这里,敢问当家的蔓?日后必有回报。”那汉子一抱拳。

“巴吉子蔓”

“原来是周兄弟!谢了。”

“你们咋回事?怎么招惹到日本人?”周泰安想了解一下当地的情况,而绺子就是最好的活地图,地面上大事小情几乎都瞒不过他们的耳目,这也是他脱下军装,改换门庭的目的所在。

聊了几句后,姓张的汉子明显轻松了许多,看出来这伙人没有恶意,他回头无声的看了一眼,然后有三个同样装扮的汉子相继走出来,在他身后站定,只不过枪却提在手里。

“过来侃一会儿吧!”周泰安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伸手邀请道。

“好!”姓张的汉子点头,再不迟疑,大踏步走过来,和周泰安一起坐在一户人家的院墙上,周泰安暗暗竖拇指,这汉子有些胆量魄力,不是一般人。

“我和日本人是世敌,不共戴天,他们已经缉拿我多少年了,要不是周兄弟仗义出手,恐怕这一次遂了他们的心愿了。”张姓汉子,也就是镇南关再次感慨起来。周泰安也不打断,竖起耳朵听他说,随手摸出烟卷递过去,却被他婉拒,原来不会吸烟。

“我其实也是过江龙而已,老家是大连南关岭的,祖上开了一家木柴厂,当年日本人屠城时爷爷奶奶就死了,后来木材厂也被日本人征用,我爹和他们打官司始终无果,一气之下犯了病也走了,我光棍一条索性豁出去了,纠集了一帮穷苦兄弟插了香头立了绺子,专门干日本人,后来上了线被盯死,他们几次想剿灭我,但都化险为夷,不过老家是待不下去了,只好寻思来奉天混口饭吃。”

周泰安摇头笑道:“恐怕不是为了混口饭吧!从大连到奉天,这一路的日本人可不少,你没轻嚯嚯吧?”

“哈哈!”镇南关也笑起来,响鼓不用重锤,自己说了前言,人家居然能猜测出后半断剧情发展,挺厉害。

“都是你兄弟?”周泰安扫了一眼镇南关那三跟班。

“唉!惭愧啊!三十多号人,愣是让我带得只剩下他们三个了,可惜了那些兄弟们。”镇南关情绪变化非常快,刚刚还哈哈大笑,这会儿脸上阴云密布,看架势都有落泪的可能。

性情中人啊!可爱!周泰安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敢和日本人干的都是好汉子……”周泰安也只能这样安慰镇南关了。

“周兄弟,看你们的组合挺隔路,这是咋回事儿?”自古兵匪不两立,镇南关看着奉系骑兵们和便装的自卫队战士们有说有笑的打扫战场,疑惑不解。

“说句实在话,那些奉军都是我的朋友,我原来也在绺子,后来上了岸,现在自己单干,不过是正经八百的买卖,这次从黑龙江过来,也是和日本人有关。”周泰安笑吟吟的看着镇南关。

“哦!你们是黑龙江的啊?那可不近乎。”镇南关有点惊讶,不过立刻说道“我发现了,只要能和日本人扯上关系的事情保准没好事儿,那帮玩意儿简直坏透顶了,看着彬彬有礼的,其实个个吃人不吐骨头,在这片地面上兄弟你有啥为难招灾儿的尽管言语一声,给那帮驴操的添堵,是我最喜欢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