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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乘迟迟没回消息,让城上月有些意外。

他放下手机,指尖轻轻点了下桌面,问道:“长乘最近如何?”

“您是指哪方面?”元酒嘴角沾着油,很是漫不经心。

城上月指尖用了几分力,沉眸道:“各方面。”

“好得很。”元酒将蟹壳丢在桌边,疑惑不已地询问,“您怎么会突然问起他?就一时没回消息而已。”

城上月食指点了点胸口:“感觉,不太好。”

元酒立刻正色道:“那我还是去看看吧。”

她这个师尊一旦感觉不好,那铁定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从桌子上抽了两张纸巾,擦了几下并没有擦干,她嫌弃丢进垃圾桶,还是捏了清洁术后才彻底放过自己的手指。

城上月拦住她:“算了,他是个有分寸的,不会出大事。”

“就是出小事也不行啊,他根本就是这个世界规则外的存在,最好的就是什么事都不要出。”

元酒与南巢交代道:“下午就先不急着进会场了,什么事都等我回来再说,如果回不来我会给你们电话的。”

说完,她人就不见了踪影。

南巢定睛一看,她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大排档,往前一个拐角,避开了监控就不见踪影。

……

南巢忧虑道:“师伯不会真出事了吧?”

城上月忽然抬头望着从东南方吹过来的雨云,黑沉沉的,能听到其中雷电碰撞的微弱声响。

阳光迅速被乌云遮蔽,一股风从美食街一端卷起,将摊位上的遮阳伞吹得微微倾斜。

周围原本坐的还算稠密的客人,很快就准备撤退,叫了摊主打包带走,去找附近可以避雨的地方吃饭。

他们这一桌几人却稳坐不动,城上月指尖弹了一道浅白色的灵气,将倾斜的遮阳伞扶正。

垂下眼眸端起面前的茶水,浅抿了一口后问道:“可想换位置?”

“我们这里感觉淋不到雨的样子。”沈卓航看了一下遮阳伞,还有身后吃出墙面大概两米的雨棚,“感觉不需要换位置了。”

“我觉得都可以。”

苏新阳嘴上这样说,但屁股是稳稳黏在椅子上。

原因无他,饿了。

顾霜辰道:“想换,我可以联系一下我爸的朋友,他在附近有店面。”

“服务和店铺装潢都很好,就是东西贵,和味道一般吧。”

南巢举手道:“就在这儿吃。”

城上月颔首道:“行。”

一时半会儿,暴雨还下不来。

顶多到时候小小布置个障眼法,不让雨水渐过来就是。

……

顾霜辰双手托腮,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我们没带伞啊,一会儿吃完怎么离开?”

南巢将背包拉链拉开:“我带了一把遮阳伞。”

“你随手还带伞啊?”顾霜辰震惊了。

“给师父拿的,但她明显用不上。”

南巢并不失落,虽然每次准备的东西,明知道可能会用不上,但他还是会备着。

他很喜欢一句话,有备无患。

看,今天他自己不就用上了。

沈卓航抓了抓短发:“那我们呢?你那一把伞,根本不够用啊。”

南巢耸了耸肩:“师祖完全不会被雨淋,需要担心的也就你们三个。”

沈卓航勾住他的脖子:“南南,见证我们深厚情谊的时刻到了!”

南巢笑道:“可以啊,一会儿你拿着伞去商店再买几把。”

“现在就去,一会儿肯定就卖光了。”苏新阳提议道。

城上月从左手食指的储物戒中取出四颗水蓝色的石头。

“拿着这个,就不会被雨淋。”

城上月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水,看着几个小孩儿拿着石头惊奇地研究。

“这是避水石,拿着这个石头不仅可以避雨,还能入海,去海底万米亦可。”

沈卓航第一个反应就是:“去万米海底不会被水压压扁吗?”

城上月单手托腮,笑看着他道:“不知道什么是水压。”

“打扰了。”沈卓航双手抱拳,觉得自己有点二。

避水石都出来了,他竟然还关心水压问题。

这还没下雨,他脑子就进水了吗?

顾霜城摸着石头冰冰凉凉,问道:“这个……要还吗?”

城上月不在意道:“小玩具,你们拿着玩吧。”

他洞府山后的深潭里,碧水石铺满了一整个潭底。

……

元酒因为急着赶路,直接消耗了大量灵力撕开了裂缝,走了捷径。

再次出现时,她距离化工厂很近,只有一千米左右的距离。

因为化工厂那边的事故弄出的动静很大,附近的路段全被封锁,她看着浓烟的方向就知道该往什么方向。

不过还没有抵达化工厂大门口,她就被执勤的警察和交警给拦住了。

元酒也没强硬要求,转身离开后,找了个没人地方直接移换身形,出现在化工厂内。

她找到长乘的时候,发现他头发全都湿透。

黑色的短发一直在往下滴水,化工厂上方的阴云久久未散开,看起来随时都能再降下一场瓢泼大雨。

“怎么不避雨?”

元酒站在他身后,掏出一块方帕递了过去。

长乘接过方帕,将眼皮和鼻唇上的水珠抹去,放下帕子时,才发现这东西有点眼熟。

他眉宇隆起,道:“这帕子……”

“小时候你给我的。”元酒靠在身后的消防车上,陷入回忆般笑着说道,“就大概十几岁的时候,你罚我抄整本道经,我不想抄书就从塔楼上翻窗出去,结果把左腿摔断那回。”

她当时刚被捡回去没多久,因为就是大山里穷苦人家的孩子,哪怕后来进了道观,她也没机会读书识字。

所以被捡回宗门,师尊和长乘教她修习第一步,就遇上了很大的难题。

她不识字。

而且还操着一口地地道道的方言,时常让长乘这个天天跟她打交道的家伙头疼。

这方帕就是他当时拿出来给她扎胳膊上伤口的。

至于脚踝和腿骨,他来的时候还故意踢了一下。

“我以为这东西早就不在了。”

长乘捻着帕子,发现到底是放了近三百年的旧物,稍稍用力就能感觉到脆弱。

元酒:“我跟别人不一样,我是个喜欢囤旧物的人。”

长乘将帕子递给她:“还要吗?”

“还给你了。”

……

元酒笑了笑,仰头用食指指着头顶上方的黑云,“火不是都已经灭了吗?你不把招来的云驱散开?”

长乘摇了摇头,将方帕塞进袖子里,给她看了看左手掌心。

元酒注意到他身上仙灵之气在逸散,立刻站直身体,抬手便将一个阵法在两人身边落下。

阵法落下后,她才注意到他额头上的神之纹印若隐若现。

“你不会是受伤了吧?”

长乘摇头否认了她的怀疑:“没有受伤,不过接下来一段时间,估计是没办法在外待着了。”

“要破境了。”

长乘将左手掌心摊开,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各色灵气汇入他左手中。

元酒头一次见这种状况,疑惑道:“破境?你不就是山神吗?难道还有境界可破?”

“哪怕已经是神,也是有境界可以提升。”

“不怪你不知道,我上次破境应该是千年前的事情了。”

元酒双眼瞪直,震惊道:“这么久?”

长乘也感慨万千道:“我也没想到破境来的这么突然,本来以为至少还要再等一千年,可能才会摸到门槛。”

元酒:“你在这里遭遇了什么?也太离谱了。”

长乘转眸看向周围穿梭的人流:“大概是……你带来的契机。”

“我?”元酒摸了摸鼻尖,“我能有着福气?”

“山中修行无岁月,百年千年对我和仙尊而言,都不过是弹指一瞬。”

“但是因你的缘故,我和仙尊前后来到此地,接触的人多了,不知不觉间能体悟到的已经比得上从前许多日月苦修。”

长乘:“我本就是九德之气化身,九德之气之根本,便是来源于人类九德。”

他也是通过这次契机才偶然发现,若是想要让自己更进一步,不能一直安于现状。

这次化工厂的事故,虽然造成了不小伤亡,但也让他亲眼见证了,他曾经不怎么接触的普通人类所拥有的坚毅与勇气。

这些品德之气汇聚于此,逐渐与他相融在一起。

元酒听懂后,打趣道:“我觉得不仅我给你带来了小小契机,大狐狸也有。”

“都说了因果因果,能提前得到破境的时机,应该也是你这次出手相助的回馈。”

长乘但笑不语。

他其实也说不准。

这方世界的天道,在他和仙尊看来其实很稚嫩,根本无法奈何他们。

但在他招来雨云,降下暴雨,熄灭大火后,九德之气突然暴增涌向他……

也的确是像元酒说的那般,此界对他出手相助之回馈。

……

元酒见他身边仙灵之气越来越浓,忧心道:“你眼下还压制的住吗?”

“如果实在压制不住,可以先回道观,或者回修仙界闭关,这边的事情我帮你收尾即可。”

“不用,压制点时间是没问题的,不过彻底解决完这边的事情,我就先回归元观一步,将周方替换过来。”

元酒脸上表情一拧:“替换他就不必了,他待在归元观才最让人省心。”

长乘浅笑道:“我回去了,他肯定是待不住的。”

周方和元酒是一个性子,这两个平日里都皮实,只是他对元酒偶尔会手下留情。

但对身为瑞兽之一的周方,他可从来没有半分怜惜。

所以周方平时也怵他。

“算了,不提那个糟心玩意儿了。”

“你闭关就待在道观吗?道观人来人往的,会不会影响到你?”

长乘忽然目光着在一点,注意力已经不再元酒身上:“后山就可以。”

元酒一想后山那草木葳蕤,偏僻幽深,顿时觉得确实挺合适。

“现在呢,火灭了,你还要干什么?”

元酒边问着,边撤去身边的法阵。

长乘抬步朝着比较危险的区域走去,元酒慢了半步,随之紧跟其后。

……

他们经过的地方,有一个大概几十米高的反应釜,外面已经被大火烧得黑黢黢的。

元酒靠近后有些心惊,她表情严肃道:“这个罐子里的东西是不是很不稳定啊?感觉随时都会泄露出来。”

长乘:“你联系一下特管局那边,让他们问问化工厂负责人,这个反应釜里的东西可不可以用迅速冷却的方法降温。”

元酒立刻掏出手机打电话,直接打给燕湖。

反正周马市特管局其他人,她都没联系方式。

得到肯定的消息后,元酒就看着长乘起手落下了一个万里冰封的术法。

外表黑乎乎的反应釜上开始挂上莹白的冰花,周围的温度很高,在密冰迅速往反应釜顶部蔓延时,周围滋滋的窜起白雾。

长乘很精准地将冰封范围压缩在反应釜方圆五米内。

元酒抬脚看着往脚背上窜的冰层,抬脚跳了跳,将冰给吓走。

黑色的反应釜一分钟内便彻底成了厚厚的冰塔,外面覆盖着厚度至少超十厘米的冰层。

元酒张口便飘出一串白烟,她拍了拍嘴巴,看着已经从袖子中抽出一只约有五十公分的黑色大毛笔。

毛笔的笔杆是用玄圭所制,上面有两个她不认识的古怪文字。

长乘提笔在空中虚虚落下几道龙飞凤舞的字迹,抬袖往冰层上一挥,字迹便没入冰层中。

解决了危险的反应釜,长乘和元酒避开进出的救援队伍,找到了一身脏污和伤口的姑获。

她正看着特管局几个年轻人接连抬出两具尸体。

尸体上蒙着一层黑布,一只手从担架旁垂落,他的手被灼烧的可见白骨,附着黑红色的血肉,十分触目惊心。

最先抬出来的两个,是特管局特勤一队的队员,他们都是妖族。

因为妖身要比人类强悍,所以保留下尸骨,但也难逃被烧得面目全非的下场。

至于实验室里的几个研究人员,无一幸免,全都死在了大火中。

过了一分钟左右,陆陆续续又有几副残缺的尸体被挖出来,用白布蒙着担架抬走。

……

元酒看着姑获鸟沉重的表情,放弃了和她交谈的打算,转头去找已经过来的燕湖。

“起火原因弄清楚了吗?”

燕湖灰头土脸站定后,低声道:“还在查,但根据特勤队那边的队员说,他们最先听到了bao炸声,大火与一些化学物质弄出了更大的反应,火势很快控制不住,才开始往外蔓延。”

“所以,最初起火的地方就是这个实验室?”

元酒看着彻底报废坍塌的建筑,有些难以相信是里面的人自行引爆的。

一个研究所里就算有疯子,也不可能各个都是疯子吧?

这里面的研究员大多都有了家室,难道会因为被发现做些非法试验,就要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