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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并没有人关心玛塞勒的心情和想法。

这件事情在他们眼中其实就是一个根据答案出的问题,问题是什么不重要,答案必须是这个。

玛塞勒就是这个答案。

这场少女连环失踪案,必然只能落在玛塞勒的身上。

他当然也确实是凶手,只是这个凶手在过去的很多年都隐藏在幕后,而且也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能够指证他为凶手。

但现在证据来了。

尽管是根据玛塞勒就是凶手而专门寻找的证据,不过只要是能够在审判庭上使用的,都是好的证据。

那维莱特甚至没有等待谕示裁定枢机给出答案,干脆利落地审判了玛塞勒。

在玛塞勒的身上,那维莱特看不到任何值得挽救的地方。

而且这个人间接制造了不义的卡雷斯的案件,这场案件伴随着玛塞勒的落网,也有了新的答案。

在过去,审判庭确实是冤枉了一个好人。

这件事情那维莱特无可辩解,祂当时也有察觉到异样,但作为枫丹律法的庇护者,祂不会因为自己的怀疑就去主动违背枫丹的规则。

至少在当时,那场案件只能是卡雷斯的错误······尽管那维莱特也不明白,即使所有人都不知道枫丹人会直接溶解,但卡雷斯作为当事人,必然是见到了第三个人直接溶解,原地只剩下衣物的一幕的。

他完全可以将这个情报在审判庭上讲述出来,而作为当时已经吸引了很多人关注的大案,他的安全必然会得到审判庭的直接关注,直到真相被还原出来之前,他都不必担心有任何的意外可能发生。

但最后卡雷斯选择了沉默,并且承认了就是自己就是杀人者。

他这样的行为等同于是干脆的否决了审判庭的权威——他既不觉得审判庭能够查得出凶手溶解的真相,也不觉得审判庭可以在他暴露出关键证词之后保住他的女儿娜维娅,所以他在那个时候选择了与凶手“和解”,自己去认下这桩凶案,让真正的凶手可以逍遥法外,但同时又降低了双方的直接冲突,配合上他宣称的证据让玛塞勒迟迟不能够干脆下死手杀死娜维娅,给娜维娅争取更多的机会。

当然,在这件事情上玛塞勒也是个奇才。

他在娜维娅开始调查之后瞬间出手想要杀死娜维娅,只是那杯饮品被派蒙代替娜维娅喝了,让娜维娅干脆的逃过一劫。

可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作为当时娜维娅最信任的人之一的“玛塞勒叔叔”,他有很多的机会让娜维娅悄无声息的死去。

如果说是因为顾及卡雷斯的说辞,那么他又在娜维娅行动的一瞬间就下定决心杀死娜维娅,并且付诸了行动。

包括参杂了原始胎海水的饮品,包括使用人偶机关强杀······讲道理,都做到强杀这一步了,他之前那么多年的沉默就显得很奇怪。

杀人的决定用了不到一天,并且干脆的付诸了行动,而且是这些必然会引起广泛关注的手段。

那么之前的这么多年,你是在迟疑什么呢?早点把她杀了,也就没有后来的事情了。

你最后总是选择了杀人的。

在这件事情上,那维莱特谁也理解不了。

祂不明白卡雷斯为什么沉默,他对一个普通人畏之如虎,最后选择了沉默来保全自己的女儿,而不愿意选择相信有神明有那维莱特一方的审判庭。

玛塞勒多年的实验,明明利用了那个时期的人不知道失踪的少女其实是溶解成了水的特性躲过了无数次的追查,他还有这样的机会继续重复自己的实验,但偏偏在那个关键的时刻,他挑选了一个爱护自己女儿并且有能力爱护她的父亲作为对手。

如果不是卡雷斯的事情,玛塞勒还可以继续逍遥法外。

不是谁都有卡雷斯这样的能力和玛塞勒做长久的斗争,并且一度即将拿下胜利,只是最后关键时刻被病魔gank,被迫选择了激进手段,希望能够在自己这一代解决麻烦,而不是给女儿留下这个麻烦。

倘若玛塞勒换了个对手,谁还会给后来的这些人留下这么多的证据呢?

事实已经证明了,他成功了无数次,而审判庭也并没有抓到尾巴。

唯一一次机会到了手边,卡雷斯选择了拒绝相信审判庭,独自背负了一切。

这让当时察觉到了问题的那维莱特同样无计可施。

祂不能够因为自己的猜测就拒绝宣判一个全部证据导向,并且自己也供认不讳的罪犯有罪。

神明和龙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全知全能,祂们只是拥有强大力量的特殊生命体,但并不具备太过于神话的能力。

祂们看不到自己统治之地的全貌,即使拥有翻山覆海的能力,在这种时候也能够在事后愤怒,却根本追查不到更多的证据。

当然,大慈树王也许有办法。

梦境和心灵都是祂的权能范围,这种能力打更高段位的对手可能是真的不好用,但用来虐菜,那真的是强到没有天理。

宣判之后,那维莱特沉默地注视着玛塞勒。

一脸茫然的玛塞勒突然内心发凉,他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然后在那维莱特冷漠的目光之中不自觉得跪倒在地。

民众骤然选择了沉默。

他们都意识到了一件不值得说的问题——如果玛塞勒是真凶,这也就意味着很早之前的不义的卡雷斯的案件,有人错了。

错误的人有当时的民众,卡雷斯和他的刺玫会在此之前享有崇高的声誉,而案件公布之后,民众便视卡雷斯如恶党凶徒。

他名声太好了,以至于有一次的问题,之前所有的好名声都变成了一种伪装。

如果仅仅是恶语中伤卡雷斯,民众是没有什么错误的。

这不是人与亦云,也不是从报纸上拼凑了一些真相之后就随便的批评和呵斥,而是在法庭的审判之后,民众所接受的真相。

如果连法庭宣布的真相他们都不能够相信,那么枫丹的问题显然就太严重了一些。

反过来说,普通人相信法庭宣布的真相本就寻常,因而选择斥责卡雷斯的伪善,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民众的问题是在卡雷斯之后,自然而然地选择了诋毁那些他所亲近的人,包括刺玫会这个团体,也包括他的女儿娜维娅。

如今沉冤得雪,对无辜者施加恶意的人自然是应该感到愧疚的。

这件事情到这里都是没有问题的。

愧疚也就愧疚了,反正人都已经死了,他愿意原谅当然很好,不愿意原谅也无所谓。

做错事的愧疚是个人的心理反应,如果没有更加具体直观的惩罚,那么愧疚也就是这样的一个东西——随便你原谅与否,反正我愧疚过了,事情自然也该到此结束。

更麻烦的地方是审判庭。

在这件事情上审判庭显然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断,甚至可以说是那维莱特当时的审判,导致了卡雷斯蒙受的不公。

要解释的理由当然也是有很多的,比如卡雷斯什么都不说,甚至还自己供认不讳,所以那维莱特当然没办法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他们能够为那维莱特找到一百种脱罪的理由······不,脱罪是用在有罪,或者有这种嫌疑的人身上的,那维莱特大人明明就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明明是卡雷斯自己愚蠢,不愿意相信审判庭猜导致了这些问题。

娜维娅察觉到了这种视线,她下意识地咬住了唇瓣,然后靠近了空。

“真是简单的反应。”空叹了一口气,“因为和那维莱特构成了一种对立关系,所以瞬间就从无辜被牵扯、中伤的可怜人,变成了一种咎由自取的罪犯么?”

“伱在说什么?”娜维娅没敢听懂。

“你不是已经明白了?”空看了她一眼,“这件事情一定要有一个人犯错的,不是玛塞勒,他是个死人了,死人犯错与否,大家都不关心。”

“需要有人犯错的,是审判庭和卡雷斯。”

“为什么这么说?”娜维娅深吸一口气。

“你该知道的。”空轻声说道,“第一次拿到证据的时候,你不也曾经呵斥过那维莱特,呵斥祂为什么察觉到了问题却不做任何的阻止?”

娜维娅并没有察觉到那维莱特的崇高身份。

祂的身份之尊容,不在最高审判官的权力上,而在于祂自己的实力,这份实力就决定了,任何一个凡人本应该只能够在祂面前卑躬屈膝,等待祂偶尔垂下的一瞥注释。

但祂讲道理,并且希望和民众讲道理,所以才会有娜维娅对祂表示不满的一幕。

对一个远超自己的超级生命体表示不满,乃至是质疑和愤恨,这都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此前枫丹人也许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们将那维莱特的善良和遵守律法当作平常,而罗摩改变了这一切。

这个对枫丹称得上没有任何贡献的神都可以大摇大摆地宣称要么听话要么去死,那么那维莱特呢?

有了罗摩,那维莱特的讲道理瞬间成了一种让民众簇拥喜悦的品质。

他们从未如此直观地意识到那维莱特的伟大——祂居然愿意对一群凡人纡尊降贵,讲一群凡人才需要遵守的道理。

但已经回不去了。

他们意识到了那维莱特和他们的巨大差距,就会从内心里拒绝任何让那维莱特可能不满意的事情,而不可能和之前一样保持平和的态度去看待那维莱特。

他们会主动的弯腰垂首,不再是出于礼节,而是出于生命体对于活着这件事情的基本追求。

娜维娅瞳孔圆睁。

她当然回忆起来了,离开沫芒宫之后的大雨,而在大雨之前,她因为某个突然的发现选择了对那维莱特表示自己的不满。

人有了委屈当然要发泄自己的不满···可那是那维莱特啊,她怎么敢的?

空轻声说道,“现在就是一样的情况了。”

“不义的卡雷斯的案件,因为玛塞勒的原因终于证明了卡雷斯是蒙受冤枉的。”

“但一个人总不能一直都蒙受不白之冤,尤其是现在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据,足以佐证这场审判是错误的。”

“现在你要在两个人之中挑出一个有问题的人,是做出了错误审判,导致了一个好人蒙受冤屈的审判庭·······还是这个好人本身就有问题,所以导致了审判出现错误。”

“选择吧。”

娜维娅没有言语。

一桩错误的案件之中,总要有人犯错的。

玛塞勒是个死人,死人是不能承受任何错误的,或者说祂已经没办法承受任何的错误了。

那么谁是犯错的那个人?

是做出了错误判决,导致了“不义”出现的审判庭。

还是有所隐瞒,导致审判庭被迫做出错误审判的卡雷斯······

“是我的父亲。”娜维娅闭上了眼睛,“是他咎由自取。”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民众似乎已经读懂了她闭上眼睛的含义,于是看台下不再有任何的窃窃私语——他们都很满意了。

已经有人承认了错误,那么他们这些有所误会的普通人自然是没错的,审判庭当然也是没错的。

除了一个死人背上了一个错误以外,皆大欢喜。

可人已经死了,再背上一个或者几个错误,又有什么影响呢?

活人当然要为活人考虑的。

空拍了拍娜维娅的肩膀,没有任何的话说。

如果这件事情有任何的逼迫嫌疑,他都会站出来为自己的朋友发生,强权者压迫弱者,空总是如此义无反顾——他才是整个提瓦特大陆最高处的一员,他都没有压迫过任何人,你们凭什么敢做这样的事情的?

但这不是压迫,只是民众一种基础的追求而已。

罗摩做了一些事情,但祂做的事情和这件事情完全无关,纯粹是事情后续的自我发展而已。

那维莱特就更是什么都没有做了,祂只是看了一眼罪魁祸首,提起了一个当年做出的错误判断而已。

是大家需要卡雷斯错,空无可奈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