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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春弗在书房与孙权说话的事情,小夜是受徐幺娘的指点去给孙权送消夜的时候知道的。

孙权接连两个夜晚都没有回居胥阁,连看望小公子也都是让徐幺娘抱到书房里去。

徐幺娘心里有些不安起来,便盯着小夜打着乔玮的名义去书房送消夜。

小夜为了幼烨被带走的事情也正是愁烦,已经两日了,只听说幼烨被带走后受了罚,但究竟是什么刑罚,有没有受伤,如今到底在何处,也都一概不知。

徐幺娘便道,“君侯眼前的幼煣将军和幼烨将军到底也是一处出来的人,大约还是留着几分情分。

你替细君去送消夜,一面查看君侯的脸色和态度,一面也可对着幼煣将军他们打探几句幼烨将军的情形。”

小夜深以为然,连忙便去办。

幼煣直接将人拦了下来,“谢家女公子在屋里和君侯有话要说,自然不便惊扰。”

小夜听闻此话,心里便凉了两分。

从前君侯从来不会见谢家女公子的。

小夜又想问幼烨的事情,只是话还未说出口,便被幼煣直接打断了,“有些事情可千万别问,你若不知道或许他尚且可活命,若是问了,那可就未必了。”

小夜颤抖着双唇却只能把话硬生生给咽回去了。

正当她不知道该不该回去的时候,孙权的声音却从里头传了出来,“外头是谁?”

幼煣实话实说,“是夫人身边的小夜。”

孙权放话让人进去,小夜满脑子都是幼煣最后那个警告的眼神,颤抖着双手将消夜摆好后,便退了出去,然后将事情告诉了乔玮。

小夜以为乔玮会说些什么,但乔玮却只是“嗯”了一声,便又躺下接着休息了。小夜心里着急,还想继续追问,但侧首却看到徐幺娘对她摆摆手。

徐幺娘轻声对小夜道,“如今无论什么事情都没有细君养好身子更重要。”

对于徐幺娘来说,君侯纳妾恐怕也是迟早的事情,毕竟世家的子弟若没有妾室侍奉在侧,反倒是个异类而为人所议论。

只要乔玮养好的身子,单凭自家细君和君侯的情分,加上如此超然的容貌,又岂是那个容貌平平谢春弗所能抗衡的。不然,就以自小一同长大的情分来说,君侯早该将谢家的女公子迎入门内。

而躺在床榻上的乔玮其实睡得并不安稳,睡到半夜,隐约觉得床榻一侧仿佛陷了陷,又听到了一声叹息落在耳边。

乔玮谨慎地想醒来,然而身体的疲惫还是令她很快睡了过去,待到早上醒来了之后,便听徐幺娘面带喜色地道,“昨夜细君睡着的时候,君侯来了。”

乔玮“唔”了一声,“君侯来的时候说什么了吗?”

“并未。”徐幺娘想了想,“只是叮嘱婢子们要看顾好细君和小公子。”

顺带……将居胥阁内的不少侍女都分批带走了审问。

“没了?”

徐幺娘明白乔玮是在问孙权有没有提到对于幼烨的处置,但徐幺娘摇了摇头,“君侯心意难以揣测。”

幼烨那一日被幼煣带走了之后,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完全没了消息,连幼燸和幼炩也完全不知其下落境况,甚至也不知道孙权到底做了什么处置,生死不知。

越是如此,小夜心里越是慌乱。

乔玮轻叹一声,“倒是我连累你们二人了。”

小夜抹了一把眼泪,“细君可千万别为这些事情伤了心神,他不会有事的。”

乔玮苦笑一声不再多说什么。

而孙权接连几日没有踏足居胥阁的事情不知怎的也传到了乔老夫人的耳中,被乔玮用身子虚弱借口数次拒之门外的乔老夫人也明白了乔玮的态度。

徐幺娘出来回话的时候也十分客气,“老细君见谅,细君如今身子是真的虚弱,喝了药就睡了,便是连张医师也说细君还是静养为上,不便见客了。”

乔老夫人听这话里的意思,竟已将自己划分成了“外客”一道,心里自然是有些伤心的,“大乔这是在怨我这个阿母啊!”

徐幺娘自然不能轻易应话。

“她尚且年轻,不晓得世家之中内宅的那些门道,她性子如此刚直,如何能笼络得住婆母和夫君的心?”

夫妻之间,少不得要忍让退避些许才能保全一世的恩爱。

乔老夫人想着自己半辈子以来的经验,便是乔家此等没落寒门,她尚且需要吞下诸多委屈才能保全夫妻恩爱,以孙家如今的门第和富贵,大乔又怎么可能如她所愿事事顺心欢悦?

徐幺娘只能沉默。

乔老夫人自知无法说动乔玮,只能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求见孙权去了。

孙权听闻乔老夫人求见,自然是要以礼接待的,本以为乔老夫人是来贺喜的。毕竟在外人看来,乔玮一举诞下嫡长子,对于孙家上下也都是极大的喜事。孙权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也是高兴的,却不想乔老夫人一开口便是请孙权纳妾的。

“大乔如今身子不爽,君侯身边也少不得要有贴心服侍的人。”

乔老夫人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孙权的脸色,见他神色如常,便打着胆子道。

孙权不置可否,只是抱着长子在怀中逗弄,“这是岳母的意思还是……”

乔老夫人连忙道,“自然是大乔的意思,她也自觉无法服侍好君侯,心里也十分歉疚,也思索了不少的人选。为夫君分忧,如此也是身为妇人的本分。”

当年乔老夫人生了乔玮后,也是为乔父安排了一个侍妾,乔父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也是高兴的,为此也感念乔母的大度,越发与她恩爱。

乔老夫人也看出了乔玮的傲气,断然不会做出主动为孙权纳妾之事,可为了乔玮能在孙家站稳脚跟,她也不得不自己来做这个恶人。她如此良苦用心,将来乔玮想明白了,自然会感念她今日的所作所为。

孙权暗暗地瞥了乔老夫人一眼,“当年孤在皖城求娶大乔之时,亲口许诺此生绝无二色。看来岳母并不相信孤之承诺。”

乔老夫人当然不会真的相信,婚仪之时,男女情浓,恩言蜜语自然以为天长地久如同片刻之功夫,却不知,人心之善变快如风雨骤换,从来难有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