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没有任何一个医生，敢说自己有百分百的把握，成功治好患者。
尤其是手术这方面，更是承担着很大风险。
哪怕是去医院切个包*皮，都得签什么手术风险协议。
难道因为有风险，就不给患者治疗了？
那些在外面遇见有人突然患病的医生，也因为风险太大，就选择袖手旁观？
我记得上次看新闻，有医生旅游的时候，碰到有人心脏病突发，情况危急。
最后不也是奋不顾身，不计后果的出手抢救了？
如果非得确定有百分百的成功率，等着病人拉回医院，有了相应的医疗器材再抢救，说不定人早就没了。
爷爷不止一次的教育我，医生就应该以救死扶伤为己任。
对徐老的这种说法，我实在是难以苟同。
“徐老，你既然看出了周正鸿的问题。那你也应该知道，他的病情不难解决，如果不是我经验不足，根本无需开刀，就能治愈。”
“就算这次是我眼拙，误判了周正鸿的病情。那我也有把握，不会让他的病情恶化，最多是无法得到想要的治疗效果。”
“以周正鸿的状况，如今完全是死马当作活马医。难道就因为有一定的风险，我就拒绝治疗？”
对徐老该有的尊重，我当然会做到。
但这已经不是尊重不尊重的问题，而是理念之争。
我当然要实话实说，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坦白出来。
徐老微微皱眉：“可你知不知道，如果治疗失败，你会承担什么后果？”
我轻笑着摇了摇头：“后果？你是担心如果失败了，周正鸿会恼羞成怒，对我展开报复？”
“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或许我这个半路出家的乡野医生，没有太多资格说这种话。但我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如果只考虑自己的名声，考虑到实际利益……那还做什么医生？”
不管是为周正鸿治疗，还是帮周晓晓解决身上的疤痕。
说实话，风险都是有的。
而我的目的也不是那么纯粹，伴随着其他一些想法。
但这并无法掩盖，我确实是在帮助他们的事实。
如果只考虑到治疗失败的后果，而不愿意出手，他们很可能永远都饱受痛苦。
我这番话说的非常直接，甚至隐隐有指责徐老的意思。
可他听完之后，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露出欣慰的表情，这不免让我有些错愕。
沉默几秒之后，徐老深深的叹了口气：“你这小子，还真是……谁要是说你不是那老东西的亲孙子，我第一个不信！”
“你这臭脾气，还有这番说辞，简直跟那老东西一模一样！”
“或许……这正是我不如他的地方吧！活了大半辈子，黄土都埋到脖子了，我还是没看透啊！”
听徐老的意思，我爷爷当年的想法，应该跟我是一致的。
准确来说，是我跟爷爷的想法一致。
毕竟我对医术的态度，我是在爷爷的耳濡目染之下，才逐渐形成的。
徐老苦笑着摇头道：“罢了罢了，我是劝不住你了！人各有志，你还是按照你的路继续往下走吧。”
“怪不得当年你爷爷去世的时候，不愿意让你跟着我。很可能他早就猜到了这一点，担心你跟我一起，会变的越来越迂腐……”
我并没有等来徐老的发怒，他老人家反而跟我道了歉。
经过徐老仔细的解释之后，我也明白了他的苦衷。
他老人家那种态度，也不算是错，只是被逼无奈罢了。
通俗点来说，不管是哪个行业，都有着“科班出身”和“野路子”的分别。
徐老就属于“科班出身”，在医术这方面学习的比较系统全面，顾虑也更多。
最初的时候，徐老是在大医馆当学徒。
虽然确实基础扎实，经验丰富，却也沾染了“科班出身”的毛病。
那就是一切讲究稳妥，不敢兵行险着。
万一碰到那种情况特别危急的，没有把握根本不敢出手救治。
以免治疗失败，给自己和医馆带来麻烦。
很多时候，比较危急的病人，徐老会私下里劝他们去找我爷爷。
我爷爷虽然也当过几年学徒，但后来是跟着一个游方郎中学习的医术，标准的野路子。
不管什么情况，他老人家都敢放手一试。
在外面游历那么多年，爷爷不仅见多识广，还养成了敢于出手的习惯。
哪怕是在外行走，身边所需要的药材和器材都不完备。
他也能就地取材，想出救急的办法。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当年爷爷跟着游方郎中在外游历的时候，见到有人抬着难产的孕妇去医馆求医。
医馆的老大夫只是简单检查了一下，就摇头说孕妇没救了。
连呼吸都停了，能救回来是奇迹，救不回来孕妇家属可能还会闹事儿。
结果我爷爷的师傅，也就是那游方郎中。
他完全不考虑救不回来的后果，直接上前帮孕妇扎了几针。
然后用了个土方子，成功帮孩子接生，孕妇也悠悠转醒。
难道那医馆的老大夫，就真的没有救治孕妇的能力？
只不过是不敢冒险，怕砸了招牌罢了。
当然，这只是成功案例。
也有游方郎中出手，最终却没能成功救治，反而被别人追着打的情况。
但偶尔的失败，并不能阻止游方郎中继续治病救人。
回想起这些往事，徐老不由得感慨：“几十年来，我虽然号称从未失手，但是……被我婉拒的病患却不计其数。很多病人反而在你爷爷那里，得到了救治。”
“或许是真的老了，越老胆子越小。看着你这么冒险，我忍不住的想劝阻你。”
徐老从出师之后，经过他手的病人，几乎没有失手案例。
这主要是因为他足够谨慎，每次都有了完全的把握之后，才敢出手。
谨慎行事，当然是个好习惯。
可过于谨慎，一味的考虑失败的后果，婉拒病患的求诊，未免就有些自私了。
尤其是后来徐老被那位大人物接走之后，他老人家的这种思想，更是越发的根深蒂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