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医生这一行都不是好干的。
医术不好了，老百姓骂。
医术好，同行骂。
要是抢了同行生意，说不定就会有人弄点阴损的招，想办法把你搞垮了。
比如抬着重病患来碰瓷，甚至严重点的，直接抬着尸体过来。
一口咬定就是你给治死的，不管你怎么解释都不好使。
哪怕最后弄清楚了，可是谣言一传十，十传百，名声也彻底坏了。
看到这群汉子，带着个颤颤巍巍，脸色蜡黄，路都走不利索的老头找上门。
我下意识的，把他们当成来碰瓷讹人的。
但转念一想，附近这十里八乡的，我能得罪什么同行？
我搞的是中医，只能治个头疼感冒的诊所，埋怨不到我身上。
就算附近也有中医，我现在名声不显，压根没太多病人上门，人家也犯不着找我的茬啊？
没等我想明白，刚才开口的小伙子，又催了一句。
“听不见我的话吗？陈医生在不在？赶紧把陈医生叫出来，我们是来看病的！”
我一愣，看样子他们根本不认识我啊。
这么说的话，应该不是来找我碰瓷的。
“咳咳……我就是陈医生，你们哪位看病？”
小伙子的脸色顿时就变了，眼神中的轻蔑之意更重。
“什么？你是陈医生？开什么玩笑，也太年轻了吧！你能看什么病？”
说着，他完全不顾我的反应，扭头看向一旁的老头。
“爷爷，我就说中医不靠谱！你就算真想看中医，那至少也得找个老先生啊？听我的，咱们还是去县医院吧！”
听他这么说，我心中虽然有点不爽，但更多的却是轻松。
正常来说，最难的就是给老人和孩子看病。
他们的身体都比较孱弱，用药不好用，很多手段也没法施展。
万一把握不好分寸，很容易出问题。
眼前这个老爷子，明显是因为年纪大，再加上疾病缠身，身体虚弱到了严重的地步。
如果真出点啥问题，我也担待不起。
到时候不是碰瓷，也变成“碰瓷”了。
“我这里看病从来不强求，你们要是觉得县医院合适，最好还是去县医院。”我冷淡的回应了一句。
那小伙子瞥了我一眼，没有搭理我，继续苦劝着他爷爷。
然而老爷子却像是下定了决心，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用！我相信小陈医生！当年……咳咳……当年要不是老陈医生，我这条命早就没了！除了他们家，别的医生我都不认！”
老爷子确实很虚弱，多说几句话，都有点喘。
不过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倒是舒坦的多。
看来这一家子里，还是有明白人的。
这老头当年是受了我爷爷的恩惠，所以现在才来找我。
听着别人夸我爷爷，我心里格外高兴。
“老爷子，以前我爷爷在的时候，您来看过病？”我又试探着问了一句。
老爷子点了点头：“那可不是？你爷爷可是救了我的命！他们这些小辈不懂事儿，你别介意，反正我是相信你！你们家的医术，还能差了？”
我突然有些心虚，觉得有点愧对这老爷子的信任。
当年跟着爷爷，我确实学了点东西。
但真的跟爷爷比起来，我还差得远，医术根本不值一提。
我正要谦虚几句，一旁的那小子又开口了。
“爷爷，你能不能听我一句劝？咱们还是去正规医院吧，你要是不相信县医院，咱们去市里，去省城！”
老爷子眼一瞪：“去省城？你咋不说去外国呢？”
小伙子抿了抿嘴唇：“爷爷你要是愿意，去外国也行！”
别的不说，这小子倒是挺孝顺，给长辈看病丝毫不吝啬。
然而老爷子却是毫不领情：“哼，你们就非要把我送出去，让我死在外边是吧？我告诉你，没门！”
这话说的，就有点扎心了。
小伙子脸色憋得通红，赶紧跟老爷子解释，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老爷子懒得搭理他，大手一挥，让所有人都去外面等着。
他已经是铁了心，要让我给他看病。
想劝服老爷子，根本没什么希望，小伙子眼珠子一转，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给我使了个眼色，说是要跟我单独聊两句。
老爷子是个人精，冷哼道：“单独聊什么？有什么不敢让我听见的？”
我能理解那小伙子的心情，也确实想私下跟他了解一下情况，赶紧开口劝了一句。
“老爷子，我得跟你的家人了解一下情况。要不然待会给你看病，万一哪点把握不准，那不是害了你吗？”
老爷子这才松了口，点了点头。
我先把他安排到坐诊室，然后刚走到门口，那小伙子就凑了上来。
他从兜里，掏出了两张红票子，直接往我手里塞。
我有点懵逼，刚才不是还对我很不信任？现在怎么又开始讨好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心意我领了，钱我不能收！”我摆摆手拒绝了。
挣钱谁不想，但这种钱我还没必要拿。
小伙子眉头一皱：“给你的，你就拿着！我只有一个要求，待会你就跟我爷爷说，他的病你治不了，劝他去正规医院看病！”
不顾我的反对，他强行把钱塞到了我兜里。
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其实我过来，本来就是要跟他说。
待会我帮老爷子检查一下，如果情况太严重，我会建议他去大医院看看。
或者我把徐老推荐给他们，让徐老出手。
但现在看到这小伙子的态度，我心里有点不忿，也懒得跟他说那么多了。
他倒是话挺多，把钱塞给我之后，又嘀咕了好几句。
大意就是，他们家人多，外面这些都是老爷子的晚辈。
而且也不差钱，甚至他们的父辈，有些是当官的。
意思很明显，他们家有权有势，老爷子的命金贵，让我自己掂量掂量。
“小子，最好别给我搞什么幺蛾子！老老实实劝我爷爷去医院！否则他老人家要是出了事儿，你这家医馆就等着关门吧！”小伙子沉声威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