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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再没什么冗余的声音,只有他偶然磨墨的摩挲声响,我听着这一点细微的动静,看着眼前这个处理公务的相爷。

不知不觉,又混过了一日闲暇。

待到夕霞晚照之时,我手中的那本游记也翻至了最后一页。

叶崇然仍旧提着笔,只是不再一气呵成的写奏章,而是在一本小册上勾勾画画。

我起身走到他身后,看向他手下那本小册子,只见上面是密密匝匝的人名。

“这是什么?”

他笑,也不回头看我:“一些没大用处的人”

说罢,他又顿了顿,一双凤眼清明带笑:“王爷应了这个督察的差事,倒是很好”

“好在哪里?”

“拔除叶党之后,朝堂必会元气大伤,来年春闱正是一代新人换旧人的好时机,王爷作为督察,尽可以在一众举子中挑些出类拔萃的送入朝中”

我听他说的这样轻而易举,不由一笑。

“你这话就该死,我要是敢送一半个人入朝,且不论这一半个人是不是我的人,陛下都会以摄政论之,这个罪名一旦扣上,我死事小,只怕还要连累那些举子送命,那就太作孽了”

叶崇然起了身,倚着书案抱臂而站。

“于这些事上,崇然倒有些的旁的看法,不知王爷可愿一听?”

我笑了笑,在他刚起来的椅子上坐下,手上也摸来那支他用过的笔把玩。

成色极好的一支狼毫,岫玉做的笔杆,他不喜奢靡,这笔却算极华贵的,大约是宫里赏下的吧。

“相爷但说无妨”

叶崇然见我拿了笔,以为我要写字,顺手就铺下一张小宣在我面前。

“王爷觉得拔除叶党之事,最难为之处是哪里?”

我捏着笔一边想该写个什么,一边想着要怎么回这句话,这两件事都挺难琢磨。

是以我思忖了半晌才道:“梁珲玉,颜问慈,岳明琪,这三位将军倒是忠于陛下的,可惜老的老少的少,手中兵力合在一起也不过六十万,然而叶家在各州府的兵力,合下来将近八十万,且不说将领是谁,光是兵力上就有所不敌,是以......或许就难在了这里”

叶崇然一笑,轻摇了摇头:“王爷有所不知,叶家是大族,门内嫡庶旁支纷争不断,面上瞧着是八十万兵力,实则兵符分了足足二十七块,只恨不能各自为政,人心不齐,兵也溃散,是以兵力之上,叶家不足为惧”

我趴在桌上看他,手欠的扯了扯他的衣袖:“那相爷说说......哪里最为难呢?”

叶崇然毫不见外的捉住了我的手,搁在自己手里当个物件把玩。

“下官以为最难之处,乃是在朝堂之中,叶氏出了三位皇后,自太宗一代,叶氏在朝中便有两位一品大员”

“而后到先皇一朝,叶氏的徒子徒孙各自攀援而上,直至先皇驾崩,朝堂便已有一半官员同叶氏有挂扯,今上登基之时接过的社稷庙堂,着实也是一盘散沙,收敛无能”

我叹了口气,叶崇然说的我何尝不知道呢?

父皇不是明君,他庸碌中带着心狠,容易受些美言的蒙蔽,又极容易猜忌有功之臣,晚年更是疯魔起来,杀了不少能臣悍将。

看谁都像是要反叛的乱臣贼子。

我见过父王在御书房拍案发怒,惊惧猜疑的样子,是以一直觉得皇位是十分蛊惑人心的存在。

不论谁坐,都要疯魔。

我怕哥哥变成父皇,更怕哥哥本就是父皇。

叶崇然见我垂眸不语,捏了捏我手心以作安抚。

“叶氏难以拔除,不是因为兵力如何,而是因为牵扯太广,现十三州府满是蛀虫,若一气杀绝,朝堂只怕要变成空堂,若朝堂成了空堂,那还谈什么社稷,论什么江山呢?”

我顿了顿:“所以,你觉得这次春闱,我便该选出些新人替代这些蛀虫?”

叶崇然点了点头:“正是,王爷总怕帝王多心,可若是换个方向思虑,陛下或许是真心依仗王爷,要借王爷的手打叶氏一个措手不及”

“我倒没想到这里......”

“不过,话又说回来,王爷此次若真是选了人进朝,便是落了个把柄在陛下手里,若陛下日后要处置王爷,一条结党营私罪状是跑不了的”

话至此处,叶崇然该劝的也算劝尽,利与弊都摆明说透,我心里的困惑解了个七七八八。

恰逢此时,书房之外跑进来一个扎双髻的小姑娘,似是不知道书房里有外人,见我先是一愣,而后行了个很生疏的礼数,开口便问。

“大人,您今日用晚饭么?厨房的大师傅说王府的燕窝又送过来了,您要是只吃燕窝,晚膳就不开了”

叶崇然轻笑:“今日有客,自然要用饭,让大师傅做些时令的菜色送到饭厅”

我将自己写完的宣纸吹了吹,墨痕微干后递到叶崇然手里:“留着传家吧”

不待他细看纸上写了什么,我便又回过头跟小姑娘说道:“叫你们大师傅别做饭了,本王今日要亲自下厨”

小姑娘闻言愣了愣,一言不发就跑走找大师傅去了。

叶崇然听了我要做饭的话后颇有些惊讶。

“王爷要下厨?”

我点了点头,又疑惑道:“是要下厨,不过这丫头瞧着怎么这么面熟呢?”

叶崇然微微一晒,笑道:“这是彩玉的小妹,叫彩云”

我眯了眯眼:“彩玉是喂狗的......这个彩云......”

“喂鸡的”

“......你府里就没两个正经丫鬟么?”

“崇然禄银有限,是以府中仆役个个身兼数职,还请王爷担待吧”

......

夜色将出,我拉着叶崇然到了他府中的灶房,里头一应瓜果菜蔬都还齐全。

我挑了一棵水灵灵的大白菜,和一块精瘦的梅花肉,搁在案桩上就剁了起来。

叶崇然背着手站在我身后,默默叹了一句:“王爷当真会做?”

我亦笑着回问:“不然呢?”

我若不会这点儿庖厨上的手艺,只怕早几年就饿死在宫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