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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北县城外,朱楩不急着立即发起进攻,而是让人安营扎寨。

说起来这好像还是朱楩第一次面对攻城战,以往要么是趁夜偷袭敌营,要么就是在开阔之地与敌人决一死战,靠的就是出其不意和悍不畏死的勇猛信念。

至于攻城战,朱楩还真不熟悉。

“不过我还是知道的,敌军有高厚的城墙作为屏障,可以居高临下攻击我军,而我们想要登上城墙,不但需要准备攻城云梯,还要想办法攻破城门。可惜我们没带攻城车呢,”朱楩站在营地前,往远处的丘北县县城望去。

丘北县不算是很大规模,可毕竟也是历史悠久的古城,所以也算是门厚城高,易守难攻。

在古代时,攻城战往往需要数倍于守军的攻城部队,还需要做好大量牺牲准备,才能攻破城池。

比如陈友谅有六十万大军,结果都没有攻破洪都,这才让朱元璋当时的部队调整过来,终于彻底消灭陈友谅。

可如果没有这一战当时吴军(朱元璋当时属于吴王)的悍不畏死,一旦陈友谅攻破了洪都,就能趁着朱元璋当时在和张士诚大战,直接从后方掩杀上去,甚至可能把朱元璋消灭。

那样历史就要改写了。

也足以看出朱文正和邓愈之悍勇。

若不是朱文正狂妄自大,因为一点怨念甚至打算投靠张士诚,又怎么会落到那样的地步。

可就算如此,他的儿子朱守谦还是被封王了,可见一斑。

朱文正和李文忠,可以说是朱元璋最得意的子侄了。

李文忠那也是一员猛将,同为开国功勋,立下汗马功劳,不比朱文正差。

可惜李文忠在十年前病逝,死后被追封为岐阳王,谥号武靖,与沐英一样配享太庙。

朱元璋立下的功臣庙一共有二十一位开国功勋,原本李善长自然是第一功臣,可惜他已经被除名了。

如此一来,徐达自然就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人了(还活着的也可以先塑像)。

徐达、常遇春、李文忠、邓愈、汤和、沐英,这几位是正殿前六位的排序。

如果不是朱文正瞎搞,他至少不会比邓愈差的。

有点扯远了。

可见古代攻城战还是很难的,当时守卫洪都的吴军只有两万多人,却把陈友谅六十万大军拖住了足足三个月。

如今朱楩只有三万人,而城内思任发的守军虽然不足一万,却也有数千。

朱楩没有托大,心知肚明的知道,这一战没有那么容易。

“看来得想点办法了,”朱楩暗暗思绪着,想要靠着前世的知识,找到解决办法。

可其实说到底只有三种办法。

其一,以阳谋,直接攻城,不计损失。

其二,以阴谋诈骗守城敌军出城,在平原上击败。

其三,兵行险招,想办法登上城墙,然后打开城门一举攻破。

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太好办法了,如今又没有强有力的现代化武器,除非朱楩花费大量资源买一台坦克,那另当别论。

可如此一来,就会暴露自己的底牌,恐怕朱元璋也该知道了。

大菠萝的事怎么还能糊弄一下,你搞一台坦克出来了,这怎么解释?

朱楩正在纠结呢。

突然,有斥候从营外赶了回来,连忙向朱楩禀告:“殿下,从南边发现大量土人部队,应该是来支援此城的敌军。”

之后还有斥候陆续从周围赶了回来,报告的消息基本上如出一辙,从周围发现了数支部队,共计超过十万,正在向这里奔赴而来。

“好好好,”正在发愁怎么攻城的朱楩眼前一亮,不惊反喜:“我正愁是趁夜我自己登上城墙打开城门,还是该如何把思任发诈骗出来呢。这下好了,都不需要骗,只要我们装作打不过就行了。”

身边的木邱,以及收到消息迅速赶来的王福和沐晟,都表情怪怪的看着朱楩。

他们很想提醒朱楩,殿下,正常来说,咱们三万人,敌军恐怕超过十万,一般来说咱们确实是打不过的。

而且您竟然想独自登上城墙?

原来朱楩确实有这个打算,他想利用自身强大的身体素质和属性,本来是准备等到深夜时,一个人悄悄行动。

等他打开城门以后,再让大军一举杀入城内,打思任发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现在应该是用不上了。

其实古代城门很简单的,就是靠着厚厚的实木,外面再覆盖一层金属作为防御。

而且在关闭城门后,也只是以门栓和一些措施封锁起来。

也就是说如果朱楩真有办法登上城墙,确实可以以一己之力打开城门,毕竟他有那一膀子力气。

并且古代城门都是冲里面开的,道理也很简单,如果门是冲外面开的,万一有敌军从外面把城门堵死,岂不是自绝死路被困死了?

那真是连想要突破都做不到了,因为你连城门都出不去。

至于现在,朱楩一脸冷酷的看了眼丘北县的方向,冷笑着说道:“看来他们这是想包围本王,把本王一网打尽啊。那我们还不成全他们?全军开拔,我们逃。”

经过之前连番大战的洗练,如今朱楩已经越发得心应手,也算是经验老到的统帅了。

毫无疑问,他这是要以势弱的姿态诱敌深入。

一旦敌军大意冒进,朱楩再在前方某处埋伏伏兵一举杀出,可以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至于兵力悬殊的问题。

开玩笑,当初思伦发有数十万大军又如何?难道他们还怕了不成?

于是很快的,明军大营开始收拾起来,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全军开始往远处离去了。

丘北县城内,当思任发得到消息时,不但没有丝毫喜悦,反而震怒不已和气愤不已的咒骂道:“该死的小儿,竟然如此狡猾,肯定是有派出探子提前知道了我们的部署,这才胆小如鼠的逃窜去了。”

思任发已经知晓这支明军正是滇王朱楩亲自率领的,因为在中军大帐有朱楩的藩王旗号,一般来说,这是不能骗人的。

要知道在古代战场上,往往都是敌我双方乱成一团,简直像是一锅粥一样彼此厮杀,什么都顾不上了。

这时候军旗就是军心所向,只要帅旗不倒,军心就不会动摇。

而一旦中军大帐的帅旗被斩了,几乎等同于统军大帅的脑袋被砍了一般,足以决定一场胜局走向。

而且古代通讯不发达,往往两军相遇都是靠着对方的旗帜来分辨身份的。

只要看一眼你的藩号,就能知道伱的所属部队了。

尤其是在云南,不打着旗号,恐怕就是两伙明军都能厮杀起来。

所以让思任发喜出望外的是,这次竟然是那个小儿滇王来了?

不是沐春反而更好。

“听说那滇王不过是一个十二三的孩子,懂个什么?这次我一定要砍掉他的脑袋,扬名立万只在今朝,”思任发还在心存幻想。

那可是大明藩王,一旦自己把朱楩的脑袋砍了,不但大明朝廷会大受震撼,到时候整个云南那些土司,也会另眼相看自己。

之后他再借助维摩十一寨的兵力,趁乱攻破昆明城,以及把空虚的大理攻破,就能把云南连成一片彻底占据。

在到那时,还有谁不服自己?

自己才是云南王啊。

思任发毕竟太年轻了,他也不想想,虽然沐英是死了,可当初他爹率领几十万大军进攻昆明时,那时候沐英也不在城内啊。

连他爹都没攻破昆明,他又何德何能?

这小子简直是想瞎了心了,此时顾不上许多,派人出城去催促那赶来的维摩寨主们。

“速速追击明军,那支部队的统帅正是滇王朱楩,只要把他擒下,大事可成。”

受到消息以后,十一位寨主们纷纷从各个方向火速赶到丘北县城下。

思任发也早已让人准备完毕,共计九千人的部队整装待发。

“思任发小子,你确定那个部队真的是滇王朱楩的部署?”一位寨主大大咧咧的吆喝着。

思任发微眯双眼,掩饰着眼底深处的不满和怒意。

当初他爹还活着的时候,可谓是纵横云南,谁敢不给面子?

如今他爹死了,这帮家伙也敢大呼小叫,甚至直呼自己的名字了?

也就是现在还要依仗他们,哼,等我雄起之时,就是你们的死期。

这思任发还有点睚眦必报的性格,包括想要擒杀朱楩,也未尝没有要为父报仇的打算。

“那沐英老儿已经死了,就先拿你来祭奠亡父,”思任发咬咬牙,心知现在可不是发作的时候,于是对各寨主说道:“没错,就是那个滇王朱楩。如今他知道各位寨主引兵来围,恐怕已经吓破胆了,早早的就拔营逃走了。我们快追。而且为了方便指挥,最好由我统一指挥全军。”

“凭什么?”又有一位寨主毫不客气的喝道:“那是我寨中的大好儿郎,除了本寨主,谁都指挥不动。”

其他寨主也纷纷嚷嚷起来。

更有人提醒思任发:“别忘了这丘北县也是我们暂时借给你的,否则你连安身之地都没有一个。你可别太嚣张了。”

虽然如今的丘北县已经归属于维摩州,但是丘北县的历史悠久,早就存在了。

所以名义上隶属于维摩州,可是维摩十一寨寨主都有自己的部落,最后反而没人离开自己的寨子接管丘北县。

于是才让思任发来了之后就占据了此城,并且借给他九千多人,临时作为他的部队。

思任发捏着拳头,目光中流露出再也按捺不住的怒火。

这帮家伙,竟然敢如此小瞧自己。

该死的,真以为我傣族人都死光了不成?

不得不说,麓川曾经辉煌时,几乎占据了大半个云南,甚至到缅甸和暹罗境内,都有他们族人迁徙过去。

可他这位少族长,如今却混得如此凄惨,真可谓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偏偏这些寨主好似还未察觉到,他们已经得罪了这位少族长,又或者就算知道了也不以为意。

“不过,现在还是得火速追击才是,万一让昆明或者广西路的明军反应过来,再想抓住这条大鱼可就麻烦了,”寨主们反应过来。

朱楩在知晓这思任发竟然就在丘北县时,把思任发形容成了大鱼。

没想到,他朱楩在这些寨主的形容中,那也是一条大鱼。

就是不知道到底哪条鱼能吃掉对方了。

思任发也压住了火气,不再浪费口舌,而是任凭那十一位寨主各成一派。

这些位寨主的兵力倒是很平衡,每一寨都有一万来号人,多不了太多,也少不了多少。

再加上思任发这里的九千兵马,总共在十二万人的样子。

但是十二万人的大军,却有着整整十二位首领。

当大军开拔的时候,别提有多乱了。

就连思任发麾下的九千人也乱成一团,原来这九千人也不是一起的,而是各自被寨主调遣过来,现在已经不知道该不该回去跟随自己的寨主了。

那场面,就别提了。

思任发脑仁子都要炸了,这简直就是乌合之众。

主要还是十一位寨主联合起来是维摩州十一寨,可平日里其实谁都不服谁,也没有个主次之分,都是平起平坐。

如今一到打仗的时候,自然也是谁也不让着谁。

思任发真担心他们走着走着,别突然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来,那乐子可就大了。

思任发真想问问,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再看另外一边,朱楩他们是在傍晚时分撤离的,连晚饭都吃过了,属于是不紧不慢缓缓撤离的,一点也看不出慌张。

然后他们一路从丘北县城下撤出,并且来到了一处叫做龙潭沟的地方。

这里有一座地势险要的山林,而且在一方悬崖峭壁处,还有深深的山沟深潭。

或许龙潭沟就是因此而得名。

“就是此地,”朱楩一看到这里的环境就眼前一亮,当场决定:“在另一侧设伏,等敌军过半时突然袭击,我们把他们全都推下去。”

这条路通往弥勒州,当时朱楩他们就是从这个方向过来的。

只不过朱楩他们是正常行军,既没有遭到追击也没有遇到阻击,自然是一路顺利。

可如今朱楩使了一手诱敌深入的计谋,正好可以在此处设防。

再抬头看一眼天色,眼看夜晚就要降临,更加适合埋伏了。

当下朱楩吩咐下去,全军立即隐匿了起来,靠着山林的掩护,躲在附近,只等敌军到来。

王福还想起了当初埋伏思行发时,他们也曾这样藏了起来,等思行发大军进入空营以后,再趁势放火,以火烧连营把思行发五万大军全都付之一炬。

如今朱楩又使了一招示敌以弱诱敌深入的计谋,让王福暗暗佩服。

不愧是殿下,轻而易举的就能拿出各种计谋。

可其实这些谋略在现代人看来根本不算什么,都不用熟读兵书,更别提孙子兵法了,只要稍微对历史有所了解,以及看几本历史书,总会知道一些。

朱楩也是当时恰好在头疼该怎么把城内敌军诱骗出来干掉,算是顺势而为了。

只是这一等,可就苦了几万大军了。

三万人藏在林子里,差点没喂了蚊子,又不敢点火驱蚊,免得被敌人发现。

“怎么还没来?”朱楩有些恼火,当时斥候探查到的敌情,不是说那些寨主的部队已经快到丘北县了吗?

还是说有人勘破了自己的计谋?

难道敌军之中也有高人?

朱楩又哪里知道,那十一位寨主谁都不服谁,连天色尚明的时候行军都乱糟糟的,几乎快打起来了,如今到了晚上,那更是寸步难行。

思任发也在部队当中,死死的咬着牙,面色狰狞,已经要到爆发之际了。

原来他们紧赶慢赶的还是来到了龙潭沟了,可是到了龙潭沟之后,又遇到了新的问题。

“龙潭沟地势险要,就连平日里路过都得小心翼翼,唯恐不小心失足掉下山崖,我看今天夜色已深,不如咱们先休整一番,明日再继续追击,”有寨主提出保守意见。

“我看你就是胆小如鼠,还等明日,真等到明日,那小王爷恐怕已经要逃到昆明了,”另一个寨主冷嘲热讽道。

“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

眼看两个寨主就要对掐起来,其他寨主不但不上去劝阻,反而还在一旁看起了热闹。

就这么一个临时拼凑起来的部队,没内讧自己打起来,就已经不错了,还想默契配合?真是想瞎了心了。

思任发叹了口气,只能出面劝说道:“二位寨主,我也觉得这段山路不易夜晚行军,或者明日等天光大亮再继续追击,或者换一条路如何?”

他也算是好话说尽,而且建议不错了。

结果那两个寨主不吵了,一起扭头看着思任发。

其他寨主们也都皱着眉的看着他。

思任发刚要开口,就听一个寨主嘟囔了一句:“你算老几?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思任发深吸口气,差点没气得骂街。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里内讧吵架,他真后悔自己怎么会以为这些蠢货可以帮助自己光复麓川。

这时有寨主站出来说道:“不如我们举手表决,谁支持继续追击,谁支持安营扎寨?”

众人一看没有别的办法,也只能如此了。

而最终的结果是,有七位寨主支持继续追击,另外几位寨主一看这样,当下表示:“那你们去追,我们安营扎寨好了。”

你家举手表决是这么玩的?

“你们是想坐享其成啊?我们追击到了,然后你们占便宜?那不行,大家一起追。”

于是,十二万大军终于再次前进,在十一位寨主和包括思任发在内的十二位各怀鬼胎的首领率领下,乱糟糟的进了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