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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虽然不明白其中缘由,但还是照做了。

洋楼下的箱子被尽数搬走,一样也没留。

入夜,蝉鸣渐起,天空灰沉沉的,厚重的浓云将月光和星辰遮挡。

祁嫣换好衣裳,刚在床上躺下,就听到了窗户那里的动静。

临睡前,她特意用插销将窗户别上,眼下试图翻窗进来的江策只能被挡在外面。

他不停地敲着窗,试图让她打开。

祁嫣充耳未闻,钻进被窝闭上眼睛,也不知道没有那些箱子他是怎么翻上来的。

“你再不开窗,我就要……”窗外传来男人艰难的声音:“我就要掉下来去了。”

祁嫣心底咯噔一下,立刻坐起来小跑到窗口,连鞋都没来得及穿。

她打开窗户,一把拉住江策的胳膊,“赶紧上来。”

江策手臂用力,靴子蹬着墙面,利落地翻进屋中。

他揉着胳膊,抢先一步把窗户重新关好,再拉紧窗帘。

祁嫣看着他急匆匆的动作,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就被他扑倒在床上,他掰过她的脸,迫使她看着他,“不想让我找你吗?”

“总翻窗不好。”她委婉建议着,“要不下次咱们约出去见面吧?”

“没有下次了。”他直起身,将她从床上拉起来坐好,“我要去打仗了。”

祁嫣一怔。

江策语气沉重:“军阀割据分裂,谁都想当大总统,日本人炸毁了铁路,试图侵华,眼下内外都是一团糟。”

“这仗必须打,华浦是安全的,这里有英法的租界,就算打仗也残害不到这里,你留在司令府,只要江楚霄不死,你就有安身的地方。”

几近黑暗的房间中,他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可以闻到她刚刚沐浴过留下的清新香味,“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执意留在江楚霄的身边,但眼下总司令府的确是最好的归处。”

江策一连说了许多话,每一个字都格外沉重,连带着祁嫣的心也揪了起来。

她喃喃道:“有归期吗?”

“没有。”

没有归期就代表他做好了战死的准备,不过对此,江策倒是看得很开。

“男儿志在保家卫国,总要有人去冲锋陷阵的,更何况那是犯我中华的歹人。”他笑了笑,突然掐着她的脸蛋,“倒是你,要保护好自己。”

漆黑的房间中,她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平安回来。”

“再说吧,还有一事。”

江策压低声音:“江楚霄手里有附近几个省的兵权,他要是死了,周边几个军阀势力一定会想办法吞并,届时我也逃不了,只会腹背受敌,所以我需要江楚霄活着,替我挡背后的阴刀。”

“所以原谅我,没办法帮你出头,也不能站出来袒护你。”

江策的要求,无疑是与祁嫣的任务相背的。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江策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揉了揉,“等北伐军吧,北伐军所到之处,军阀统治都会被推翻,到那时我也不用顾忌太多,我一定会杀了江楚霄,给你自由,你愿意等我吗?”

d77:【大人,不能答应他,您现在有能力杀死目标,就应该尽快动手,或者等云雾敛大人来了动手,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d77说的道理,祁嫣都懂。

她手里有致幻药,最理智的选择就是在下一次江楚霄来的时候,骗他服用致幻药,找机会得到枪杀了他。

反正江策不在身边,没人能阻止她。

可她从来不是一个理智的人,凭什么每一步都要按规矩做事?

“好,我等北伐军。”她应道。

d77:【啊?大人,不是,为什么啊?】

在d77的世界里,只有两个事最重要,一个是祁嫣的安危,一个是审判局的任务。

它知道执行者离开之后,这个世界依旧继续运行,但它不懂这个世界背后隐藏的情感。

正如江策所说,北伐军势如破竹,定然引起军阀的忌惮,江楚霄是块肥肉,急于扩充势力的各系军阀早就盯上了他,一旦江楚霄死了,江策也跑不了。

祁嫣不想让江策成为军阀派系争夺战的祭奠品。

江楚霄迟早都会死,无非是她多加忍让,等到北伐军打上来,江策没有后顾之忧,她就可以动手了。

“真乖。”江策握着她的手,“所以我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

祁嫣没抱太大希望,顺口说:“什么消息?”

“云小姐到华浦了。”

祁嫣惊喜地差点从床上蹦起来,所有阴郁一扫而空:“真的?她在哪?”

“我让人将她安置在鸿来旅馆,天亮你就可以去找她了。”见她那么高兴,他的脸上也扬起笑容来。

“太好了,谢谢!”祁嫣真心实意地感谢他。

江策从衣兜中拿出一枚徽章,“这是信物,把这个给老板,他就告诉你云小姐在哪个房间了。”

“好。”

江策站了起来,黑暗中,他的身影很模糊,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晚安,睡觉吧。”

或许是外面乌云太重,天色太黑的原因,祁嫣总觉得看不太清他的身形。

江策凝视了她许久,最终浅浅一笑,转身从窗户翻出去。

他的手臂攀着窗沿,脚踩楼层之间微微凸起的墙棱,利用强大的臂力向下挪动,到达差不多的高度时直接跳了下去。

他没有回头,猫着腰顺着墙便消失在夜色中。

这夜,祁嫣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炮火连天,断壁残垣,她如同摄影机的镜头,在无数烟火枪声中飞速穿梭。

她在画面中看到了江策。

他素来整洁的军装沾满血污,双臂尽断,他跪在地上,后背前胸扎满了日式步枪刺刀,鲜血淋漓。

他好像看到了她,缓缓抬起了头。

他睁着浑浊的深褐眼眸,似乎想要跟她说什么。

他干裂的嘴唇一开一合,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直到眼底的光彻底熄灭,他死不瞑目地垂下了头,如一座破败的雕塑,矗立在烽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