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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坤宫。

华贵妃一回宫在正殿转悠了好多圈,我和曹贵人就坐在板凳上看着她眉头紧锁地转悠。

“甄嬛她什么意思?把女儿给我抚养?”

我和曹贵人并不说话,相信她其实已经想明白了缘由,只是暂时还难以接受。

“她怕不是要害本宫吧?”

华贵妃激动地看向曹琴默,试图从她那儿得到肯定的答案。

曹贵人咧开嘴一笑看了我一眼,又尴尬地对着华妃,“娘娘,襁褓婴儿,能如何害娘娘呢?”

“本宫总觉得后背发凉,觉得她没安好心,可本宫又说不出来哪儿不对。”

曹贵人见我神色有些倦怠,立刻好言哄劝华贵妃,“娘娘,有了一个公主,娘娘膝下也不再寂寞,这是好事啊。”

华贵妃欣然一笑,“果真?”

我与曹贵人一齐点了点头,我们刚一告退离开,便听见华贵妃兴师动众地要颂芝他们开始准备公主居住的一应所需之物,兴高采烈。

离了翊坤宫,曹琴默表情恢复了理智,假笑全都不见。

“甄嬛这一手真是没想到。”

她语气十分冷漠,恐怕是有些担忧。从前华贵妃膝下无子无女,温宜若有所需,华贵妃也会垂怜几分。自静和公主降生后,温宜能得到皇上看望的机会就少了,但好在华贵妃得宠,她带着公主时常来翊坤宫坐坐,也能为她蹭到些许父亲关怀,只怕以后这就难了。

“是啊。不过,她的女儿在我们手里,前朝牵制甄远道倒是事半功倍了。”

听到我这么说,曹琴默眼光微亮,轻轻一笑。

“妹妹,甄嬛若有来日回宫之时要和华贵妃争夺女儿,你能想象那是怎样神鬼变色的场面吗?”

曹琴默想得深远,她瞧出了皇上对甄嬛的不舍,想到了甄嬛有可能回宫,她甚至想到了两虎相争的一番恶斗。

“那就叫她,永远不能回来。”

我的话语杀气腾腾,却惹得曹琴默低头一笑,“从长计议吧,至少该用的棋子还是不能浪费。”

我们二人在夜色里穿行,周遭的寒风震得身上的斗篷“呼呼”作响,宫道上只听得见花盆底“哒哒”前行的声音。

*

三日后,甄嬛离宫。

华贵妃去碎玉轩接公主回翊坤宫,她一路上十分纠结,也不知是该和甄嬛演一出依依不舍的苦情戏,还是就将自己的自得神态挂在脸上。

仪仗浩浩荡荡地到了碎玉轩,她如同往常一般气势汹汹地走进去,看到甄嬛面色惨白的坐在榻上,忽然撇了撇嘴,积攒了一肚子奚落甄嬛、耀武扬威的话顿时都无处发泄了。

华贵妃蹙眉看了跟在后头的我和曹琴默一眼,忽然正色道:“把公主给本宫吧。”

甄嬛忍着泪抱着孩子,难分难舍地叹道:“公主就拜托娘娘了。”

华贵妃见她如此情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忽然,甄嬛站起来将襁褓托付到她手中,华贵妃抱着孩子露出了久违的真切的笑容。

“从今往后,娘娘便是公主的额娘了。”

华贵妃一愣,忽然嚣张地对甄嬛说道:“你既将孩子托付给我,来日就别后悔,这是本宫的孩子,本宫亦是她唯一的娘亲。”

我和曹贵人悄然互视一眼,就猜到华贵妃一定会撂狠话,她才不会愿意在甄嬛面前失了面子,仿佛受她恩惠一般。

甄嬛狠心地转身过去不再看那孩子,华贵妃则是歪嘴一笑,抱着孩子转身离开。

“华贵妃娘娘!公主的小字由我来取可好!”

见华贵妃头也不回地走到门口,甄嬛突然追了过来,潸然泪下。

“哼,这是本宫的女儿,名字和封号自然由本宫和皇上来定,你自请离宫斩断红尘,有什么资格给公主起名?”

华贵妃没有给甄嬛机会,撂下一句冷言冷语便在宫女的簇拥下离去。

我和曹贵人还是体面地对甄嬛行礼后再离开。

*

甄嬛所生的公主,皇上赐封号胧月。

刚挪到翊坤宫没几天,华贵妃就疼得如同心肝肉一般,她再无闲工夫刁难妃嫔,每天请安若无大事,就赶紧打发大家回宫,她一刻不见胧月人就魂不守舍。

公主十天大时,华贵妃特地向皇上求了恩典办满月礼。遍邀满宫的皇子公主前来为胧月庆贺,皇上心情也好,将在外游历的十七王爷也召了回来。

十一月初八日,公主满月,天降大雪,皇城笼成冰雪琉璃世界。

毓庆宫美轮美奂,也比绛雪轩更宽敞华丽,皇上特许华贵妃为胧月在此办满月礼。宫中到处都挂着胧月喜欢的红色穗子,窗户上也贴小儿嬉戏的剪纸窗花。

今日毓庆宫十分热闹,十七爷、十八贝勒都到了,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也都长高了。六阿哥已经能在乳母的照应下走几步路了,温宜公主能够趴在皇上膝前背诗了,静和公主虽贪睡但梦里笑起来咯咯响。

皇上见着满宫里和睦喜庆,笑着叹道:“今年的初雪来得早。”

华贵妃忙不迭地捧着皇上,“是呀,是咱们胧月带来的福气。好大一场雪,瑞雪兆丰年呢。”

皇上见华贵妃言辞上如此懂事,满意地点了点头,“明年一定是丰年安泰的景象!天佑我大清啊!”

众人见皇上兴致如此好,立刻齐齐站起来祝酒道:“愿皇上龙体康健,大清福祚永年!皇上万岁万万岁!”

宴会开席一会儿,皇上突然看向果郡王,问道:“朕久不见十七弟,不知川蜀一带巴山楚水之景如何啊?”

如今甄嬛离宫,她与果郡王那段惹人猜忌的过往似乎也被皇上短暂地放下了。

“臣弟此行去了剑阁梓潼的古栈道,李冰的都江堰,在杜甫的浣花居所长住了大半年。”

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千佛岩可去了吗?”

“臣弟知道皇兄和皇额娘心念祝祷佛事,已经一一拜过了。”

皇上忽然叹道:“蜀道难于上青天,十七弟此行辛苦了。”

果郡王出去了一趟,不仅人消瘦凌厉了些,说话做事也世故圆滑起来,举起酒杯对着皇上敬道:“臣弟不过游山玩水,哪及皇兄为国事操劳,日夜辛苦。臣弟敬皇兄一杯!”

皇上得意一笑,很是受用这恭维奉承,拿起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