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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皇上一下朝便到了延禧宫来看我。

“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憔悴?”

我只是靠在枕上默默流泪,一言不发,皇上看得气恼转而向宝鹬问道:“你家娘娘怎么了?怎的哭成这样?”

宝鹬深得我说哭就哭的精髓,伏在地上对着皇上磕了一个头,叹道:“娘娘昨日得知了安大人被强盗所杀,惊惧伤心才骤然胎动生产。娘娘诞下双生子一夜未眠,一直哭泣无法自已。”

皇上陡然蹙眉,手拍在床榻上怒道:“是哪个爱嚼舌根的这么不懂规矩!”

我暗暗看向他,果然,此事早已发生,不过是有心瞒着我,宝鹃的通报纯粹为了惊了我的胎。

我若是像甄嬛在意甄远道、眉庄在意温实初那样在意我那个不成器的爹,只怕难以幸免于难。

方德海捉了宝鹃来,直接扔在皇上面前,他抑制着怒气心疼地看了我一眼。

“是谁!指使你告知宣妃此事!”

宝鹃伏在地上浑身直抖,“奴婢是担心娘娘才将娘家事说与娘娘,奴婢是无心啊!”

皇上气恼地扬了手指着她看向苏培盛,“拖进慎刑司严刑拷打!不吐出幕后指使,绝不放过。”

我却拉住皇上,难过地直掉眼泪,“皇上,宝鹃跟着臣妾多年,还是让臣妾亲自处置吧?”

他抚了抚我惨白的脸庞,忧心道:“也好。朕一定还你父亲一个公道!你父既已殒命,朕就加赏你母亲为正五品诰命夫人,待你身子好了,让你母亲也进宫来看看你。”

我感恩地在床上俯身行礼,“谢皇上恩典,臣妾感激不尽。”

皇上走后,宝鹃仍旧跪在地上,空空荡荡的宫殿里,只有床前的宝鹬和床上的我,还有远远守在门口的方德海。

“说出幕后指使,我饶你一命。”

宝鹃铁了心,伏在地上摇了摇头。

我也不和她啰嗦纠缠,直说道:“方德海,宝鹃背主忘恩,杖毙。就在庭中行刑,叫上延禧宫所有人来观刑。”

宝鹃一惊,吓得直往我身前扑,“娘娘,奴婢冤枉啊!奴婢冤枉!”

方德海十分利落,从后揽住她的脖子直接将她拖了出去。

“娘娘!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说!”

方德海停了一步,似乎在等我的命令,我只是将身下的被子拉了拉。

“晚了。宝鹃,机会稍纵即逝。”

宝鹃眼中的光瞬间没了,她恐惧得晕了过去,软塌塌地被方德海拖了出去。

我看见她垂下手腕上戴着的那只银镯,不禁唏嘘。

外头的板子将她打醒,但没几棍子又把她打晕,紧接着便是毫无动静的血肉模糊、单调的杖刑声一下一下,像是扼住咽喉的恐怖嘶鸣。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黑暗中皇上拉着我做那事,一下一下,宛如酷刑,让我死了一次又一次。我挣扎无果,只能接受,门外还有那些侍奉的宫女太监听着我奉承呻吟,我的自尊、我的一切都被他杀了一次又一次。

“娘娘为什么不听她说出幕后指使?”

我对着宝鹬微微一笑,“因为不重要。”

不是以为我软弱可欺吗?那我就亲自杀一个给她们瞧瞧。

*

八阿哥赐名弘映,公主的封号皇上则是让给我来定。

皇上几乎天天来延禧宫看两个孩子,每次见我都欢喜得很。我这儿每天都有送礼的嫔妃,几乎人人都知道,挑准时候来延禧宫,总能见上皇上一面。

这就是恩宠。我一直羡慕的,人人上赶着来巴结的恩宠。

“想好了吗?给公主定个什么封号?”

我为难地看着怀中眼睛缝小小的女儿,惨淡一笑,“臣妾诗书上不大通,只怕辜负了皇上的宠爱。”

皇上见我如此自谦,对着我温柔说道:“不拘什么都好,都是咱们的孩子,名讳嘛,能表达为母的心意就最好了。”

“公主诞于初秋,臣妾见御花园的枫叶都红了,正是丹枫迎秋的红火景象,公主便叫丹枫吧?”

我本以为皇上会嫌弃我起得名字不如他起得那么文绉绉的诗情画意,没想到他十分高兴,抱着公主笑道:“丹枫很好。一定会是个热闹活泼的孩子。小枫啊小枫,喜不喜欢这个封号啊?”

小小的婴儿看到皇上笑得发出欢快的“咯咯”声,像是十分捧场一般,引得皇上更加欢喜。

“朕还有政务在身,明日再来看你。”

皇上将孩子交给乳母,温柔地拍了拍我的手,亲自扶着我躺下让我好好休息。

“皇上如此待臣妾,臣妾喜不自胜。”

目送着他离开延禧宫,我的笑容才终于可以收起来,我累得叹了一口气,侧身往里一躺,只觉得疲累。

眯了一会儿半梦半醒的,听到方德海仿佛在殿外和谁说话,我起身问道:“方德海,是谁在外面?”

紧接着我便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儿臣弘历特来给宣娘娘请安。”

方德海也跟着说道:“娘娘,四阿哥前来给您请安,恭贺娘娘荣升宣妃。”

我可真是出息了,连从前那个瞧不起我的四阿哥也来拜我的山头了。

“让他进来吧。”

四阿哥进来给我单膝跪地行了一礼,又拱手说道:“宣娘娘吉祥。祝宣妃娘娘千岁金安,身体康健。”

“起来吧。”

我玩味地看着四阿哥,心想:他这两手空空的也好意思来登我的门第?他无生母依靠又无父亲倚仗,不会是来我这儿打秋风的吧?

“宣娘娘得皇阿玛宠爱,风光无极,这宝珠山茶除了皇阿玛养心殿里的,大抵都在宣娘娘这儿了吧?”

我看向一旁的宝珠山茶盆栽,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是默默的。

“儿臣卑微,送不出什么贵重的贺礼,只有一个消息,可以送给宣娘娘,当作儿臣的一点心意。”

我低头一笑,面前的四阿哥不就是当初的我吗?一无所有,所以卖消息讨好旁人。

两年前在圆明园与他商议时,他倒是会糊弄我,如今真想巴结了,消息也上赶着往我这儿送。

我使了个眼色让宝鹬驱散宫人,四阿哥这才恭恭敬敬地说道:“三哥有一相好,叫临鸢。是给阿哥所送餐食的膳房宫女。”

虽然只是短短一句话,我却察觉出了里面暗含了多少小心思。

“四阿哥,要拿本宫当刀子,也不瞧瞧自己的手腕撑不撑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