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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延禧宫,夏冬春欢喜雀跃的样子就差蹦上房梁了。

蹦完之后她又狐疑道:“但是我真的不懂,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我坐在梳妆台前一边卸耳环一边说道:“只是让曾经发生在皇上身上的事儿,发生在三阿哥身上而已。”

皇上做郡王时酒醉误事,宠幸了热河行宫里的宫女李金桂生下了四阿哥。

临鸢那么想要当三阿哥的侍妾,一朝飞上枝头搏一搏将来,我就给她一个机会把生米做成熟饭。

三阿哥勾起皇上年轻时的旧事记忆,不把皇上气个半死才怪,在宫中夜宴间隙和宫女苟合,我但凡想一想皇上看到那树丛中景象的表情,都快要乐死了。

四阿哥想要坑害三阿哥,自己乘我的东风踩着三阿哥上位,我就帮他爹加深一下回忆,他这个机灵鬼是怎么生出来的。

皇上一看到四阿哥,即便想不起当年的李金桂,但一想到漆黑夜里的三阿哥和临鸢二人,便能想到自己那被先帝斥责、八爷讥讽的屈辱旧事。

让皇上受辱却不能发泄,不比让他死了还难受?

“我真的不懂,那又你叫我把三阿哥出事的消息放到茭芦馆去是什么意思?”

我转身捧起夏冬春那张肉乎乎的脸,笑道:“当然是为了看好戏啦。”

瓜尔佳氏不满李贵人已久,知道了三阿哥出事,还不赶紧调查详情,在茭芦馆高高兴兴地多踩他们母子两脚?若是皇上下旨严惩,她还能正大光明把自己利用过的刀子收起来,只怕要在睡梦中笑醒了。

李贵人最在意自己的三阿哥,大概是上赶着去皇上跟前哭诉求情。只是她越这样,皇上就会越气恼。

夏冬春不明所以地冲我眨巴了一下她的大眼睛,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

*

隔天,三阿哥在养心殿被皇上斥责的事悄然传出,宫中悄悄议论纷纷。

我特意去了咸福宫看望敬妃,果然,她那儿聚着不少人,欣贵人、惠贵妃都在。

“这是出什么事儿了?昨儿不还好好的吗?”

惠贵妃一脸疑惑,她虽是在问敬妃,实则眼睛看向我,毕竟昨夜陪着皇上出门透气的是我。

“妹妹昨日陪着皇上散步至廊中,听到前头树丛有异动,皇上撇下了妹妹与众人独自前去查看的。”

我这一句囫囵吞枣般含糊,但三位嫔妃皆是惊恐地同步用绢子掩面,错愕地看向我。

都是聪明人,这句话看似什么都没有,实际什么都有了。敬妃一副豁然开朗的模样,蹙眉忧虑道:“难怪皇上如此动气。”

欣贵人也跟着赞同地点了点头,似乎是想象到了皇上那惨不忍睹的心情,表情也变得青一阵红一阵的。

“那三阿哥怎么办?李贵人只怕要伤心死了。”

惠贵妃的感慨让在场的我们跟着装出一副忧心同情的模样。

茶喝了一会儿,忽然小厦子来了,他见此处聚满了嫔妃,乖顺道:“皇上下旨,革了三阿哥的黄带子,贬为庶人,记入八爷名下,交由五爷恒亲王教养。”

皇上这个处罚真是绝了。

我太想笑出声, 但是碍于这大庭广众的,只能忍着笑意不断地深呼吸。

皇上这纯粹属于隔空报复八爷,当年自己行为不检被八爷抓着小辫子不放,如今儿子不检就扔给当初羞辱他的八爷。八爷多了这么个“孝顺”儿子,不知心里得有多恼呢。

*

养心殿。

我到门口的时候,见着李贵人正在门口哭着磕头。

苏培盛见了我忧心地过来搀扶,“娘娘您还在坐月子呢,怎么跑出来了?皇上动气,吩咐了不见人,只怕娘娘是见不到皇上了。”

呵,谁想见他。本来我就是来带李贵人走的。

我端着食盒交给苏培盛,一脸担忧地说道:“苏公公,帮我交给皇上吧。再动气也得吃东西啊......”

苏培盛点了点头,端着食盒蹑手蹑脚地进去,我则是俯身看向一旁还跪在地上哭的李贵人。

我低头凑到她耳边,轻轻一叹:“李贵人,不想给三阿哥报仇吗?”

她眼中噙着泪珠,听到我这么一说打了一激灵,猛地抬头看向我,吞了一口口水有些畏惧紧张。

她知道自己害死了我爹,见我这么帮她,或许还生出了些许愧疚之情。

就喜欢这种蠢人,被卖了还能替我数钱呢。

见苏培盛出来了,我清了清嗓子对李贵人说道:“贵人心系三阿哥,如此自伤只会让皇上伤心,不如先走吧。本宫也是有孩子的人,明白贵人爱子情切,只是......皇上政务繁忙,贵人要以皇上为重啊。”

李贵人再蠢也听懂了我劝她赶紧走的意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道理浅显,不必我对她反复言说了。

李贵人拖着自己那不中用的双腿站起来,翠果也含泪将她搀扶着。

我们两两转身时,我瞧见苏培盛遥遥认同地点了点头。

皇上那人最厌女人哭,若是闺阁情趣、讨好示弱便也罢了,若是用哭来要挟他,他则会厌烦恼恨。我帮他清理了吵闹,他便会在心里暗暗记我一功。

李贵人跟我离了养心门,我带着她去了宝华殿。

这里偏僻少人,嫔妃们少来,来往的都是藏教喇嘛,是个说话能够掩人耳目的好地方。

“宣妃娘娘所说报仇是何意?”

李贵人对着我一边拭泪一边问道,她有些警惕,似乎是隐隐感觉到我比她有筹谋许多,暗暗地在害怕我。

“李贵人难道不知道是谁想置你们母子于死地吗?她与你不睦已久,拿着你们母子当刀子使,用完就要丢, 难道贵人看不明白吗?”

李贵人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惊恐地捂嘴,慌乱地看向我,“你知道了?”

如果说之前只是怀疑,听你这一句我也知道了。

她又惊又愧地叹道:“你怎么......”

我怎么不恨你和三阿哥,逮着瓜尔佳氏围追堵截是吧?因为你的脑子看不出来我在害你啊......

“本宫是个明白人。贵人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孩子,被人利用而已。本宫也生育孩子,怎么不懂做母亲的心呢?旁人心黑手狠,哪里知道我们做母亲,为孩子计深远的初衷啊。”

李贵人被我说得潸然泪下,对我点头,“我做一切,都是为了三阿哥啊。”

我默然一笑,我何尝不是。只是,人动手做恶事总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手腕的。

没有手腕就作恶,那是自寻死路。